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的啾唧(散文)
李旭东
我幼时时在敦煌乡下度过的,见到最多的的鸟便是麻雀,麻雀可以说是最普通、与人类接触最多,同时也是与人类最亲近的鸟类了,它们永远与人如影随形,不即不离。麻雀身材娇小,但数量非常庞大,据说在我国的数量已经高达10亿只以上,所以在我国的各个地方,无论是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和乡村的广袤田野中,可以说是随处可见麻雀活蹦乱跳、朝气蓬勃的身影。它们轻盈地穿梭,与人类的生活场景水乳交融,绘制出一幅充满生机的画卷。在小学校,村委会,农家的房前屋后,树木和房舍就是麻雀栖息地。在闻名世界的敦煌莫高窟,那里曾是我工作过的地方,也有一些麻雀在佛国艺术氛围中飞翔。在农村,早上起床,一般不需要闹钟,麻雀“叽叽喳喳”的吵闹声,足以把人从睡梦中吵醒。清晨,人们在窗前总能听到麻雀的啾唧,让人深深地体会到一种特有的亲切。即使大雪纷飞,麻雀也在雪地里自由自在地觅食。所以,麻雀有着可爱的一面,在人的心目中它虽算不得鸟类的小精灵、乡村的宠物那种俊鸟,非常渺小,但它确实是人类生活的点缀,无论农村还是城市,它咕咕的叫声,是优美的鸣奏曲和悦耳的音乐。
如果仔细的观察麻雀的长相,发现它很特殊,是一个灰褐色的小不点,并不好看,头部是圆形,喙为黑色,粗大的短嘴,呈圆锥状;跗跖为浅褐色;背部栗色较浅,饰以黑色条纹,大多数棕褐色的背部一大片,脸颊部左右各一块黑色大斑,这是麻雀最易辨认的特征之一,肩羽有两条白色的带状纹,两性同色。麻雀翅膀很短,但是扇动频率却很高,正是这个特点,可以使麻雀在空中表演各种高难度的动作,空中急停,或者大角度拐弯。麻雀是一种最普通,生命力极强、繁殖最快的鸟,它们小巧玲珑,无论春夏秋冬,人们都能见到麻雀的身影,不像大雁,燕子冬天就飞到了南方没有了踪影,其它的一些鸟类也害怕寒冷逃之夭夭了。
除麻雀外,无论城乡,在距离人居稍远处,还能见到喜鹊。喜鹊不是每天都能见到,也不是任何地方都能见到。喜鹊的警惕性很强,胆子非常小,总与人保持着安全距离,人一但靠近,就马上飞到了别处。在小时候就听母亲说:“早起听到喜鹊叫,一定是喜事要来到,不是有人来送钱,就是闺女要回门。”喳喳,喳喳。是喜鹊的叫声,一种尾巴翘翘的,蹬在树枝上给人一种喜悦信息的鸟儿。我听到它的叫声要比麻雀远些,也许是喜鹊蹬在高枝上,也许是我在地面上离它太远,或者是我住的前方是田野,声音开阔了。麻雀太平常了,根本不能用喜欢来形容。可以看出,人们世世代代尤其喜欢喜鹊,但喜鹊的数量极少,远不及麻雀。
麻雀在每个农家的前后院棚间安营扎寨,在房顶,杨树,榆树,沙枣树上驻足,在牛马驴骡羊槽里分享食物,也在农家小院寻找人们丢弃的残羹冷炙,在垃圾箱、垃圾场寻找食物,甚至不怕人们嘲笑,卑微地在牛羊的粪便中啄食没有被消化殆尽的粮食残骸。麻雀属于群居性的鸟类,基本上都是集体活动,有时它们只有稀稀疏疏的几只,但很少看到只有一只形影相吊、离群索居的单身麻雀出来觅食,至少也是三五成群或者十多只,更多的是几十只上百只,也能看到数百只上千只或者成千上万的壮观气势。
