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一晃而过（组诗）

六点一刻

兰花还开在屏风后面

鸟儿醉在枝头，眼底的愁绪

并不比我更多一些

蝴蝶在黎明到来之前

已经飞走。再无人捡拾

门口罗列的几粒阒寂

瘫坐在时钟旁边

只为听见死亡慢慢靠近的脚步

拐杖匍匐在沙发那头

过了一个小时，或许更久

摸不到心跳，也摸不到骨间的痛

那帘雨声没有再响起

牙痛

风从窗隙挤进来

磕痛了正上火的蛀牙

捻碎几粒盐的白

掺进温好的酒里

慢慢地饮

醉后，会深切怀念

藏在远方木门里的乳牙

星星

井底青蛙只叫了三声

我抬头就看见了

那颗最亮的星星

坐在门槛上打盹的母亲

却笃定地说，那是父亲

挂在山脊上的一盏灯

实验

切割一块玻璃，和切割泛绿的铜

都会溅起幽蓝光芒

照见某些散落的碎片

我只躲在已经关闭的门外

左边是氦，右边是破碎的铁锈

试图用一道灼烧的口子

唤醒沉睡多年的坩埚和量杯

挡住窗口的绒布，也许

还能与嵌在旧墙上的背影

摩擦出暗恋需要的热度

山谷

不会把羊赶进山谷

太阳鸟驻守在崖畔

巫祝忘记告诉我密语

尸香花掩饰不住泄出半截的心机

静待一场杀戮

没有风，枯死的枝丫上

还挂着鹰的哀嚎

母爱

乳牙藏在门轴下

傍着梨树桠子笑的黑白照

放在生锈的匣子里

半段染了月色光芒的睡眠曲

挂在通风的木质窗棂上

顺着母亲手指移动的走向

看见她又从笸箩里

翻出一个缺了腿的木偶

枯坐

也有鸟语，也有风撞击外墙

也有阳光穿透玻璃

在打印机和书桌上

来来回回游荡

而我落座的椅子，是孤独的

交叉放在腿上的双手

一时也找不到别的地方安放

与墙上的空调和照片对视

时间折叠在窗帘褶皱里

无法拉伸。也许是三支烟的功夫

也许在等待白炽灯亮起

蝴蝶没有从书里飞出

也没有似花的物质

填满纸间的空白

十一点半

汽车滑过射进来的灯光

没有惊醒

罩在头上的浅灰色帽子

还在听一首老歌

还在闭目看那些绒花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