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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宗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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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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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绣花撑

前些日子,因为老家西厢房年久漏雨,母亲找瓦匠看了看需要重新换笆换瓦。在帮母亲往外收拾搬东西时,从一堆久弃不用的老物件翻出了两个绣花撑子,一大一小,虽落满灰尘,但支架完整。看到它,脑海中依稀浮现出三十多年前母亲盘腿而坐在上面针线翻飞绣花的场景。

那时候,在我们那周围四里八乡,农村妇女在生产队农忙之余,绣花是一项贴补家用的主要家庭收入项目。我们村属于门楼水库库区移民村,因修建门楼水库,全村搬迁到附近一些村子,我们这个一百多户的村子,全是当年的库区移民,在一片乱坟岗上建起由碎石和着泥巴垒起来的三间矮草房,夏天漏雨,冬天灌风,一家五六口人挤在一个屋檐下。地少人多,基本没有副业,全靠土里刨食,成为村里多年未变的经济发展现状。

村里经济基础薄弱,但村民都比较勤劳,妇女更是持家好手,家里家外种地洗衣做饭操持家务样样不落,田间劳作之余,绣花就成为全村妇女的一个共同营生。母亲也是如此,并且因绣花活计做得既快又漂亮而得到大家的一致夸赞。

夏天,天气炎热,家里待不住人了,母亲就端起绣花撑子同绣花的邻居姐妹围拢在房檐下或门口大树下阴凉处,坐在麻袋片或凉席上绣花,这面嘴上唠着磕,交流着绣花心得,那面不停地在绣花撑子上飞针走线。到了时间,不用招呼,大家就前后脚地聚拢到固定的地方,心照不宣地在各自的位置摆起了绣花阵,除了中午回家吃午饭的功夫,基本大半个白天就泡在外面绣花,也堪称我们那里夏天纳凉的一景。

秋冬天,天气凉了,外面待不住人了,绣花的阵地就移到了家里,今天到你家,明天到她家,我们家的火炕就有幸成为绣花女们青睐的几个“据点”之一。外面北风怒号,家里的火炕用山上捡来的枯树枝烧的热乎乎的,连炕边都不凉。那些年冬天也怪冷的,滴水成冰,到了深夜,我经常是一觉醒来,还看到母亲在绣花撑子上绣花,我把头缩在被子里抵挡屋里的寒气,睡意朦胧地问母亲怎么还不睡,母亲身上披个棉袄或是腿上搭个小被,明明是嘴上打着哈欠,却连连说着“不困不困、一会儿就睡”,我观察,一般不绣到下半夜一两点钟,母亲是不会睡的,她的手冬天经常被冻出冻疮。

那时由于年纪小,我和姐姐总是好奇母亲的绣花总也绣不完,今天刚把这批绣花活送出去了,回来时又拿回来一大包。那时村里就有人专门放绣花,面幅很大。问母亲绣花是用来做什么的,她告诉我可能是外国人用来做餐桌上的搭布。母亲绣花经常被针扎手,尤其是晚上困得不行的时候,有时候手被针扎出了血,她也只是用嘴吮一下手指上的血滴然后继续绣。绣花断针是常事,用坏的断针也多的数不清了。绣花不是一个轻快营生,是个毅力活,考验你的眼力手力腰力,一天绣下来,眼疼腰酸手麻,现在的年轻人是无论如何坚持不了的。

家里有大小两个绣花撑子,绣台布时用大撑子,绣手巾时用小撑子。母亲的绣花收入供养我和姐姐上学、买笔和本子、买过年衣服、买日用的油盐酱醋,绣花收入成了我们家工分外的最主要进项。在那个特殊年代,勤劳的母亲用绣花的收入撑起了我们整个家庭的日常生活。

改革开放后,农村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绣花也早已退出了人们的视野,成为特殊年代的一个符号,成为浮现在那个时代人脑海中的一抹温馨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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