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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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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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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长胡子啦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搞生产队时,家家都很穷,但,大多数人们很勤劳。那时候,吃穿用度几乎都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农村完全是自给自足的封闭的农业经济,床上的铺盖,身上穿戴,棉的单的,冬服夏装,都是人工自制,很少花钱去买。所以,家庭主妇就显得格外忙碌和重要,有句顺口溜叫:“汉子街上走,带着媳妇一双手。”说的是,看男人穿戴的做工手艺,就知道媳妇手巧不巧。

家庭妇女活儿可多了,如纺线织布,纳鞋底(鞋底是用废旧碎布和面糊,先打成布袼褙,晒干了硬了后再按人脚的尺寸裁剪成,一层一层的缝好边摞好,至少有七八层,再用线绳纳结实,这就是常说的千层底。)做鞋、裁剪、做衣服、被褥、纺线织布、洗衣做饭、喂牲口、带孩子、屋里屋外打扫卫生。还抓空在院里种点菜。白天还要和男劳力一样到生产队出工干活。

要说勤劳,我的父母可以算作典范,他们有担山填海的精神,除去吃饭睡觉,就没有见过,他们手里没有活计的时候,父亲的口头禅是:“钱越花越少,劲越使越多”所以,从来不犯憷干活,就连大年初一,父亲也干些能用零散时间干的活儿,如掰棒子(玉米)、穿条子(桑条子)、剥花生等。母亲也是,为了多挣点工分,白天到生产队出工,晚上,吃完晚饭就做针线活,一家老小七口人,从头到脚的穿戴,炕上的铺盖,大部分是她工余时间,一针一线完成的。那时候,没有缝纫机,一般的家庭也买不起,所以,衣服被褥等都是纯手工制作的多,偶尔也到有缝纫机的人家缝一下。这样,家庭妇女的劳动就繁重多了,不像现在,穿的衣服都是买的成衣,甚至名牌。不等旧了,只要不时兴了,就不穿了,过时的衣服厨满为患。

七十年代初期,我们村还没有电,晚上干活,在院里如剥棒子(玉米)、切白薯干等,有月光时就:院内无灯凭月照;无月光时就:手中有活星做伴,但是,这种情况不多。尽量在屋里干些能干的,屋里照明用煤油灯,光是昏暗微弱的,妈妈就是经常在这光不大,煤烟子却挺大的灯下做针线活,缝缝补补,妈妈本来就天生近视,干活时就凑得离灯更近,由于鼻孔呼吸有潮气,鼻子下的上嘴唇就吸附一层煤烟子,黑黑的跟胡子一样。乍看,还挺滑稽,跟电影里小日本鬼子似的,细想,那个年代是做妈妈的无奈,因为白天还得挣工分去,针头线脑的活计只能晚上做,否则,一家老小只能衣不遮体了。

要说农活也不是忙得非得搞夜战,开夜车不可,有时是为多挣工分,干了许多额外的活,如有一年,晚秋,父亲包着刨棒子秸,一个晚上在月光和秋风陪伴下,刨了十亩地的棒子秸,我粗略算一下,应有三四万棵,就是一镐一棵还得三四万下的举落镐的动作,何况还得捆扎成捆,多大的劳动量。常人是无法做到的,而父亲在吃早饭时,像个兵马俑似的,满脸灰土的回到家,肩上和腰上还挂着几串棒子(玉米),乐呵呵地说:“挣了十天的工分,还捡有十斤棒子。”

一天晚饭后,我和小伙伴们在街上听老人讲故事,其中有许多鬼狐故事,听着都很瘆人,回来后睡觉,就做起了噩梦,梦见有鬼追我,有些惊恐,就似睡非睡了,睡眼惺忪地睁开点小缝,朦胧的眼光扫到妈妈的脸,意识中却觉得带小黑胡子的鬼来了,“妈——”的一声惊叫,妈妈的手一哆嗦,针扎进手指里,妈妈顾不上疼,就叫:“小子,作恶梦了吧?”听着是妈妈的声音,就彻底醒了,妈妈一边吸吮着左手食指上的血一边问:“梦着啥了?”我说:“梦见鬼追我了。”妈妈撂下手中的针线,用右手抹挲我的头,嘴上叨咕:“抹挲抹挲毛,吓不着,跟妈睡觉来没?抹挲抹挲毛,吓不着,跟妈睡觉来没?”我说:“来了。”妈妈说:“快睡觉吧。”我感觉妈妈手很温暖,又重新睡着了。但是,妈妈什么时候睡的我就不知道了。

那时,没有化妆品,也买不起化妆品,但是,妈妈就是这样化着小黑胡子的妆,在煤油灯下为我们做床上的铺盖,身上的穿戴,从没让我们秋行夏令,衣不遮体过,让我们暖体暖心。改革开放以后生活富裕了,就不需要妈妈再做针线活儿了。

母亲去世两年了,煤油灯下长着小黑胡子的妈妈做衣服的画面,时常在脑海中闪幕,哪怕她是鬼我都愿意看见!妈妈在油灯下做针线活的画面,是我最崇拜的图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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