很少看到麻雀独来独往,在人居聚居区,麻雀们小心翼翼,甚至鬼头鬼脑,它们有时在杨树高高的枝头上或农家小院的墙头上停留片刻,打探食物。它们在树枝上跳来跳去,快活得很。麻雀的身子长得是又小又灵巧,尾巴总是向上翘着,上下不停地摆动。它们的头上是一块灰褐色的翎毛,像盖了一块头巾,花白的脖子上好像带了一个银色的项圈;黑亮的眼睛虽然不大,但是显得非常有灵气,眼珠子骨碌碌地来回转动,好像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新鲜。麻雀的嘴巴可真够调皮的,又尖又长,嘴角有一点白,好像吃了饭粘上的饭粒。麻雀通常栖息在大树、灌木丛和屋檐下,喜欢成群结队地飞翔,飞的不太高,一但受到惊扰,就铺天盖地的飞走或落下,有时贴着人的头皮倏忽而过。在城市和农村聚居区人多的地方,麻雀在人类的夹缝中生存,不敢大规模聚集,不敢过分嚣张,以免惹人生厌受到追杀,所以它们很低调,分散在各个角落,看起来数量很少。今年冬天,我在敦煌宾馆开会,间隙在南区后园里透透空气,这里长着很多白杨树,松树,柳树,几只麻雀玩累了,飞到停在树下的电动车上玩耍,正午的阳光洒在地面上,也洒在电动车上,三只麻雀站在电动车小园镜上面,争相把脑袋伸进镜子,喜气洋洋地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模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非常有趣。为了不打扰到他们,我站在不远处悄悄的仔细观察着,原来麻雀也是有灵性的。
但在远郊和近郊的空旷地带,麻雀非常自由自在,有时显得非常猖狂,在敦煌黄渠乡闸坝梁村,在敦煌县农场,在敦煌阳关镇,在瓜州石岗墩,我见过成千上万满身灰色的斑点的麻雀集体狂欢的场景。这里有广阔无垠的庄稼地,有一片又一片沙枣树林,秋天,庄稼成熟了,沙枣树也果实累累,为麻雀提供了丰富的食物来源。麻雀们吃饱喝足后悠闲自得,在一起“叽叽喳喳”地唱歌,“叽叽喳喳”地交流,“叽叽喳喳”地对话,那里是它们最那里是美的天堂。它们晒着太阳,高声喧哗,高声唱歌,忽然在空中迅速地盘旋飞翔,忽上忽下,忽高忽低,忽左互右,在飞翔时像一股巨大的旋风,飞累了又铺天盖地的飞到地面上,或降落在大树上,大树的枝条都被它们压弯了,场面非常壮观,它们总是保持着一个庞大的集体,此时麻雀们应该觉得是它们最幸福的高光时刻。
有时它们在很远的天边聚会,有时突然又出现在了眼前。麻雀总是围着人的生活居住区活动,野外没有树、没有庄稼的茫茫戈壁很难见到它们。麻雀世界是人类哺育的,与人类在同一个领地共同生活,但它们不愿意和人类零距离接触,至少离人三米五米才算安全,有时不小心与人撞个满怀,机灵麻雀倏忽一下子飞走了。
麻雀脾气非常暴躁,幼时我曾经徒手抓了一只刚刚离开巢窠练习飞翔、牙牙学语、邯郸学步的小麻雀,它看起来很幼小很柔弱,当我用手握住它身体的那一刻,它一些子变得龇牙咧嘴,面目狰狞起来,只见它怒目圆睁,愤怒地啄了我几下,一股剧烈的疼痛感让我对它刮目相看,原来它的性格非常刚烈,幼小的身体力气非常大,极力挣脱着我的束缚,当我放开它的那一刻,它跌跌撞撞,迅速逃离,钻进一片草丛,庆幸重新获得了自由。我感到麻雀极不易驯化,也很难驯化,它桀骜不驯的性格,要是关在鸟笼里很快会被气死的。麻雀是自由的生灵,如果被捕捉,它可能会拒绝进食,最终饿死。大人们都知道,麻雀这种宁死不屈的天然性格,是不适宜带回家驯养的,所以在人们的鸟笼里我从来没有见到过麻雀的身影。在人们的影响里,麻雀是一个弱小的代名词,可事实并不是这样,它也有伟大的一面,作家屠格涅夫《麻雀》一文中曾写到过,麻雀为了保护自己的幼儿,奋不顾身,不禁让人们感动。
