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启蒙老师
·李晓波
这一生,从小学读到大学,参加工作后再参加各种名义的补习班、培训班,教过我的老师很多,但给我印象最深刻的还是我的启蒙老师,一位40年前为我启蒙的乡村女教师。
我是1980年读的小学一年级,我们那时候 乡下没有幼儿园、学前班,学生们全是7岁发蒙读小学一年级。一个村一个学堂,有的村条件不具备的,会在小学五、六年级的时候并入邻近的村小。我读的小学是村里的一个姓袁的大户人家的祠堂改建的,所以叫袁家祠堂。至今我还记得那油漆斑驳的屋椽,宽阔平整的操场,高大敞亮的学校礼堂,还有礼堂里乌黑油亮的柱子和柱子下防潮的石头墩子上雕刻精美的花纹。礼堂的对面就是我们的教学楼,新砌的一栋上下两层石头房子,作为那个时候村里最精美的建筑,这栋建筑充分显示了乡村石匠的精湛技艺,墙面的錾刻纹路统一朝着一个方向,石头与石头之间严丝合缝,齐整而规范,大门、窗台等位置用扁錾打磨得规整而细腻,一节废钢轨悬挂在校门口里的一间办公室门口,每当上课、下课时间到了,就会有老师去敲响,“铛铛”的声音清澈而响亮。
整7岁,我背着黄书包蹦蹦跳跳地来到学校,然后在母亲的带领下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找到办公室,在一张摇摇晃晃的木制办公桌前找到了袁老师,她也许太瘦小了,甚至还有一些羞涩。
“小珍,这个娃儿就交给你啦,他太淘了,你该打就打,该骂就骂!”母亲看见袁老师后,满面喜色地对她说道。
“嗯嗯,嗯嗯!嫂子放心,我会把他管好的!”这位袁老师摸摸我的头,回应道。
而我,怯怯地看着她们俩,内心却是雀跃的,因为我在报名现场第一次发现了那么多的同龄人。
袁老师虽然瘦小,看上去也并不十分的漂亮,但皮肤白净,一双眼睛大而水灵,说话爽快而且声音很大,所以给人的感觉并不纤弱。她爽朗的性格使学生们很快就喜欢她了,第二天,全村里的五十多个学生娃都知道她了,见了面都争着叫她“袁老师”,她忙着热情地一一笑着回应,并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而我在回家的时候却在门边不小心听到了她和我们家的另一层关系,原来她竟然是我隔房的幺叔的女朋友。因为家里穷,读书成绩优良的她不得不在初中二年级就辍学回家。她的本家,大队支部书记看她成绩好,又朴实,极力推荐她到大队学校做了一名代课老师,因为文化程度的关系,她只教一、二年级。按照我母亲的说法,我运气好,一下子就到了她的手下。
结合报名那天的状况,小小的我,心里很快明白,这并不是我的幸运,相反只可能会比别人被看得更紧。
果不其然,袁老师直接把我和校长的女儿一起安排在了第一排的中间那一张桌子,她的眼皮底下,把我们看管的牢牢的,上课不敢搞小动作,不敢交头接耳,更不敢象我的铁哥们小勇、燕子他们上课睡觉了。然而使我印象最深的,也常使我想起袁老师的是发生在开学不久课堂上的一件事。那是一节拼音整理与复习课,袁老师在黑板上板书我们学过的韵母、复韵母,下面的学生们则叽叽喳喳地在说话,有几个甚至跑到了别人的座位上,我一下子没忍住也调过头去与坐我后面的小勇说起头天捉泥鳅的收获来。在我们正说得兴起的时候,一个粉笔头扎扎实实地落在我的头上,我转过头来,看见袁老师圆睁着一双怒目,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站起来!”我怯怯地站了起来,闹哄哄的教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袁老师自顾自地开始引导我们复习韵母复韵母,直到下课也没有叫我坐下。
从那以后,我一直遵守课堂纪律,成绩也一直很好,随时保持在班级一、二名,但袁老师从没有当众表扬过我,每次在发试卷的时候,只会淡淡的说一句,“认真一点,本来成绩会更好的!”。
在此后的学习、生活、工作中,一旦我有了想溜号,开小差的念头时候,袁老师的这句话就会从脑海中冒出来,提示我、警醒我、告诫我,是我一直保持了对学习、生活、工作的认真精神,并从中享受到了无尽的乐趣与喜悦。
后来不久,她与我的幺叔结为伉俪,再后来我小学毕业,农转非离开了家乡来到华蓥山下,并走出华蓥山走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但我始终记得我的启蒙老师,也是我的幺婶,她的名字叫袁应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