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孝贤
大自然的神笔涂染了一个五彩斑斓的春夏秋季,翻过深秋最后的一页终于戛然而止,冷风掀起冬的扉页将春夏青春靓丽的绚烂、秋季成熟老辣的炫耀、鸟儿为之喳喳的欢歌悄悄收藏,霎时空气似乎一下子凝结了思维。晨起开窗,冷气灌入屋内,放眼远望,远处那些横卧的群山,裸露着棱角分明而硕大的躯体,将头尾伸缩在腹中,没有一点儿曾经活跃而摇曳的生命气息,山村水沟边的红柳、榆树亦被寒风撕扯的只剩下光秃秃的干枝,似一个沾满泥巴低矮的围墙孤独情悲,那些穿红戴绿撑着阳伞飘动过的城里人顿然匿迹。遥望横亘在南边隐隐绰绰的祁连山脉,阴沉的云翳似拉开的一张丝纱,轻浮在半山之上起伏飘动,山腰下若隐若现的松林泛着青色光晕,萧萧索索阴煞射人,在我的眼中浮现的是那些干瘪的松塔儿时而掉落于地,然后盛满于背篼,在农家的灶火或是火炕内熊熊燃烧,瞪着火红的眼睛,流干的血液变成一缕缕白色的烟雾穿过烟囱飘向空际,陡然间拉开了冬的序幕……
初冬的第一场雪已经来了,万物的生命兴衰却是上天写在大地厚厚的一本告知书,立冬前的一场降雪已翻开其中的一页,足以告诉你我,这个寒冷的冬天将素裹圣洁已经来临,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纯净、清晰。雪花在空中摇摆着轻盈地舞姿,每一片雪花宛如参加舞会的少女,在空中这个硕大的舞场里急速跃动旋转,相互碰撞,直至精疲力尽款款落地,悄无声息。哦!我忽然明白,雪花亦有生命,只是它生命的诞生和成长的经历在遥不可及的天宇间,我所看到的是它们从成熟的激情四射到生命结束的这一刻,或许它们内心过度的炽热,在生与死的跨度里不需要用时间的长短去衡量自己的生命,而是在生命结束前如何游离于寒风中的炫耀,它们不需要阳光给予一丝温暖,更不需要雷鸣电闪的声嘶力竭,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竟然给失去生命的大地披上了一层洁白而圣洁的衣衫,这是雪花生命中最为孝道和闪光之所在,而大千世界芸芸众生,高级动物的生命演绎历程恰恰与其相反,在生命最为灿烂时尔虞我诈、自以为是、勾心斗角者比比皆是,在生命即将结束之际,留下的却是被人唾骂或是愤慨的印迹,给予活着人们的灰色记忆……
忽而几片雪花被风吹来,贴入我脸面的顷刻间已化成几滴冰凉的水珠,冥冥之中似乎听到了雪花的呼唤,挪脚出门漫步在被雪覆盖的大地,深吸一口气倾听四野,那些往日嘈杂多变的声已不再是沸腾,就如开了的一壶水变得寂静却有温度,乡村的山野里土地沉睡,已看不清山与地的界线,沟棱之间的“隔阂”被一场白雪连接成一片融洽洁白的地毯,飞落的小鸟跳跃在上面,留下浅浅的脚丫印记;农户家的炊烟浓的淡的相互交织在一起,呢喃着各自的悄悄话,村里的文化活动室内炉火红通,几个老汉坐在桌前,手里攥着扑克牌甩出张张笑颜,凌乱的扑克堆积成声声笑语,满屋子溢满了新时期农民甜甜的幸福;养殖棚里的猪羊,吃饱了肚子“哼哼咩咩”唱着只有自己懂得的曲儿;蔬菜大棚里“春意盎然”,勃勃生机,那些生长在暖棚里红的、绿的蔬菜得意地昂首挺胸,缀在枝叶间欲借一缕轻风来回飘荡,殊不知这只是它们的一种幻想……
山村的道路已看不见往日的坑坑洼洼,所有的不平均被积雪淹没,看着天空依旧飘落的雪花,我为它们庆幸,是因有幸落在山村旷野的雪花,人们不会刻意地去打扰它们的安祥,洁白的雪花将在冬的沉睡中再一次得到升华,溶于肥沃的土地里,给予土地又一次鲜活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