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失杨公寨

痛失杨公寨

李亚民 

    “河南省灵宝市向南约5公里处有个杨公寨，它坐落在小秦岭山脚下的一块土塬上。寨子四周是风雕雨刻千年形成的峭壁，只有一条细细的不规则的小路通向外界。相传杨公寨是宋代名将杨继业的后人屯兵演武的地方，也是弘农杨氏遗迹地之一，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杨公寨村在我们幼年的记忆里，那是一个古老得有些神秘的地方，不像是我们生活的村落。这里的人们，似乎是电影片段或是武侠小说里出现的场景，虽然，他们其实和我们周围的人一样，过着男耕女织烟熏火燎的普通日子。或许是周围环境的缘故吧，每次随大人们去到高高的坡上那些在我看来有些孤独地集聚在一起生活的亲戚家的时候，总喜欢居高临下远远地望着来时的小路思绪万千。之后随着年龄的不断增长，外出求学远离家乡，很少再去童年时多次攀缘玩耍的寨子了。说实话，对于它曾经有着怎样的过去，确是从来没有过多的关注过。直到今天，恰逢纪念抗日战争胜利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70周年的日子悄然来到面前，这个久违的古老寨子，才又重新走进我们的视线。

    2015年6月17日，我们作协一行5人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走进了这个历经风雨沧桑甚至是充满传奇色彩的寨子。前几天下乡采访时还夏雨连连，今天却已放晴，寨子周围深沟里面的树木青草经过几天来大雨的洗礼，层层叠叠的枝叶兀自舒展葱翠绿意盎然。对于我们的到来，似乎不悲也不喜，静默淡然。

    目不斜视小心翼翼地穿过细细窄窄的那条早已经被荒草淹没的通往寨子里的唯一小径，未知的茫然牵引着脚步缓缓前行。抬头，寨子大门顶上门楣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辨，一笔一划赫然彰显着岁月的风霜。大门已经不在，只留下门洞空荡荡地站立在那里。高大古朴雄浑的寨子，无言地将小小的我慢慢包围。我不能够想象，很多年前这里绝壁峭立，深谷悠悠，只悬一厚重的吊桥与外界相通的古寨是怎样的一番险峻，更不能够想象71年前那场惨烈的对日抗战中这里到处弥漫的冲天大火和浓浓硝烟，亦不能够想象，寨子周围的沟壑里树木浓荫掩映下的尸横遍野，血染黄土，枪弹片片。我只能在有关灵宝抗战的史册记载里，在战争亲历者或少有的知情者星星点点的回忆里，描摹当年这里的模样。

    国军在虢略镇及其以北的防卫阵地分别由97师和167师承担。其中167师负责守卫虢略镇附近。起初，日军攻势一直在虢略镇两侧展开，当面并未发生激烈战斗。但到了6月10日傍晚，因为战车第3 师团选择了新的攻击道路，此处很快成为激战的焦点。167师师部第2科情报参谋郭谷钰回忆道：“敌人攻陷了西涧口、东涧口后，激战了一昼夜，97师抵抗不住战事，转移到师正面南营及南、北岳渡等阵地来。”

6月10日晚的激战后，日军战车部队突破了97师的防线，在战车和重炮火力掩护下的步兵继续向前贯穿突破并进行迂回追击。11日上午，郭谷钰奉命向前线送达作战密令。途中与日军穿插部队遭遇险些遇难。在北岳渡该师499团指挥所，因为499团的重要阵地杨家砦（即杨公寨）陷落，负责指挥战斗的谢副团长在电话汇报阵地陷落后，沉痛的说：“我对不起师长”，言毕举枪自戕，在电话另一端的师长王隆玑制止不及，惟有泪流满面。

    采访尹庄镇杨公寨村。毋万宝，现年78岁，1937年生于灵宝尹庄镇杨公村，灵宝抗日战争重大历史事件的见证者。

    那时候只是听大人说，也不敢看。说日本人到村里碰到人问路，因为说话听不懂，就抡起手狠狠地扇了几巴掌，用带刺刀的长枪在人身上乱戳，说日本兵杀人不眨眼一点也不夸张。

     采访毋冠喜，现年83岁，1937年生于灵宝尹庄镇杨公寨村，灵宝抗日战争重大历史事件的见证者。

     日本人重点放在柏疙瘩河那地方，在那里打得最厉害了。太坏了都说，坏得没法说。我当时十二三岁吧，是个放牛娃，不识字，听到枪响，急忙跟着大人跑，也没有见到过日本人。老百姓都跑走了，不敢在这里呆，村里哪里还能住人呢！当时西边水沟、村几条沟里边到处都住满了中央军。一路打着撤着往西走。在这里打完仗，中央军就往西撤到焦村塬上去了，还在那里架好多炮呢，朝石家山方位不停点儿地轰。队伍走后，这里到处是阵亡的士兵，还有死的日本鬼子，太多了，摞在一起，血肉模糊，分不清谁是谁，天又热，真是看都不敢看。现在想起来还想吐。真的是惨不忍睹。听大人说后来不忍心战士们暴尸遍野，就等没人的时候，招呼几个人悄悄地给简单埋了。过后好长时间，我们这群小孩子还从地里刨出来可多炮弹皮、白铁片呢。

     斗转星移，物是人非。目睹恩怨情仇，古寨沉默不语。而今寨子里的住户早已经搬出来迁移到寨子外边不远处的村子里，全然没有了当年生活的印记，取而代之的，是紧跟时代步伐的后现代生活模式。荒草深深的寨子也失去了原有的价值，成为一处遗迹。听一位常在这里闲坐的村民说时不时还有不少人，呼朋引伴，三五成群，一拨又一拨地前来参观，游玩。就算盛夏蚊子成灾，也依然乐此不疲。而远离了硝烟的古老寨子，也以它特有的厚重和包容，安静地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人们。

     6月10日，国民党军队第167师之499团防守的石家山、杨公寨等阵地先后被日军攻陷。该团团长贺一持当时因病暂由谢副团长代理指挥，因杨公寨阵地的失陷，谢副团长自毙殉国”。（作者系河南省灵宝市作家协会主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