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想

              月光想

黑猫在月光下，爬上屋顶；鬼魂在月光下，狐狸在月圆之夜变成美女；灵蛇在月圆的时候修炼成仙……神秘的事情总在月光下发生。

面对月亮，我是惭愧的。我总想些浪漫唯美的事情，这类事情不光是爱情，于我来说，我宁愿幻想，九尾狐精、蛇精、老树精……甚至深山泉水中的石头都能成精，只要修炼够了，在一个月圆的夜晚会发生神秘的改变，这些东西是科技解释不了的，更谈不上操控了。这些美好的事物给我的内心提供了一片自由的天地，终于有一些事情是人类无法掌控的了，至少看起来，不是人力能达到的。这时候，我必须忽略这些传诵民间故事的高手，甚至蒲松龄也是不存在的，存在的只剩下一个聊斋世界。

至于很多人一看月亮就思念故乡这样的事，我是做不到了，更想不到月夜下千里外的雨兼风。一看到月亮我只想到鬼鬼神神的事情，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沾烟火气的事物。

我的故乡是太阳底下的样子。朝阳东升，红日西落，正午炎炎，炊烟，小巷，叫卖声声，灰头土脸，就连街上的年戏都透着酸涩，炮竹声里飘得全是灰烬，喜事里有哭的，丧事里有笑的，一切都笼着浓浓的烟火气。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也不过是一个断肠人的烟火气。

人世中，最美烟火气，最俗也不过烟火气。在美和俗的两级里，人的命运就像一颗珠子，来来回回曲线滚动，被磨得越来越小，外表越来越模糊，内心或浑浊或透亮。大喜大悲，小得小失，王侯将相，市井小民，不过如此。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造物主的败笔，烟火气让我莫名伤感，难免感觉自己与世界貌合神离，不能全心全意地热爱人事。花易谢，叶易黄，事易非，人易老，况且这些都过于写实，缺少想象，让人觉得不自由，受到了控制。反倒是不着边际的鬼神更吸引人。不过，这些虚无缥缈的事物总要有月亮的配合才行。圆月也好，弯月也好，清冷的月光下，事情才朦胧曼妙。

小时候，外婆家的贴画上写的是牡丹花妖的故事，花妖是在夜光如水的夜晚才出现的。外婆的花池子里也有牡丹花，不如画里的美。或许是我总在白天看牡丹的缘故。那时，我怕鬼，夜晚是不敢出门的。后来，年长了，倒是在月下看过牡丹，心中明白不会有花妖出现，很是失落，连月光也失了那清冷的寒气。

每每看月亮的时候，恍然间我也愿意是一条蛇。深山老林，峡谷溪间，渴饮泉露，饿食野味，拥有一个修炼成仙的梦想，期待着月圆之夜，清晖之中，幻化变形，变成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妙人，遇上一个值得爱的人，过烟火气的日子。这样虽然最终也是要沾烟火气，不过，这总是费力求来的，纵使结果不幸，还有变化的过程。出生为人，自带烟火气，就显得乏味了，无法实现本质的改变原就是一种苦恼。

我想人们在感情是喜欢月亮胜过太阳。因此古人才写了那么多关于月亮的诗歌，东方人喜欢月亮，西方一样也喜欢，贝多芬就有一首《月光曲》，叮叮咚咚的小旋律，深入心灵，却无法通神灵。

我们喜欢月亮，就让嫦娥飞上去了，我是不喜欢这个故事的，嫦娥和一只兔子竟然把月亮据为己有，在月亮上面过起了日子。虽然也很美，可是总觉得不妥，还不如一只灵巧的狐狸，在月光下变成狐仙呢，这来的更加空灵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