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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锡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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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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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笛声残

儿时的夜晚,风是清澈的,一丝的尘气也没有。月亮像灯笼一样挂在天上,给黑漆漆的大地带来光亮;而漫天的星星,不停地眨着眼睛,好奇地向下张望着。

半夜里憋醒了,睡眼朦胧的,出去小解。夏末的风总有些刚劲,直吹得院外的大树摆动起来,“哗啦哗啦”作响。这时,我竟然听到远处有笛子声传来,它时断时续,时高时低,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跟风声树叶碰撞声交织在一起,似山涧几条小溪汇聚,时缓时急,不停地浸入我的耳朵里。

怎么会呢?揉揉眼定定神,没错,是笛声,是《大海航行靠舵手》,还有《打靶归来》!可能只有短短的三五分钟,我却听到夜莺在唱,白鹭在飞,天上地下满是可爱的精灵。

笛声唤醒了我。我忍不住多呆一会儿,风有些凉,小孩子还怕凉吗?不想回屋,直到笛声彻底消失在我的耳畔。然而,笛声断,树叶们还在“哗啦”着,回荡着。

天亮了,我跟爸爸说起这事。爸说:“你做梦了吧?”

不是梦,是真真切切的笛声;而且后来,我又好多次听到了这远处飘来的声音。除了我,无人听到。

午夜的旋律,从哪来的呢?我多么好奇!

如魔的夜半笛声,“激活”了我童年的“音乐细胞”——我喜欢上了笛子,又喜欢上了板胡,还有后来的西洋乐器。 

大约十来岁的时候,我们四五个爱乐器的玩伴,放了学,就聚在一起,学习吹拉。那是我学习乐器的起点。笛子便宜,几毛钱;板胡可买不起了,我们设法找来琴杆、马尾,在大人们的帮助下自己做,还真做成了。那个年代物品短缺,竹筒、槟榔壳是怎么弄来的?已记不清,或许来自废旧的胡琴。“自制”出来的板胡,甭说音准音质,能拉出来声音,已经很是得意了。

后来,性格活跃也爱好文艺的爸爸看我这样着迷乐器,就给了我零钱,让我买一把板胡。我兴奋着跑去市里,花7块钱买了一把正宗的板胡。那时候我爸每月有20多元的收入(退职补贴),7元钱可不是个小数目。我心里特别高兴,有了自己的琴,就不用再向学校借了。

高中毕业之后,我到百里之外的县城上“师训班”。有一天回家时,走到半路赶上大雨,道路泥泞不堪。我骑着车,顶着雨,沿着沧保公路奋力往前蹬,到了一个坑洼不平的地方——我还记得那是个村口,突然连人带车滑倒在路边,而背在身后用布袋装着的板胡,一下子甩了出去。我顾不上自己伤着了哪里,赶紧过去看琴——还好,琴杆没断,但椰壳(共鸣箱)裂开了,琴托也掉了。虽然还能用,但眼看这心爱之物被毁了“容”,还是心疼得流下眼泪。一连几天,心里都在郁闷。

过去,人们的生活艰难,也单调。没有机动车的嘈杂,没有工厂的轰鸣,没有灯光的闪烁,乐曲便格外清晰空灵;我对于乐器的声音,更是敏感和记忆深刻。50多年过去了,回想起来,那最简单的民间乐器笛子所演绎的最普通的曲调,还是如此亲近,至纯至美。我心如唱盘,早已将她刻在深处。夜半笛声,是“何方神圣”所为呢?我老家的房子在村的最南面,正南隔着三四里路还有个村,我猜想:那笛声,应该来自这村——在南风的鼓舞下,声音一路向北飘了过来。至于为何偏偏半夜吹笛,则不得而知了。只那弄笛人,今日可好?

            2018.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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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作获第四届“中华情”全国诗文大赛金奖,并编入散文集《风从四方来》中。

李锡文   2019-04-24 20: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