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骑行

无知者无畏。年轻人的身上总有一股冲动，而且是想到哪就做到哪。有时候可能会为做一件事找一个理由，甚至比较牵强，来说服自己，但有的时候，就是想去做，没有理由。比如，有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骑行二十多里山路回家。

为什么要骑行呢？可能是看到有人骑行去上学，也想体验一把；可能是为了避免挤公交，享受沿途的风景；可能是锻炼身体，顺带节约几个车费……反正，管他烈日不烈日，脚一蹬，一人一车一影，向山出发。

这条回家的山路，在此之前仅徒步走过一次。说来也巧，在学校大门口等公交的我，遇到了小学同班的几个同学，他们要走路回去，相邀同行。据说途经山区，有山风吹拂，一路都有阴凉，而且会路过一口井，井水清凉甘甜。我也很好奇，欣然答应。不知不觉就到了一个山坡下，他们说那口井处在半山腰，有一个同学陪我兴致勃勃地爬上去，其余在山脚下休息。

水井被简要保护，由红砖砌成一个大的圆的“矮墙桶”，上面放置了两块水泥板。我们翻进去，在水井下方的低洼处洗把脸，迫不及待地咕咚咕咚地喝了牛饮几口甘甜的井水，真是消渴解暑！又为山脚下的同学们打满了水杯，归队整装再出发，一路上有说有笑，凉风习习，不觉疲累，感觉很快就到家了。

凭借着模糊的步行经验，怀揣着不成熟的记忆导航，怀疑着不确定的路线，眼看着地上时而拉长时而缩小的影子，感受着豆大的汗珠像蚂蚁一样从额头爬到下巴，在否定之否定中努力前行。在入山前有一段田间小路，夹杂着夏日独有的浓郁的野草气息，以及大地被炙烤了一天的黄土味。疾驰中似乎风是不动的，移动的是我，犹如一匹马，刮动了风，或者说像一支箭，射动了气流。

穿过一个村庄，又来到了水井下的山脚，远远地望见“小红桶”，心里总算有了一点点安慰。一来说明路线是正确的，没有跑偏；二来驱赶了一点独行的虚空，毕竟有一点愉快的记忆泛起。

刚进入山林，树枝摇曳，清风徐来，层荫遮阳，凉意送爽，有从热浪中一下子钻进空调房的感觉。阳光经过树林的过滤，不规则地洒落在地上，还调皮地前后左右跳动，让人有点眼花缭乱呀！树叶的“沙沙”声，是树木们在互相耳语吧。是因为看到我一个人勇闯山林而啧啧称奇呢，还是因为看到我一个人形单影只而鼓劲呐喊呢？

行进愈深，山幽愈静。热闹的蝉鸣逐渐稀疏，挺拔的树木汇成林海，初始的阴凉变得阴森。偶尔有两三声鸟叫，显得格外清脆，似乎想打破这沉寂的氛围，但又很快消失在空谷中，真是“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

山路颠簸，崎岖不平。置身于山中，心里多惧恐。有那么几个瞬间，脑海闪过轮胎爆了怎么办，遇到野兽怎么办，遇到打劫怎么办，遇到意外怎么办。幽暗的现实让我很快便会集中注意力，马不停蹄向前冲。即使左边是山，右边是坡，丝毫不敢松懈，宁可慢一点，尽量不下车，奋力前行。上坡路大部分比较短，冲一冲就过去了，遇到坡陡路长的，就走S线；下坡不刹车，除非坡急路险。不得不说的是，路上的小石子最“淘气”，车轮子走在上面，蹦蹦跶跶，有时候似乎车子是一匹受惊的马儿，要把我甩下来一样，但我毅然站着骑车，绝不“下马”。

不出意外地还是出了意外。在蹦蹦跳跳地骑行中，车链子一不小心掉了。这是一辆老牌的飞鸽弯梁自行车，女式的，把它当作山地车骑行确实有点暴殄天物，闹点毛病也是正常的。连搭了三遍，终于把链子重新装上，且不说手上都是油污，顺带着也在脸上涂了一点彩。

暮色悄然降临，汗水早已湿透长衫，即便不停地擦拭，也阻挡不了源源不断地涌出。一边是挥汗如雨，一边是水衫似冰。冷却后的汗衫前贴胸后贴背，伴随着林间晚风，凉飕飕的、冰冰凉的。走出了石子路后，为了防止再掉链子，依然保持齿轮转动时给链子带来的张力，能加速就加速，不加速也不倒蹬脚踏板。

不知何时，月亮悄悄从天边溜出。深蓝的天空飘着几缕白云，但无暇赏景，全力骑车，坚决不回头，终于越过山岭，进入了一个村庄。看见烟火，听见狗吠，整个一下子就振奋了，因为离家不远了。这时，有一个小尴尬，穿过村子的路怎么走？好像都是羊肠小路，一时摸不捉头脑。路过好几家屋舍，都是紧闭大门。向前继续走时，一户人家的狗狂叫，把主人招惹了出来，我顺便问了路，得以穿过村子。

再经过曾经的小学，再走过曾经放学的路，再到家了。无厘头的选择，付出了提心吊胆的代价，也收获了不畏艰险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