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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新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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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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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龙湖》三章

 

龙地溪

沿清流县城南出百里,至沙芜乡九龙湖畔,龙地溪的秋天简洁、明亮。天一放晴,整座山谷便在日光里驰翔,阳光越艳丽,色彩越纯粹。

几乎从谷口开始,就已贴近大地之心。沿山谷深入,被搁浅的石头遍布溪流,大大小小,短短长长,尽都静默在时光下,岿然挺立,任岁月绵延,风华婉逝。一千年?一万年?或许更久远。而溪中鱼虾,成群或成双,不惊不扰,悠然嬉戏。那些经历打磨后的石质的棱角,溜光、圆滑,一半沐浴蓝天,一半浸润水中,锋芒只寄予往事。

水声叮咚如筝,水面清澈如镜,游人行走如云。浪花飞溅,尽管倾听、细品,在日月的罅隙间,它冲撞、迴旋、奔腾,风雨无阻,问鼎江湖。春去秋来,留得住深渊,放得下浅塘,可允片刻的欢娱,也容无言的愁绪。

脚步高高低低,斑驳星星点点,跃跃而动的翠嶂绵延跌宕。雀鸟亮出婉转的歌喉,韵律清新、节奏明快,掠过丛林,晃过峭壁,漫向云天。几匹白练从天际飞落,惊起阵阵轻烟,仿佛一伸手,琴弦上的流水便淙淙吟唱,透彻古今。沿流一路向上,一树迟开的叶子花红彤彤地伫立于谷底,风吹、影动,似可入定,似可萦怀,沉静之美足以傲视群芳。

山既是岸,岸既为山。溪头的人家在山之巅,龙地溪的秋天,在水之灵。

 

九龙湖

十里平湖,不见烟波浩渺,但有碧水渊灏,清涟荡漾。概因来时午后,雾尽云开,水天一色。

九龙湖的蓝澄澈透明,从水面到天空,从岸头到坝尾。滤净了夏日的杂质,清凉和顺之气迎风徐来。一艘机船,一片云彩,一怀心旌,扬波、劈浪,碎落满天银鳞。纵横湖光山色,饱览物象奇观,人世之间,纤尘之外。

发动机声声萦绕,浪花朵朵激昂,气象晴好。抚舷而立,平湖秋水在山丘中楚楚涌动,它像西子,也如天仙,平静不失妩媚,俏丽不乏神彩。远观,彩云朵朵洁净;近看,枝影珊珊起伏。水彩亦山色,山色亦水彩,盈盈睫眸秋波频送,己然撩拨芳心无限。不是春光,胜似春光,沿流直下数十里,九龙湖尽是妖饶绰约。

曾记否,“九龙十八滩,滩滩鬼门关。”九龙溪,明礁暗流,朝凶夕险,这条通达福州的清流水运大通道,折断过多少船桨,吞噬过多少渔人。旧梦不堪回首,眼前景象却很宜人。终有时,平礁化险,围堰成湖,建成下游安砂电站,造福于民,山川秀色渐行渐美,景如画,渔如歌。昔时为民除害,搏杀恶蛟三昼夜,并同归于尽的九龙仙女,应在山水间灵动。

鸡公岛,神龟岛,两座俏立湖心的碧玉,文静且安祥。瞬间的注目,更是心灵的交流,无声的盟约。对于美,彼此相识、相遇,又何尝不曾错过,一份怀恋。

微风吹起,清凉如昨。看,湖上撒网的渔民,轻舟摇曳,渔歌飘扬,收获正当时。

 

 

九龙洞

至码头,弃船登岸,留下一汪碧波和回眸。

山门内外,动与静的交替,人与景的相融,都在转瞬间。破败无非是一种迹象,穿越“闽人之源”,仿佛穿越一扇远古之门,从这里即将抵达生命的源头。路标尚完好,按图索骥。九龙洞口,古藤高高垂落,如一首欢快的童谣,荡起秋千,随风摇曳。

一阵冷风袭来,山洞陡然一颤。狭路相逢,矿灯和手电既为指路的明灯,把时间和幽暗层层剥开,阴影抛向身后。火,明明灭灭;水,潺潺湲湲。从地底发出的回响弹奏着永恒的心弦。眸光触碰之间,岩层间渗出细细密密的晶莹,如霜、如玉,润泽了空气,润泽了脚下羊肠上升的通道。

石笋、石柱、石叠泉,到处都是石质的肌体和腑脏,可顶天立地、势承万均,也可美轮美奂、神采飞扬。发掘于此,把闽人活动历史推进万年的古人类活动遗址,证实闽台同根同祖同源的古人类遗骨化石,烟熏火烤的印迹深深嵌入每一寸骨骼。而兵退闽西,屯驻九龙湖畔的文天祥、陈友定、石达开诸将领,可曾入洞寻踪,怀纳仙风道骨之气?

大小石径,千回百转,曲折幽深。有人轻言细语,有人呼喊狂欢,剑舞笙歌自魏晋而来,醉了山川,美了心田。出了九龙洞,便入白马山,亮光闪处,太阳暖暖地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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