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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新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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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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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的薯片

 

往事如烟花落去,梦里温情知多少

老话说沉默是金,我想静静地安详地看看这个世界的实质,感受那记忆里的点点温情。

不知为什么总想起奶奶,她神态安详地坐在街门旁光滑的石头上,头罩深蓝色的头巾向后打个节,更显白净的脸上眼窝略深眼睛犹黑,眼神虽不明亮也不浑浊,习惯眯着更显温和,嘴里没剩几颗牙,扁扁的嘴巴,张口浓浓的浑源调,“丽匝,灰女子,那也呆不住。”熟悉的声音似乎还在耳畔萦绕,还不懂事的我拉着小脚奶奶的手连串几个门后,都会听到这样的话。

小时候,每年的寒暑假,我都会去奶奶家,为此,闹过一次笑话。

忘了是一年级还是二年级,刚放寒假,晚上我和爹爹说,明天就想去奶奶家,也许停电,点个煤油灯,全家人围坐在昏黄的煤油灯旁,放大变形的影子落在拱圆形的窑洞上,妈妈坐在地上的小板凳上,机械地拉着风箱,灶火一闪一闪,爹爹坐在炕上认真地看看偎在身旁的我,又看看妈妈,说明天坚决不带我去,他会偷着悄悄地早走丢下我。

夜里我虽然没像现在有事那样辗转反侧,但到后半夜黎明前,一惊灵醒了,我俏俏地起来,抹黑穿好衣服,毛袜,轻手轻脚地下地,把鞋子放在炕下易穿的位置,并取下我的湖蓝色的毛线围巾,波浪线花边向外一翻,围好在脖子上围了一圈并打了节,又上炕坐在窗台上,两手撑着下巴看着炕上熟睡的家人,想:哼,我看爹爹怎么偷着走。也不知等了多久,似乎有点瞌睡。突然,妈妈惊叫着,坐了起来,我莫名其妙,妈妈看清楚是我,拍拍胸口长出一口气,说差点被我吓死。后来妈妈和亲戚们呱啦起还会哑然失笑。

天刚亮,我自然随父亲到奶奶家,坐在自行车横梁上,扶着车把,偶尔恶作剧地摇几下车铃。下坡耳旁虎虎生风,自行车发出的吱吱声频率加快,路旁小树飞速后退,多么惬意地一件事啊!上坡就不这么轻松了,父亲蹬一下,车子移一点,像老牛拉车喘着粗气上坡一样慢,不一会儿,高大的父亲透出悠悠的汗味。十里地路程走完两大坡便好走了,想到马上见到慈祥的奶奶,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到了奶奶家,父亲打车子,瘦小的我便麻利地坐在炕沿上,等吃好吃的,如果爷爷在家,奶奶一定会说,“灰老头,兜里有啥好吃的掏出来。”爷爷变魔术似的从兜里摸出红枣黑桃,花生大豆,糖块瓜子。如果爷爷不在,奶奶会找爷爷的衣服,同样,能找到一些好吃的。爷爷按现在的话说是会活的人,一方面能挣,是远近闻名的席匠,另一方面能吃,有一口好牙齿,83岁还能吃大豆,牙齿磨得剩下半个也不掉,这归功于每天早晨磕牙,天还不亮,爷爷就光着头靠着高高的枕头剁牙,咯咯咯,嘎嘎嘎,开始有点渗人,后来慢慢习惯了,竟然能找到韵律。

在当时70年代初,有零食吃会很高兴的。比如我有一块糖也舍不得吃,攥在手里有了温度,又怕化了,才小心地打开先用舌尖舔舔,感受那从舌尖传到心里的蜜意,重复这种柔心暖肺的感觉几次,才舍得放在嘴里,任它在嘴里滚来滚去,爽爽地甜上半个时辰。可见爷爷的零嘴给我多大的诱惑,不仅如此,还有奶奶的饭好吃,比如莜面饺饺,山药鱼鱼,如果我半后晌饿了,奶奶从锅克朗(灶坑)取出烤糕或烧山药,吹去浮灰,拍拍抠抠,黄丛丛的美味展现在我面前,香味扑鼻,外脆里软,那叫一个香。还有最香的是——奶奶的薯片,如没剩饭,我一个劲地喊:奶呐,我饿!奶奶边埋怨:灰女子,正顿饭不好好吃,边从那些洗净的山药里挑一个最好的,放在切菜板上,出院抓一把柴,在灶火门点着,火呼呼向里燃起,奶奶把山药切成薄片,边切边放锅里,一面起了泡变黄变脆,然后翻过来炕另一面,正好利用了火的高温和余温,香喷喷的薯片也做好了,山药片两面焦黄酥脆,清香可口。现在有油炸的,烘烤的,各种口味的薯片,都没有当年奶奶的薯片好吃,浓浓的调料味掩盖了原始的清香。我想奶奶的薯片是最早的,也是最好的,薯片的薄厚,火候,锥行的厚铁锅是无法复制的,那浸满亲情的香味只能梦里找罗。

现在回想,当时的食物怎么那么好吃,印象深刻,一方面东西匮乏,物以稀为贵。另一方面,真正质量好。比如一样炒鸡蛋,过去,油好蛋好,色泽金黄,满院飘香,现在油蛋都差,色泽白黄,腥味也重。再加上那份重重的亲情自然难以忘怀。过去注重的是情,人情世故,辈份脸面,老公公在世时,三杆子打不着的“老亲”来家,任劳任怨的婆婆热情招待,为了曾是有钱人家的脸面。现在已经找不到这种关系了,除非找人办事,才攀出个亲戚,再远亦近,没用再近亦远,人的关系被利益和金钱取代,这是时代的悲哀还是进步?谁又能否定那种纯洁简单的人情呢?我们真的都old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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