麻雀是守护乡村的忠臣,它们像调皮的孩子,春天在空中盘旋,夏天在麦粒堆上散步,秋天在玉米堆里偷食,冬天在雪地上绘画,一年四季从不闲着,为了活着,也为了看到美丽的风景,与人类不即不离,和睦相处。麻雀也有它们的喜怒哀乐,时而有怨恨,时而有喜悦,时而有高唱,时而有低吟,尽情地表达着情感的波折起伏,就显得最正常不过了。 屋檐下、墙缝里、牛棚羊舍,民房的过道间是它们温暖的家,它们舒适的巢穴就是它们繁衍生息家园。春日里,它们“叽叽喳喳”地在繁育,在孵化,在养育,雌麻雀在巢穴哺育子女,雄麻雀在飞行觅食养育家人,等到子女黄口时,父母便是第一责任人,尽快地培养子女飞翔的才能,适应空间生活本领。
冬天的雪后,麻雀也不惧怕严寒,从巢窠中探出脑袋,看着外面的世界。天寒地冻,空气清冽,麻雀展开双翅,将平日藏在羽毛的能量积蓄全部释放,屋檐下的冰凌发着闪闪的光亮,它们总认为可食用的好东西应该和往日一样多。孩子们看着叽叽喳喳的小麻雀真好玩,麻雀小小的身子,灵巧的眼珠子,蹦来蹦去找吃食,非常机警灵敏、活泼可爱。一场沙尘暴过后,满世界都覆盖了一层讨厌的黄土,此时麻雀显得很邋遢,但经常会抖落身上的尘土,让自己变得更轻松一些,更美丽一些。大雪来之后,麻雀认为雪把大地的一切打扫的太干净了,白色的雪面上看不到一粒食物,麻雀只得把头甚至半个身子探入地下觅食,结果往往累的气喘吁吁,聪明的麻雀休息一会,再继续寻觅食物。
麻雀是害虫的天敌,也是庄稼的克星。麻雀与人朝夕相处,应该说也是人类的朋友。树上的虫子,野果、沙枣,地上洒落的粮食,人们抛弃的剩饭剩菜是它们最喜欢的上等佳肴。但麻雀也有可恶的一面,成群结队地偷食仓库里的粮食,也偷食成熟和没有成熟的庄稼,幼小的菜苗,正在生长的庄稼,也成为它们的猎物。庄稼成熟后,还没有来得及收割,麻雀们捷足先登,第一个品尝劳动成果,给庄稼人造成不小损失。其实,农民在田地里播撒种子时,麻雀已在树上一边吞咽口水,一边想着偷吃的办法了。因此,事先经过选种、晒种、浸泡、催芽的种子,春天在农田里着床安家,迫切需要精心呵护。平时,麻雀聚集在草垛上或屋檐下,叽叽喳喳吵闹时,人们觉得它们有趣、可爱。当它们飞进院子,偷食几口晾晒的谷物时,又被人们驱赶,可一转身,麻雀又飞回来了,人们生气地说麻雀是厚脸皮。但因损失不大,人们也不会与麻雀计较太多。
到了播种季节,播下的种子,关系到一年的收成。麻雀啄走一粒麦种,就要损失一棵秧苗,更何况眼前的麻雀成群结队“组团”偷食,刚埋进土壤里面的种子,也会无情地给扒拉出来,最后发现上面包裹了药剂,哦,不能吃,但它不懂得重新给你埋上,有些种子已经长出了幼芽,可能感觉好玩,也都被他们给从土壤中拽了出来。
在广袤的田野里,一大群麻雀在农田上空盘旋,如一片乌云在飘动。人们将它们从这块地里赶走,另一块地里又遭殃。为了守住宝贵的麦种谷种,农民真是操碎了心。于是,田间便陆续“站立”许多稻草人来。这个季节,农民加倍忙,看守麦种的任务,让稻草人来帮忙,也是无奈之举。起初,麻雀不敢堂而皇之偷吃麦种,它们发现有“人”站在田间看守呢。这些稻草人的骨架,由竹竿或棍棒扎成十字架,然后在上面捆绑一些稻草,塑成一个人形。它们不仅身材不同,有高有矮,有胖有瘦的,穿着打扮也不相同。有的头戴破草帽,身着露肚皮的小汗衫。有的直接用旧被单裹住身子,头上扣着一个变形生锈的洗脸盆,或者上面再戴一顶破草帽,有的头上扎着方巾,身着黑色偏襟大褂,十足的奶奶装。有的在两只平举的胳膊上,绑着长长的布袋子,让它迎风“舞袖”吓唬麻雀。