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孝贤
原来虎子出了村后,媳妇春花、堂弟栓子及亲戚们都怕虎子一人上山凶多吉少,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有栓子等七人一块儿去协助虎子,便匆匆准备了一下出发了,行至大靖峡的这条石路上,老远看见一队清兵正在追赶虎子,一帮人急忙进入路边的道沟,趴上山梁的树丛中透过树干缝隙观察情况,当虎子被抓后,栓子忍不住喊了一声,被趴在身边的另一个小伙子捂住了嘴。郭运达的一枪他们不得不走出道沟,虎子看见是栓子这帮人又惊又气,惊的是他们怎么也来到这里,气的是为了他同伴亲戚们必然会被抓去当兵了,惊愕之下虎子不由得潸然泪下……
郭运达看着这帮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暗自兴奋,没想到自己的命运咋这么好,竟然在即将回凉州时又如此轻松地得到这些不招自来的兵员,真是天助我也!不言而喻,栓子一帮人也被郭运达带到了大靖驻地。郭运达自驻在大靖后,闲溜达时发现了当时大靖新建的最有特色恢弘的私家住宅:马家祠堂。其建筑构思奇特,座西望东,祠堂为一进两院,两边是厢房,后院的堂屋是供奉祖宗牌位的地方。俯瞰呈“丁”字形,与对面呈“人”字形的照壁相对应,暗寓马姓“人丁兴旺”,整个祠堂有围墙、大坪、正堂、左右配厝等几部份组成,正堂坐西朝东,堂门外“八”字开。面阔三间,进深五柱,抬梁穿斗式互混结构,除应有的梁架结构外,没有多余的装饰件,整体风格素朴,整座祠堂共有三口天井。后厅两口,中间的院子是一个大的天井,无论从哪个方向看都形成一个品字,这也是祖先希望子孙后代做人有品行,读书有品味,做官有品阶,木料衔接都用木榫,滚脊覆瓦,青石地砖,廊檐雕刻各种飞禽走兽,栩栩如生,郭运达一看这建筑就肯定这是一个有钱有势的家族,找借口到马家去与主人搭讪,同时在闲聊中隐射出自己的身份,其实他哪里知道,此院真正具有身份之人乃甘肃布政司理问,院内住着的都是其兄弟几家,而大靖人历来就有待客礼尊之道,加之马氏宗族以“不学‘诗’,无以言;不学‘礼’,无以立。”为家训,文明贤达,官者不善张扬,民者安分守己,商者以德服人。每逢开饭时总是留着郭运达吃过饭了再走,马氏家族也不愿意和这种“官员”较真,知道他待得时日不长,也就做个顺水人情。马家祠堂马氏家族拥有家丁数十人,还有雇来丫头、仆人等,郭运达正是瞄准了这个优势,把虎子等人带在了马家祠堂,并请求让马家家丁带看一晚上,明日即走……
虎子等人被关在了马家祠堂的一间偏房里,偏房里靠墙是一溜儿的木板通铺,底下置着一个旧式的方罄桌,还有几把椅子,马氏家人一听他们的说话自然知道是本地人,安顿伙房下午为他们便做了一锅具有大靖特色的烩菜,几个丫头端在房间的罄桌上让他们吃,盛饭的这个丫头看了看他们几个,憋在嗓子眼的话终于吐了出来:
“哥哥们,你们是哪里的人?”
“山里的……”
“怎么让他们抓了啊?”
“唉!这不撞上了吗……”
“如果我家老爷在,说不定还能把你们放了……”
此时门前走来一位夫人,打断了丫头的话茬,满脸严肃地说:
“你在这儿胡说啥呢,该干嘛干嘛去……”
这位夫人说完话将目光扫视一圈,看着这几个小伙子垂头丧气的样子,知道他们心里装满了痛苦和惆怅,接着说:
“小伙子们,好好吃饭,别胡思乱想了,门外还有他们的人呢,晚上我让人给你们拿几床被子……唉,这年头兵荒马乱的……”
天渐渐黑去,窗外的夜空里繁星点点,月亮西斜散发着暗淡的光晕,虎子一帮人的心情就如这冰凉的秋夜,罄桌上的那只油灯捻头上,火苗儿忽闪忽闪地跳动着,犹如他们忐忑不安的心,院内不时传来家丁们走动的脚步声,那声虽然很轻,但每一步就像是一根绳子束缚在他们的身上,连呼吸都不能正常。院外偶尔有几声的犬吠,此时听来简直就是别离家乡的丧钟,那么地悲哀,却又掺杂着无比的伤感乃至悔恨……这寂静的夜空似乎铺开了一条思家的真空隧道,对任何情愫没有一丝的阻挡,将他们波动起伏的心念和魂魄随之带入那个刚刚离开一天的家……
每个人没有一丝的瞌睡,虎子坐在床铺上,神情木讷两眼遥视远方,同伴们知道他再看什么、想什么。
“虎子,事已如此别再多想了吧……”
同伴们一个个劝着虎子,虎子低着头半晌说了一句:
“有朝一日,我非得把那些猴子灭了……”
翌日清晨,郭运达不知从哪里弄来两辆马车,让虎子等八人坐上马车向凉州进发,骑兵分两边随马车行走,同时派一名骑兵直奔凉州。穿过长城眼前便是一望无际的祁连山草原风景,这种景色对于虎子他们来说没有一点儿的感染,反倒觉得他们向天边而去,天刚擦黑已到了南城门,守城士兵听到郭运达的通报后,放下吊桥让他们进入城中,先前的那名骑兵此时早已领命在城门口等候,郭运达一队人马不到一小时,又将虎子一帮带到了清水专为修建“满城”而设置的“皇窑”。
“皇窑”昼夜不停的生产,黑夜里到处灯火闪烁,各种声音此起彼伏,窑顶处的烟囱里冒出的烟雾,在摇曳的灯火光里匆匆擦肩而过便没入黑夜,离砖窑百米远南北两边各修建了几十间土坯平方,郭运达将他们领至北边一溜的一间房中,让值班的士兵安顿他们住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