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孝贤
双休日的午后,携着一岁多的孙女漫步于武威天马湖畔,信步于湖畔的人群,大多都是背着小包说着外地方言的男男女女,走走停停,指指点点,我知道这个中国旅游标志的发源地武威,因为有了“天马湖”更显得威武,“天马行空,自在武威”。而本地人一般都是早晨和晚饭后才会出门或散步、或唱歌跳舞,间或有叫卖各种小吃、服饰玩具之类的小商贩,飞落在湖畔柳树上的鸟儿“啁啾”不停,在树冠中蹦蹦跳跳地追逐,柳枝晃动,忽然有几片嫩绿的柳叶轻轻飘落,孙女赶忙过去捡了起来,“叶叶......”,孙女用发音不全且又稚嫩的声音看着我叫着,我认为喊“爷爷”呢,连着“哎”了几声,她还是“叶叶叶叶”地叫着,我才明白了,原来她是让我看她捡到了一片叶子,我弓身接过孙女手中这片叶子,发现它形态完整,叶子中茎的两边伸展着数条细细而清晰的茎络,叶面泛着光泽,忽然想起散文家宁新路的一篇《柳母》的文章,文中有这样几句话:“柳叶的蜜甜沁入我心脾,柳的样子与母亲的样子形成了一个样子,深深印在了我情感深处。不管我走到哪里,每当看到老柳,就好像看到了母亲的样子,总想舔一口那柳叶上诱人的糖蜜。”我将叶子放入嘴中,感觉是否有糖蜜的味道,没有!难道这片叶子是柳母的一根“头发”?湖畔的柳树也并未老,秋风还没光临怎么就有落叶?
我一直笃信“秋风落叶”的自然法则,虽然从17岁参军后一直在外工作,但对自己家乡的这片土地却也了如指掌,家乡的夏季就是一个红柳和白杨炫耀的季节,树叶茂密,田间忙碌的人们上地前就将携带的西瓜、茶水、食物放在树下,为了在高温下能吃到凉快的西瓜,人们便把西瓜埋在树下的阴凉处,然后在上面随便盖一件衣服或其它杂物,休息时人们围坐在一颗大树下,享受着凉快的“百家餐”,虽有阳光偷偷地穿过树叶,但落在地下已是碎片,那些暗淡的光点亦是精疲力尽,尽管你怎么摇晃还是没有一点儿阳光的温度,那些树就是天然的遮阳伞,眯上眼睛回味愈加会感受到那种惬意的享受。
城市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一直感觉天空没有家乡的蓝,跃入眼帘的山是那么的遥远,隐隐约约,峰壑不清,一年四季恍若披着一张硕大的曼莎,让人看不清真实的面目,那像家乡的山,就在你的眼前,沟壑分明,山脊清晰的连两边伸开的肋条都能数的清楚,炎热的夏季,一群群羊儿窜在山坡的草丛里,寻食着美味,那天空裸露的蓝让云朵都觉得有点儿羞涩,时不时飘来飘去遮挡着湛蓝的身体,一团团的阴影在山间游动,忽上忽下、忽东忽西,那隐影就是云朵丢下的风扇,必定有一股凉风裹着芳草的馨香掠过,将你的汗水吹干,给你的味觉里添了一种大自然特有的味道。怪不得这些年城里人一个劲儿地往乡村里跑,那些我从小看惯了的油菜花也被渲染的比它的味道更有“味道”。
金秋的家乡,梳骨的峭风就像一位高级“理发师”,举着剪刀将所有的树叶剪下,田野、村庄里到处是黄绿相间的叶子,杨树叶子硕大肥厚,就如农家汉子的后背,那柳叶弯着纤细的腰肢似倩倩的少女,那些叶子就像姑娘媳妇们绣在鞋垫上花儿,摆弄着妖娆的色彩,时有被风卷起的落叶在天空飘舞散落,飘落在水渠里的叶子仍不死心,吸附在水渠的边缘,欲将将自己的生命延长,哪知一渠浑浊的水突然流下,叶子漂浮在水面也随波逐流,随后被秋灌的水掩埋于土地;每年的这个季节,村里的那条土路显得非常洁净,是因农家的姑娘媳妇们常常拿着一把笤帚,将路面的树叶扫在一起背回家中,与那些驴羊粪掺在一起晒干,是农家过冬最好的火炕燃料,失去生命的树叶流着鲜红的血液,却能给人们带来最后的一次温暖,这就是万物给予人的恩赐......
仰望这头上的天,偶有麻雀飞过,但少了那些记忆力熟悉的喜鹊乌鸦,草丛里乱跑的野鸡,还有那快速飞翔滑行喙尖的雀鹰,遥望家乡脑海里是满满的思念,思念家乡的人,更思念家乡那片老田里的旧土,有的人远在天涯海角,有的人相隔阴阳两地。家乡的变迁使得家乡没了,我也把家乡弄丢了,连一间像样的房子都没了,搁置在村头的那些石磨石磙子好像永远睡着了,再也听不到秋天欢唱的“隆隆”声,但那些养育了父辈们千年的土地谁也不会搬走,山还是那座山,真如散文家宁新路在《旧土》中这样写道:“旧土承载世间万物,承受了天地间风、雨、水、电、雪的摧残,承受了人和动物的一切暴行,包含和消融了发生在大地上的所有污垢、丑陋和罪恶。尽管它是负重和苦难的,但旧土不旧,旧土在一滴水的滋润下,依然是生机勃勃的精灵”。丢了的家乡已成永远的故乡,但家乡的魂和那些精灵永远在我的心中......
哦,这落叶是一种惆怅,是牵动家乡的缕缕思念......“爷爷......”,小孙女又在呀呀叫我,我认为又有叶子飘落,抬头看柳树上的鸟儿早已飞去,没有一片叶子掉落,“爷爷.....”,奥,这次真是小孙女在叫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