扎稻草人,恐吓飞鸟,这个是根据鸟儿怕人的特点想出来的,扎完稻草人,再给稻草人穿上一些鲜艳的旧衣服,要做的惟妙惟肖,手里放上彩带,在风的吹拂下,哗哗的响,开始有效果,时间长了,鸟儿就知道是假的,因此人们要经常去露一下面,不能全靠假人。后来人们把没用的光盘、或者是镜子悬挂在庄稼地的四周,想不到真的能起到驱鸟的作用。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现在的鸟类也聪明了,胆子也更大一些了,传统的稻草人驱鸟的效果并不太明显了,因此人们用逼真度更高的的手段来对付麻雀,增强恫吓效果,费的心思就更多的,需要制作的道具要更为精细。
据说,三国时期,诸葛亮完成草船借箭的当天,大雾散去,有位在江边捕鱼的渔翁,正好在此处用排钩钩到了一个借箭的稻草人,见其做工精致,如真人般栩栩如生,便将其带回家。原本渔翁家中有很多老鼠的,自从放了稻草人,老鼠不见了。于是渔翁猜测,是这个稻草人吓退了老鼠。后来到了落种季节,有麻雀、老鼠来吃谷种,渔翁干脆将稻草人搬放到农田里,果然,稻草人吓退了偷吃谷种的麻雀和老鼠,于是人们纷纷效仿,流传下来。而眼前的麻雀好像与人一样不断与时俱进变得顶级聪明,它们观察久了,发现稻草人久立不动,也不说话。于是,有胆大的麻雀就试探性落在稻草人身上,发现未遭到驱赶,就呼啦落在农田里,快速啄起庄稼逃离。
麻雀还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缺点,就是不讲卫生,甚至敢于在人头上“拉屎拉尿”。麻雀没有小便功能,稀稠的大便却非常多,拉的到处都是,房屋的屋檐、房顶、土墙、窗台等到处可见,只是没那么臭,人们不得已只能原谅它。尤其偶尔不经意之间还会把粪便降落在行人的头上、肩上,把干净的衣服污染,让人生厌,但又无可奈何,麻雀却不自知,任然喜气洋洋地飞到别处。
上世纪七十年代也正是我的少年时代,夏日,当金色的麦浪在田野中翻滚,熟透的麦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那是收获的季节到了,庄稼人的心头洋溢着丰收的喜悦,却也伴随着一丝紧张,因为他们即将迎来一年中最忙碌的时刻。在挥动镰刀割麦之前,准备工作得做足。开镰前的麦田,一股浓烈的麦香在田野上空弥漫,麻雀便成群结队飞来打劫,在收割之前先下手为强,肆无忌惮在麦地里饱餐,庄稼被糟蹋的惨不忍睹,更有甚的是,很多没有进入鸟嘴的麦粒,被麻雀啄的乱七八糟掉在地上,令人心疼。生产队专门安排一些年老者,轮流守农田里驱赶麻雀。有的手拿长竹竿,上面系着红布条,在空中挥动着,嘴里大喊大叫,有的在田埂对角,拉上两根绳子,上面系上各色小布条和铃铛,有麻雀飞来,就拉动绳子,布条飞、铃铛响,将麻雀赶走。有人干脆手拿旧瓷盆,在田埂上边走边“当当当”地乱敲一阵。就连放学的孩子写完作业后,也拿着弹弓跑去田里,用小石子或晒干的泥丸打麻雀。总之,人们想出各种办法,来保护每一粒萌芽的种子和收获。孩子们有时扶起被大风刮倒的稻草人,用泥巴给它们安上眼睛和嘴巴,还给它们编柳帽、戴野花,将树叶串在一起,挂在稻草人腰上当裙子。
