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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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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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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

这么些年来,与父亲之间没有多少话可说。见了面也不像别人家的父子一样,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聊聊天。我们父子俩没有太多话交流,已经成了多年的习惯。

今年父亲节,破天荒给爸打了个电话,祝贺他节日快乐,从电话里听出来,他是很激动的,一个劲的点着头说好。但是没说两句,就聊没了话题,电话里的两个男人尬了十几秒钟,不知道再要说什么。像往常一样,爸说,你妈在一边呢,你给她说吧,说完把电话筒递给了妈。

爸是老师,教过语文,当过校长。妈说,他一辈子过的执拗,认真。

上小学时,爸在两三公里外的村子教学,我跟着他吃住在学校。一间平房,一桌一床,平日里爸在办公桌上批改学生作业,我在桌子的一角处做作业。晚上,住在那张木制的单人床上,我靠墙在里面,爸在外面,床小,防止睡觉时掉到地上,临睡前总要在床边上挡上一把椅子。那时候,爸年青,睡觉不打呼噜。

有一次睡着后,在头疼中醒来。睁开眼,发现躺在外面的雪地里,周围一群大人围着,我躺在爸的怀里,他的眼角挂着冻住的水珠。原来,爸在旁边的老师屋里谈论工作,屋子里的蜂窝煤炉子漏气,导致煤气中毒,幸亏发现的早,抱到外面的雪地里,才苏醒过来。为此,爸自责多年,每每想起总有愧疚的泪花闪烁在眼里。而且自此以后,他养成了每天都检查门窗是否留有缝隙的习惯,而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现在。

上初中时,经常头疼,在县城的医院检查几次都查不出毛病,爸带我去百里外的省会医院看病。从医院的门诊室出来,爸一直满面愁容,走在路上始终耷拉着脸,不断地抽着劣质的香烟。一向比较节省的他,那天中午却拉着我进了一家餐馆里,点了两个菜,其中一盘是糖醋里脊,这是一生中最好吃的一顿饭菜。吃饱喝足后,在餐馆门口的一家炒货摊前,又问我喜欢吃什么,我要了一包第一次见的糖炒栗子,一路上边吃边走,开心的蹦蹦跳跳。从省会回到家里,爸整夜睡不着觉,一支支烟接着抽,那段时间他消瘦了不少。隔了两周,爸带我又去了一趟省会医院,花高价挂了专家号,才知道上次的大夫误诊为癫痫病,其实就是鼻炎引起的偏头疼而已,虚惊了一场,爸的眉头才舒展了不少。

八十年代初,长在农村的孩子,刚解决温饱问题,上学是件奢侈的开支。许多孩子初中毕业,就被逼着回家种地了。爸虽是教师,但是工资并不高,爷爷奶奶奶奶年纪大,常年有病吃药,我和姐都上学,家里的经济一直不宽敞。但是在我的记忆中,关于上学的事情,却从没有因为钱的问题而间断过,或许爸是老师的原因,知道文化对于一个人的重要性,只要是和读书有关的开支,总是想办法去满足。我上大学时,考的成绩不理想,上的委培类的专业,几千元的学费是家里好几年的收入,这样的学费让很多家庭望而却步,爸却没有丝毫犹豫,只是对我叮嘱了一句,尽管上就好。后来才知道,这笔钱还账还了好几年。

爸的火性比较大,有些暴躁,小时候怕他,不想和他说话。长大后,见面少了,交流也少,和他总是不亲近。直到我有了孩子,才隐约感觉到爸是有热烈爱意的,他把爱充分表达在了隔代亲上,对孙女视为掌上明珠,百般得呵护,无微不至。而我与他的交流仍然还是不多,即使多日不见,坐下来的时候,和他也说不了几句话,就没了话题。有时候见到爸给妈吵嘴的时候,总是要说他几句,引他不高兴,时常还不欢而散,所以关系不但不亲近,而且疏远了不少。

人过七十古来稀。近两年,逐渐看到爸竟然老了,头发变得稀疏,总是急急走路的他,步履变缓了许多,喉咙里还时常发出老人的声响。我也已到了中年,做了父亲多年后,终于体会到爸的那种深沉的爱意,其实是一种对子女的另类关爱,在沉默寡言中用默默来表达,这或许是他们那代人独有的表达方式吧。

这几年,我试图学着去和爸去沟通,但是多年的隔阂,总是没找到一种好的表达方式。所幸的是,我们彼此之间却学会了一种默契。有时他牵挂我的时候,催着妈给我打电话,总是听到电话声里,他的一句句追问,让妈复述着他的关爱和担心,又或是让姐姐给我很多的嘱咐,他很少直接的告诉我。或许遗传爸的基因,我也是这样的,回家的时候,尽量按照他的喜好去买些东西,故意不经意的给他,而他总是推脱说,不需要给他花钱。但从他欣喜的眼神里看得出,他还是很满意的。后来,听妈说,爸在外面总是给他的朋友展示我买的东西,并强调说这是儿子给买的,说的时候脸上充满了知足。

白居易在《燕诗示刘叟》里云,“当时父母念,今日尔应知。”回想往事,一件件却历历在目。养儿不易,长大成材更不易,做儿女的当报父母恩。

父亲节这一天,坐下来记录往事,权做是对父亲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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