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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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站在雨里
撑不住一把伞。雨打湿后背
打湿身后街角的尖叫
抛锚的白色桑塔纳
跟我一样无助
水越过膝盖，漫过大腿
只在距离髋骨三寸的地方
颤栗了一下，呼啸着
奔向灌满风湿的腰
前进一步，再前进一步
塑料纸和蛇皮袋擦身而过
撞开疏松的骨质，挤在其间的恐慌
汹涌泄出
五金店二楼的窗打开了
透射出的灯光，照亮鸽子的归路
可以看见晃动的影子
和密码锁住的手势
似乎有个声音在呼喊，似乎
一根竹竿伸了过来
我抓住了绳子，跨过了
挡在脚下的石头
2.惊闻：重庆暴雨成灾
五月初二。惊闻綦河超警戒线六米
永城告急！赶水告急！
篆塘，三江，石角告急！
綦江城区告急……
五月初六。惊闻暴雨再次来袭
塘河涨过超保证水位！
笋溪河涨过超保证水位！
永丰河，唐岩河，临江河，龙潭河暴涨……
五月初八。惊闻阿蓬江水迅猛上涨
濯水古镇被淹！街道被淹！
吊脚楼和风雨桥被淹！
稻田，菜地，玉米被淹……
五月十一。惊闻綦万高速泥石流
惊闻陈家湾下穿道积水
惊闻路面塌方，涵洞堵塞
惊闻桥梁冲毁，房屋倒塌
五月十二。惊闻居民楼被淹
惊闻九龙坡山体滑坡
人员被埋
惊闻……
3.故乡，渡一场水的劫
母亲来电，翻出池塘的水
冲垮田渠，淹没秧苗和玉米
躲在地角的葡萄树
未能幸免
母亲说，后山的青杠林滑坡
压住了刻有野花和鸠鸟的青石
松鼠和獾惊魂未定
沿着羊走失的山道逃窜
母亲说，屋后水沟堵塞
渗入屋里的水，淹了老八仙桌
淹了父亲写对联的旧书案
淹了藏匿在角落的陶罐和木偶
母亲说，开了花的芭蕉树折了
打断了长势喜人的青椒和茄子
熟了的李子掉了一地
为我采摘的野蕨菜也已湿透
母亲说，屋檐水注满了石缸
鱼儿和浮萍都跑了
石龟还潜藏在水底
压住不曾升天的传说
母亲说，泥石流阻断了公路
别回……
4.淌在水里的幸福广场
雨急！上涨的水
爬上了轻轨站口的台阶
淹了自行车黄黑蓝的色调
淹了幸福广场的名字
影子摁进水里，与扭曲的楼影
重叠。外卖摩托车涉水而过
没有惊动
拓印在广告牌上的繁花和灯火
安全帽流浪在工地上
无处可躲
将无人聆听的雨声
回送给疯癫异常的天空
一片白羽飘过，带不走
撑伞女子
深锁眉间的愁
2020年7月1日-4日.于蓝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