老舅的良心豆腐

我母亲兄妹6个，老舅排行老四，在村里开了一间豆腐坊，与舅妈共同操持，至今已有20余年了，在周围方圆三里五村提起他做的豆腐，无人不竖大拇指。

原本豆腐坊在农村并不少见，每村都有那么一两家。但近几年，由于成本提高，利润稀薄，原本红火的豆腐生意渐渐日落西山，许多人改弦更张，另谋他路，做豆腐的人就寥寥无几了。但大舅的生意未受影响，豆腐依然不愁卖，每天都保持两包的量，基本大半晌就卖完了，不耽误回家吃午饭。买家基本固定，都是周围大大小小的酒店。老舅就成了坚守这门祖传生意中的一个，原本驮着豆腐箱的坐骑也由大金鹿升级换代成了电动三轮。

问及他豆腐旺销的原因，他说，做豆腐同做人一个理儿，都讲的是一个“诚”字。他的“生意经”不外乎两条：一是分量要足，绝不短斤缺两；二是质量要硬实，坚决不做“水豆腐”。这想必也是他的顾客大都是“回头客”的原因吧。

做豆腐是个辛苦活，无论炎炎夏日还是数九寒天，都要半夜起来忙活，上午出去送豆腐、卖豆腐，中午饭后稍微可以歇息一下，下午又要泡豆子。除了春节，一年都脚不沾地难得有个闲下来的功夫，不是干这行的人，难以体会到其中的甘苦。

原本不沾酒的老舅而今却有个喝酒的嗜好，一顿斤八两不在话下。问他，他说喝酒可以解乏，慢慢地，就上瘾了，量也随之大了起来。

老舅另一个消除疲劳的“雅好”是“打扬琴”，偶尔得闲，一帮村里爱好京剧吕剧的票友，隔三差五聚在他家里，他配上豆腐配上酒，饭后鼓乐齐奏地吼上两嗓子。

老舅最为拿手、最引以为傲的是他的“灰豆腐”手艺。就是将豆腐切成块，埋在草木灰中，将豆腐中的水分吸干，洗净后加上葱姜蒸煮，原本不易储存的豆腐就成了餐桌上的下酒好菜，他加工的灰豆腐每每都成为酒店的抢手货，成为酒店的一道“招牌菜”。每年临近年根，不管多忙，他都做一些灰豆腐给亲戚分分。

在县城的酒店吃饭点菜时，每当看到有灰豆腐这道菜时，我都点来品尝，但无论是品相还是口感，都不如老舅做得地道和正宗。

看老舅年纪日渐大了，担心太累怕他身体吃不消，每年初二给他拜年酒酣耳热时，我们外甥辈的都要鼓捣老舅申请个“张氏祖传灰豆腐”的商标，也搞个“互联网＋”，开个网店，让这门祖传手艺发扬光大一下，搞个连锁经营。无奈每当老舅闻听此话，总是回之以笑，说：“我和你们舅妈也合计了，每天做两包豆腐身体还能吃得消，质量也能保证。搞连锁不是不可以，但质量难保证。”

他意味深长地说：“钱是赚不完的，名声不能丢啊，我不想在我手里坏了张家豆腐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