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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细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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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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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书

今年清明节,我回了趟老家,看了一次老屋,回想起了自己与阅读之间那些行将被遗忘的读书故事。

回到老屋,我踏着木梯,爬到厢房二楼,二楼的木楼板上,搁置一口从父亲那里开始传承下来的木箱。里面放着我一直舍不得丢掉的“宝贝”。我打开木箱子,从中取出一本破书来。拍掉灰尘一看,是一本没有封面且纸张泛黄打了卷儿的书。我一怔,顿时想起小时候读书的一件荒唐事来。

想到阅读,不得不讲下我的童年时代。我是出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的人,正值人民公社期间。身处山区,家境好的不多,一般家庭没有太多的余钱去买课外书。我家更是贫寒,无书可读。同伴之中,也有书迷,散存着几本《铁道游击队》、《敌后武工队》、《洪湖赤卫队》之类的连环画册,虽不成套,又缺头少尾的,我却奉若至宝,做“黑交易”似地私下传看着,成为课余最大的享乐。交换时,常常是以书本的厚薄为尺度,以一天为期限。一旦得手,乐此不疲,即废寝忘食,从不敢怠慢失信。

记得上四年级时,同伴水龙不知怎么弄到一本大书。因为极其有趣,他常常在同伴之间炫耀,引得许多人眼热,我俩是同桌,又是邻里好友,便发誓讲价,死乞百赖地借了来,如痴如迷地躲进生产队仓库旁边的棚子里看起来。那是一本没头没尾的厚书,从抗日英雄史更新大战猪头小队长开始,到肖飞进城买药,中间关于何大拿到孙振邦家中搜伤员,受惊而大喊一声那一段,可能是因为太精彩,不知被什么人扯走了。读到那儿,再无下文,令人心中难熬。不知这何大拿到底从锅台下翻出什么来,吓成那个样子。我捧着书,看了一遍又一遍,期限到了,还不忍还。后来心中突然生出一个“计谋”,谎称书丢了。气得水龙又哭又闹,为这个连朋友都不做了,告到我父亲那里。父亲当着他的面把我狠狠揍了一顿才算了事。

自从办了那件亏心事,我便不敢再与水龙来往,还在同学之间落下个“赖皮”的外号。我虽心不安,但仍不忍还,藏在我家厢房二楼的木箱子里不知看了多少遍,越看越有瘾,书中的人物都在我脑子里扎下了根,至今难忘!这本没头没尾又没有封面的破书,不知又被我翻来覆去地看得都掉了多少页。但是,书中生动起伏的情节,个性鲜明的人物形象都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中。长大以后,才知道这本书叫《烈火金钢》,是部抗战题材小说。

如今五十多岁的我,这个心事也慢慢淡忘了,偶尔想起,仍觉脸热。我和水龙虽然仍称兄道弟,交往密切,但从不好意思提起这件事。水龙呢,好像也忘记了,不再像从前那样挖苦我了,却不知这书仍放在我家厢房里,叫我看到后脸儿发烧。

为了补过儿时的欠疚,这次,我把书小心翼翼地抻平、压好,又粘上封面,给水龙送去,并真诚地道歉。他想了想,问:“你当时把它藏在哪儿了呢?我还以为你吃了呢。”

我说:“哪儿舍得吃呢,因为藏的地方多了,就找不到了。可后来你怎么也不要了呢?”

他苦笑道:“你不知道,那本书是我从凤祥叔枕头底下偷来的,心里也有愧呢。”

原来如此!我俩不由大笑起来,心里充满激动和回想。

凤祥叔是我们大队林场的看山管理员,一位曾于1947年参军,1948年参加了举世闻名的“淮海战役”的老伤残军人。这位党龄与建国同龄的凤爹,如今去世十多年了。可是,他经常在村里讲的那些英雄故事,却在我们这代人的心中扎下了根,一直也忘不了。

【本文发表于《岳阳晚报》2020年6月12日第7版“慢城市•品读”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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