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亚民
元旦这一天,天空中飘起了零零落落的雪花,天越来越冷了。尽管如此,我们的心里却是热乎乎的,按约定时间急匆匆赶往约会的地点。
张喜森老师已经到了。2019年的第一天,我们几个文友和全国人民一样,怀着高兴、感恩的心情,小酒浅酌,共庆佳节。
我们谈天说地,谈国谈家,谈今天的好日子。酒过三巡之后,便大有相见恨晚之意。也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张老师酒多话也多。从古到今,从国内到国外,从上到下,说的最多的,便是今天的幸福生活,还不时竖起大拇指,一脸陶醉的表情。
张喜森老师今年75岁,喜欢书法和美术,早年加入中国书法家协会,擅长山水画,他笔下的葡萄、荷花、公鸡、母鸡等栩栩如生,在圈子里已很有名气了。我很喜欢他的书法作品和他的画,当然更喜欢他的人品。他也喜欢与我们这些文学爱好者打交道,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人常说艺术是相通的,正因如此,我们每次见面都天南海北神聊,不止一次忘记了时间。
今天,正在谈论兴头上的张喜森老师突然沉默了,而且情绪激动,眼里还闪动着泪花。我们都吓了一跳,以为张老师身体不舒服了,急忙站起关切地询问。张老师摆手示意说没事,接着几乎带着哭腔跟大家解释说:“我是想李天英老师了!李老师是我走上艺术道路的启蒙老师,品格高尚,热心助人。可后来突然失去了联系,杳无音讯。哎!李老师呀你在哪里呀?这些年我无时不在想你,无时不在找你,可是咋就一直没有你的任何消息呀?你到底去了哪里?”
他所说的李天英老师,是灵宝市焦村镇滑底村人,大约出生在1920年左右,是灵宝一高最早的一批美术老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后来到灵宝文化馆干老本行,又办培训班不遗余力地传承中国画技艺,可以说是桃李满天下。
他兢兢业业,恪守传统,其木刻版画曾入展过中国美协组织的全国版画展览,人物画也颇有造诣。在他的精心培养下,学生贺玉龙、张宽武(当时在县枪马金矿上班,后离矿上学)、李建设等都以优异的成绩加入了中国美协。
张喜森老师回忆说,大概七十年代中期吧,在灵宝县委党校办培训班的李天英老师,通知我来学习。记得当时一同授课的还有孟振中老师、张育文老师,当时学习条件非常艰苦。
六十年代,李天英老师和老婆、儿子(李建,后在县木工厂上班)一家人住在滑底村的窑洞里,生活非常紧张,经常吃不够。有一次李老师托我给买粮食,不只是我家粮食也不够吃,而且我村里村外问了好多家,情况都和我们一样。但为了报答李老师,我一着急到黑市上买了一百斤全国粮票救急。当我把这些粮票交到李老师手上时,李老师特别激动,拉着我的手半天都没有松开。
最后一次和李老师儿子李建喝酒,大概是在1986年前后。当时,我还在涧东变电站画画。就是那次见面,李建告诉他一个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实:他父亲丢了!“亲亲朋友都寻遍了,大街小巷也走完了,全国各地跑了好些地方,还是没踪影。”为了寻找老父亲,这个本来就经济困难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
张喜森老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忙告诉李建,"记得李老师给我说过,等他退休了,要出去写生,要出有份量的书,要把中国的大山名川都看遍、画完,要留下传世的珍品……”
张老师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他说,“记得李老师一共去过我家五次,第一次去我记得很清,他看到我贴在墙上的一副字:‘浪费宝贵时间等于慢性自杀。’李老师连夸我书法好,内容好,说我勤奋好学。对我充分肯定,并鼓励我于2009年加入了中国书法家协会,证书号码是10359……”
令张喜森老师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李天英老师刚从焦村窑洞搬下来时曾住在西华村,在一个小院里租了一间房子,生活还是很拮据,但他一直都很乐观。他的一个得意门生李当岐,当年已是清华美院的教授,几次要帮李老师,都被他婉言谢绝。
自从1986年以后,再也没有任何关于李老师的消息。
对此,社会上五花八门的说法很多,有人说寻短见了吧,张老师说不会,他亲眼看到他的乐观,在几次人生最艰难的时刻都挺了过去。有人说是抛妻弃子另有恋情,也不可能,他很爱妻子儿子,一家人不离不弃,感情很深,绝对经得起考验。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李天英老师已不在人世了!
而据张喜森老师猜测,李天英老师很有可能是在走进大山名川写生的途中迷路了,遇难了。如果真是如此,那就祝愿李老师在天国继续他所痴爱的美术事业,继续描绘祖国的大山名川,继续培养美术人才……
看到张老师如此难过,我们心里也很不好受。一个人,一生当中会经历很多事,遇到很多人,但重要的是,要学会感恩。尤其是引领我们成长的老师,更令我们难忘。
在2019年的第一天,在张喜森老师的影响下,我们一起重温过去的时光,一起向那些曾经对我们的人生产生重大影响的老师们致敬!
无论多大年龄,无论人在何方,我们都会时刻铭记,师恩难忘。
也许,李天英老师,永远也无缘再见,更无机缘看到这些文字,但我们相信,对于我们此时此刻的心意,他一定会有感应。
新年伊始,让我们共同祈愿:世间所有的师生之情,都山高水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