村里的打麦场,那片属于庄稼人的战场,在沉寂了一整年之后,终于要再次热闹起来了。打麦场通常位于村子的边缘,一片开阔的空地,平日里人迹罕至,只有到了麦收时节。随着“龙口夺食”的夏收正式开始,农人们迎来了最忙碌的时刻。他们拿起镰刀,戴着草帽,在烈日下挥汗如雨地收割着麦子。为了躲避恶劣的天气,他们与时间赛跑,忙得不可开交。麦田里,镰刀舞动的声音此起彼伏,一片片金黄的麦秆在镰刀下纷纷倒下。农人们熟练地将这些麦秆扎成捆,然后一车一车地运往打麦场。结束,农人们可以放心休息了。打麦场没有了人影,只有一个一个巨大的麦垛静静伫立。农人们隐去了身影,这里却成为鸟雀们的乐园。麻雀们更是捷足先登,它们叽叽喳喳,蹦蹦跳跳,在打麦场上欢快啄食剩余的麦粒,食物相当充分,够它们享用一夏天了。一到傍晚,成千上万的麻雀在麦草垛做窝休憩,麦草垛成了它们幸福的家园,所以,这一阶段驱赶麻雀一点也不能马虎。
送到打麦场的麦子,码成小山一样的麦垛。打碾时人们各负其责,有人拿起四个齿的钢叉将麦秆轻轻挑起散开,依然需要晒上几天大太阳后才好碾压。人们将十几匹健壮的马或骡子、驴被牵了出来,全部蒙上眼睛,它们身后拉着沉重的石磙子,所有的牲畜都有一根缰绳拴在腰间控制,在口令和鞭子的驱赶指引下,马骡驴绕着场地一圈又一圈地走着,石磙子随之在场地上来回碾压。这是一个需要耐心和体力的过程,经过一两小时持续不断的奔跑碾压,麦穗杆子被碾压成了麦草,麦粒从麦壳中分离出来,用叉轻轻一挑,麦草和麦衣、麦粒分了家,再经过扬场这一工序,麦粒哗啦哗啦全都落在打麦场上,变成了一堆金灿灿的麦山。
为了防止麻雀偷食,负责看场的人把麦粒堆成一堆,尔后用麦草盖起来,待第二天再继续晒上几个太阳就可以入仓了。
我上小学那时,到处流行除“四害”,麻雀成为“四害”之一,成为捕杀的对象。因为白天麻雀心明眼亮,很难捉到。队里不知是哪一位高人出了一个狠歹毒的坏主意,在半夜三更捉麻雀,生产队男女老少齐上阵,晚上趁着麻雀在梦想里迷迷糊糊,人们带上手电、长杆、铁锨、木棒、扫把等,举着火把,在生产队饲养场等顶棚的麻雀聚居地,把麻雀从巢穴里赶出来,呼喊声、捕杀声,一阵高过一阵,一声高过一声,此起披伏,麻雀们被抄了家,吓破了胆,胆战心惊,无处躲藏,急得团团转。麻雀是夜盲症,离开巢穴后就什么也看不清了,扫把是最好的工具,一顿乱拍乱打,麻雀无处藏身,很快没有了气息,一两小时后,遍地都是麻雀的尸体,把它们聚拢起来就是一座麻雀的小山。在缺吃少穿的年代,有几个嘴馋的人,把麻雀剥皮开膛破肚,剔除内脏,把几百只麻雀煮熟就变为一大锅“肥肉”,当然还可以“烧烤”,配上些辣椒,麻雀就是上等下酒菜了。有些胆大的兰州知识青年也加入到“除四害”行动中,半夜三更掏麻雀,享受美味的“烧烤”。还有很多吃不了的麻雀被就地掩埋,放入正在发酵的农家肥堆里回归了大自然。从那时起,好长一段时间看不见麻雀的身影,也听不到它们“叽叽喳喳”的叫声了。随后几年时间,人们突然发现,没有麻雀以后,农田中虫子越来越多,有的地方甚至有了虫灾,当年粮食产量急剧下降,于是,于是不少人悄悄的停止了灭雀。麻雀不能被人完全消灭殆尽,还有几只麻雀见了人躲得远远的,心里愤愤不平,看见人恶狠狠的瞪着眼睛。麻雀的繁殖能力非常强,这几只麻雀繁衍生息,如果不大规模扑杀,在不久的将来,照样会变成庞大的群体。在除“四害”的日子里,麻雀蒙受其冤,遭受其害,后来人们又正本清源,麻雀又成了保护对象,终于又恢复自由了。
鸟儿是人类的朋友,麻雀也属于鸟类,人类要保护它们,即便它们危害庄稼,也依然不能对它们动粗。学校老师也教导学生要保护小动物,不要轻易打扰或捕捉它们,但现实中麻雀也受到各种各样的伤害。捕杀和投放毒饵太过局限性,况且这样做也违法。即使白头翁和喜鹊危害了庄稼,而它们贵为国家二级和三级保护动物,你敢动它们一手指头试试?白头翁和喜鹊,发现吃西瓜比较可口,于是就争相品尝,这下可愁坏了瓜农。过去农村种植高粱还比较普遍,现在几乎都看不到了,主要原因是因为鸟害,高粱是种比较特殊的农作物,成熟时,高粱穗高高地暴露在最显眼的位置,没有一丝保护,正好是送到鸟儿嘴边的美食,麻雀哪有不吃的道理?麻雀又没有是非观念,它们不知道除了吃害虫以外,吃庄稼就成了危害庄稼的凶手。
