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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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家住黄河滩的我经常到辉县的山里来，双休日，节假日，或访友，或旅游，在感受南太行的高峻时，更体味到一草一木之清秀，一花一茎之婀娜。
第一次到辉县，是在新乡师专上学时。夏日的一个星期天，辉县的同学邀我到山里玩，第一次见到大山的我兴奋得像一只兔子，一不小心被树枝划破了手，血流不止。我大呼小叫，同学跑到山坡上，拨拉着草丛，找到一种草，在手心揉碎了，敷在我的伤口上，一会儿血不流了，疼痛也消失了。同学告诉我说，这种草叫“萋萋芽”。
这种草的神奇让我念念不忘。我的父亲是乡村医生，家里有一个中药柜，里面一层一层的格子里装着中草药，上面写着“金银花”“茵陈”“柴胡”等名字。父亲用这些看上去就是些草的东西救治了许多人的病。“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贾岛的这首诗，以及后来看的“白娘子山中盗灵芝仙草”的故事，更让我对辉县的大山，或者说是大山里的辉县多了一些神往。
于是，我多次去往辉县，像是一种朝圣。
在八里沟，万仙山，关山，回龙天界山，宝泉，秋沟，香木河；在山路旁，溪流边，甚至岩石缝隙里；车前草，蒲公英，灯笼草，水芹菜，白茅根，夏枯草……红的，绿的；直立的，扯地的；单株的，连片的；星星点点，于春夏秋冬次第开放。
没有人来种植，它们是大自然的恩赐，有一种自由的野性。草籽可能是风吹过来的，也可能是鸟衔进来的，喜爱上辉县大山的隽秀，于是扎下根来。“春秋挖根夏采草，浆果初熟花含苞。”汲天地之灵气，得日月之精华，遂成本草中药。辉县山里有上千种本草，赤芍热情，白芍含蓄，黄连清苦，甘草中庸……一味味本草以各自的方法疗疾救人，保健济世。
进山的次数多了，我与这些草也熟稔起来，能叫得出名字的本草就有上百种。最常见的野韭菜、野葱、野蒿，在山里采回去后，成为我和酒友的最爱。
近几年的暑假，我总要携妻子孩子在辉县山里的农家乐住上几日。那些医书里的本草就成了餐桌上美味的佳肴，有机，纯生态，我身体里的“几高”明显降低。
二
辉县有百泉。百泉有“甘泉之父”的称谓，在3000多年前的商周时就已闻名遐迩。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中，就有“毖彼泉水，亦流于淇”“泉源在左，淇水在右”“笃公刘，逝彼百泉”等描写百泉的诗句。《诗经》里好多作为草药的植物就生长在百泉边，“蒹葭苍苍”“参差荇菜”“采采苤苢”“采采卷耳”中的“蒹葭”“荇菜”“苤苢”“卷耳”分别是指“芦苇”“水荷叶”“车前草”“苍耳的嫩芽”。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诗经·小雅·鹿鸣》）中的“蒿”指青蒿，具有清虚热、截疟的作用，在中国几千年前就是治疗疟疾的特效药。而中国首位诺贝尔医学奖获得者屠呦呦正是在1700年前的《肘后备急方》有关“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渍，绞取汁，尽服之”的记载中获得灵感，从而提取出了青蒿素。
百泉有药材交流大会。大会始于何时，一般认为是始于隋朝大业年间的庙会。窃以为始于魏晋时竹林七贤的雅集，阮籍、嵇康、山涛、刘伶等与长期隐居于苏门山的孙登多有来往，在百泉旁边饮酒弹琴之时，自然也会谈起养生之道。孙登曾有诗云：“苏门日晚坠云梢，布履青阶觅野茅。”野茅，不就是一味中草药吗？
隋大业四年（公元608年），隋炀帝诏令河北诸郡疏浚永济渠，共城民众开挖百门陂，百泉水注入永济渠。百泉遂成为大运河永济渠重要渠口。次年，在百泉建庙宇祭祀河伯神（灵源公），农历四月初八有庙会，“祭卫源神庙，四方贸易者皆到，南北药材，亦聚十余日始散”。1375年，百泉药会得到明朝官府承认。每年农历四月，天南海北的药材商贾汇聚百泉，坐地走贩，成为当时全国最大的药材交易场所，距今已有600多年。百泉药会与河北安国、江西樟树并称全国三大药材交流大会，其历史和规模居三大药会之首，享有“春暖花开到百泉，不到百泉药不全”之盛誉。
百泉药材交流会正如那一湖泉眼无数，碧波荡漾的百泉，杨柳垂堤，廊榭曲折，天光云影，泉水涌珠，鱼鳞跃金，既有北方山水之壮丽，又有南方园林之优雅。
全国最具吸引力的药材交流市场，辉县百泉实至名归！
三
在县城稻香路与城北街交叉口的李时珍塑像前，我伫立良久。李时珍塑像高约十米，手执《本草纲目》，面朝东方，紫气东来，时刻关注着辉县的发展，关注着辉县中医药的发展。
湖北蕲春人李时珍为什么会站立在这里？为什么能够站立在辉县城的中心位置？公元1570年，李时珍为撰写《本草纲目》，游历全国遍寻药材，曾在辉县生活过一段时间。他在驿站偶遇几个为官府赶车的马夫用一小锅煮连根带叶的野草，马夫称此草煮汤喝，能够舒筋活血。此草叫“打碗花”，也叫“旋花”。李时珍便将马夫的经验记下来，写道：“旋花有益气续筋之用。”在辉县民间，还流传着一个李时珍于吴村镇土高村“救活因难产而假死的母子二人”的感人故事，李时珍能使已经放入棺材行将安葬的难产而亡的孕妇起死回生，而且还能分娩出婴儿，真乃神医！
李时珍放弃科举仕途，用行走的人生悬壶济世，他就像一株蒲公英，医治苍生的种子随信念之风，洒遍神州大地，也洒在辉县这块土地上。
今天的辉县，有无数个“李时珍”，用他们的妙手帮助病人重回人生的春天。在三年抗击疫情的战斗中，这块土地上的医务人员临危受命，在党旗下宣誓，在困境里承担，冒着生与死的考险与时间赛跑，一次次从疯魔手中托起生命的奇迹。为了争分夺秒救助更多的病人，他们可以八个小时不吃不喝，不上厕所，这该需要多么大的毅力啊！
那些看起来娇弱的女护士，在大疫面前，毫无惧色，毫不犹豫，写下请战书，逆风而行，如同北宋时曾于辉县洪州大战辽兵的穆桂英，身披白甲冲上战场，即使有被感染的风险，即使有可能倒下去的牺牲，也从不退缩！
在辉县市人民政府网站上，我看到卫健系统2022年度最美护士事迹展，孙云云、郭玉婷、侯文静、吉永君、史自玲，看她们的相片，读她们的事迹，她们，不只有女人容貌的美丽，更有作为一名护士心灵的美丽。
她们，多像辉县山里的那些本草，野菊花，女贞子，连翘花，丹参，山里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