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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友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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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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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哭鞋

四十五年的一天中午,我还是一个光着屁股玩泥巴的小男孩。我在外面玩耍回家,看见母亲在灶门口哭泣,很是伤心,一把鼻涕一把泪,我那是只有三四岁,年幼无知,不知母亲伤心何来?只是静静的守在母亲身边,母亲把我搂在怀里,继续伤心哭泣,我懵懵懂懂的陪着母亲伤心。

第一次看见母亲哭泣是我幼年里最刻骨铭心的记忆。无知的在整个少年学生时期,总是经常问母亲那一次为什么而哭,每次追问都会勾起母亲的忧伤,后来慢慢知道,那一次母亲是因为忘记了中午,放在灶膛里烘干的一双鞋,烧晚饭生火时把那双鞋烧掉了!

我自幼家境贫寒,兄弟姐妹多,我的少年学生时代是分田到户的八十年代,特别是1984年以后随着兄姐的长大成人,家境大有改善。因此那个时候很难理解母亲为什么会因烧掉一双旧鞋(过年才有新鞋,平时基本上都是旧鞋)而伤心难过。直到后来打工第一年发生了一桩痛彻心扉的事情,我才真正明白母亲的伤心!

那是1996年的一个秋天,我在杭州服装厂打工。那是打工的第一年,从贫穷落后的农村到城市里的外贸服装工厂工作。工作环境、生活环境、想家的思绪各种纷繁情绪交织在一起。有一次我这个学徒工辛辛苦苦做了一天的服装零件,被外贸公司的跟单员检查出来不合格,百分百返修,做的最差的几个,还被他撕破砸在我的车位上!骂几句我当年听不懂的杭州话,我难过至极,强忍泪水,跑到宿舍里,关紧门,钻到被窝里嚎啕大哭!

那天下午我在宿舍里难过了2个多小时。在我为自己的伤害痛哭流涕时,我再次想起了年少时母亲的那次哭鞋。

我的三兄两姐都是出生在六十年代,从1963到1978那十五年是我们家最艰难的十五年。一家八口人,父亲主外,田地里、上山下河,很多时候还被集体外派修水利。一家老少的吃喝拉撒都要靠母亲巧做安排。在那个没有球鞋、皮鞋的年代,一个人两双布鞋就是16双,小孩子长得快,父亲干重活都是费鞋的,16双鞋时远远不够的。母亲每天洗一大桶衣服,烧饭喂猪,还要种菜。每天晚上把孩子们安顿好就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纳鞋底做鞋到深夜。鸡叫三遍天蒙蒙亮又开始准备一天的早饭、洗衣浆衫。常年熬夜,母亲的眼睛里总是布满血丝,以至于后来刚刚四十岁就开始老花眼了。

做鞋不仅是熬夜体力和时间上的消耗,还有材料上的准备。春天要上山去捡毛竹叶卷筒晒干做鞋底的衬料;夏天要剥苎麻、搓麻线;秋天用碎片布和废报纸糊纸壳子;纳千层底,做鞋帮子上鞋,费时费力。与此同时更重要的是那个时候穿的衣服都很寒酸,在那些“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哥哥姐姐们穿过的旧衣服给弟弟妹妹穿的日子里,做鞋最重要的材料——破旧衣服洗净拆卸下来的零头布都很少!可想而知那个时候,做一双鞋凝聚了母亲多少心血和辛酸!

那一次我因自己的劳动成果被否定而心酸,也感同身受的体验到了母亲做鞋的不易!因此后悔年少无知时的常常追问!

母亲历经心酸却在儿女都长大无需她做鞋时,因中风脑溢血离我们而去,时年仅六十有四、而来二十又二年矣。

母亲节思亲无限,春晖难报,写此小作文,以兹追思!

母亲大人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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