现在由于大规模开发和迅速的工业化进程,导致空气和土地被污染,一些无法适应新环境的麻雀就被淘汰掉,剩下的麻雀数量虽然适应致了环境,毕竟也只是少数,这也是麻雀减的原少因素。尤其是如今农药被大面积普及,在农药喷洒后,那些食用这种粮食的麻雀就有可能中毒死亡,另外农药被喷洒后,害虫就减少,而这也是麻雀的主要食物之一。双重压力下,就导致麻雀的数量急剧减少了。这就得从麻雀在进化的策略说起了,在自然界中,活得久的一般繁衍速度就慢。而繁衍速度快的,寿命就比较短暂,麻雀就是后者,其寿命就很短暂,普遍只有3-5年左右。实际上,能活到5岁寿终正寝的麻雀都只算少数,这是因为麻雀虽然数量多,但却处于食物链最底层,其天敌也非常多。
麻雀形不惊人、貌不压人、声不迷人,加上和人们太熟悉了,反而使人们对它们了解得并不多。实事求是地讲,在以谷物为主要作物的粮食生产区域,麻雀的确能从人们那儿抢走很多的粮食,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说它们是害鸟也不为过,但是也应该看到,麻雀对有害昆虫的控制也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事实上在麻雀多的地区,害虫特别是鳞翅目害虫的数量明显要少于其它地区,这方面它们对农业生产作出了不小的贡献。当它们需要获得食物时,人们应当对这些大自然的生灵适当地慷慨一些。可惜的是由于过去我们在生态认识上的不全面,曾对它们进行过大规模的围剿,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文明的遗憾。麻雀的一生很短,为啥却很少见到它们的尸体?死后的麻雀去哪了?经查有关资料,由于麻雀大多栖息在灌木丛中,而当麻雀正常死亡的时候,一般也会在灌木丛之中,隐蔽性很强,导致很少被看到。这背后,隐藏着一个关于生态循环和生命奥秘的故事。有趣的是,麻雀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时,往往会选择隐秘的地方度过余生。这种行为模式背后的智慧不容小觑。考虑到麻雀面临众多天敌的威胁,如空中盘旋的鹰和隼,以及地面上的猫和蛇,它们在弱势时难以快速逃生。因此,找到一个安全的避难所——比如树洞或不起眼的角落——成为了它们生存的最后防线,是对生存本能的一种本能反应。此外,虽然麻雀是群居的鸟类,但在生命即将结束时,它们可能会选择远离群体。这种孤立的行为是一种明智的选择,因为在群体中,资源的竞争十分激烈。濒死的麻雀由于体力不支,无法参与竞争,它们选择隐蔽的地方可以避免在争夺有限资源时受到同类的伤害。这种行为不仅是对自我保护的一种体现,也反映了麻雀对周围环境的深刻理解和对生存的执着追求。这种生命最后时刻的自我隔离,无疑显示了麻雀对生命价值的一种无奈而崇高的尊重。城市的角落和夹缝成为了它们最后的归宿,这些建筑间的狭小空间如同隐秘的峡谷,麻雀的尸体可能就静静地躺在这片无人问津的黑暗中,最终与灰尘和杂物融为一体。此外,城市中的绿化带和公园虽然为麻雀提供了一定的生存空间,但它们的复杂结构也使得麻雀的尸体一旦掉落其中,就很难再被找到。这些灌木丛和植被层就像是城市的绿色迷宫,麻雀的尸体在其中消失无踪,仿佛被自然吞没。其实在我们熟悉的自然环境中,很多鸟类死亡之后,遗体会很快的被分解,或者是被其他食肉动物吃掉,所以我们很难有机会见到它们的尸体,麻雀也是一样的道理。
现在大规模建设开发,麻雀的家园被摧毁,麻雀整体上没有过去多了,但数量任然很庞大。双休日,我走出钢筋水泥包裹的楼宇,到开阔的田野散步,仰望广阔的天空,远处是绵延的山际,天空满是飞翔的鸟鸣,清脆的、嘹亮的、婉转的、圆润的,长声的有六七个音阶长,起伏回旋,短的只有一个音阶,听起来一点也不单调,不乏味,不枯燥,给人一种和谐美好的感觉。一片又一片胡杨林、白杨树林,是麻雀的天堂,一株又一株果实累累的沙枣树,是麻雀的天然粮仓。那么多的麻雀,从田野起起落落,在我的头顶盘旋,没有一点害怕我的意思,我真的感到它们生活的很充实、很自由,甚至很奔放,无比的快乐和幸福。我在读研究生时学的专业是中外比较文化学,此时我突然想起课程中有一个名词叫“麻雀定律,”意思是麻雀能够敏锐地察觉环境的变化,及时地调整自己。 麻雀定律是一种关于人生和职业发展的理论,它源自于中国的一种鸟类——麻雀。根据这个理论,麻雀是一种适应力极强的鸟类,它们可以在各种环境中生存和繁衍。这种定律强调了适应力和灵活性的重要性,认为人们在面对生活和职业挑战时,应该像麻雀一样,能够根据环境的变化调整自己的生活方式和行为模式,以适应不断变化的环境。这与中国传统文化中随乡入俗、“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有异曲同工之妙。
麻雀翅膀的云影撒落在我身上,洒落在我眼前的地上,我感到非常美好。我举头仰望,天空的云彩动也不动,麻雀和天空一动一静,构成了一幅壮丽的立体写生画图。麻雀怡然自得,从它们的歌声和对话中,我好像听懂了它们生生不息,追求美好生活的生命本能。几个胆大的麻雀贴着我的头皮倏忽飞过,在不远处调皮地对着我鸣叫几声,好像是对我打招呼,样子很可爱,好像知道我不会伤害它们,没有一点害怕模样,给人一种亲近的感觉。
麻雀那种热爱生活、不自高自大也不自惭形秽,生命的意义就是勇敢的面对现实,单纯地为了活着、为了繁衍生息,不畏严寒酷暑,无论是晴天丽日还是刮风下雨,一生都在忙碌着、奔波着,从不怠邂,有苦也有甜,即使有泪也不轻弹,看不出有什么烦恼,与天地日月星辰、与大自然融为一体,完成了美好的一生。此时,我用了洋洋数千言,感到还不能完全表达对麻雀啾唧的肺腑抒发,最后还想以曾听过的一首歌的歌词作结尾,那便是中国流行歌手、音乐创作人李荣浩创作的《麻雀》:
山的那一边还是山,都有一个伴
相信海枯石烂,或许我是个笨蛋
飞得太慢会落单,太快又怕受伤
日子不就都这样,天亮了就会暗
我早已习惯,一天只为三餐
不至于寒酸,为了给你温暖我愿折断翅膀
我遭遇的那些苦难,你却视而不见
我翱翔在乌云之中,你却无动于衷
有多少次波涛汹涌,在我心里
你飞向了雪山之巅,我留在你的回忆里
你成仙我替你留守人间,麻雀也有明天
天会晴也会暗,我早已习惯
一天只为三餐,不至于寒酸
为了给你温暖我愿折断翅膀,我遭遇的那些苦难
你却视而不见,我翱翔在乌云之中
你却无动于衷,有多少次波涛汹涌
在我心里,你飞向了雪山之巅
我留在你的回忆里,你成仙我替你留守人间
麻雀也有明天,我翱翔在乌云之中
你却无动于衷,有多少次波涛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