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故乡的留白和低唱

1.

三只乌鸦站在木门走失的空洞里

守着一堆凌晨焚毁的稻草灰烬

叫不出声来。挂在铁钉上的月光

已经生锈，戳不穿挡在窗前的旧胶纸

红盖头早已出走，只留下半边喜字

独守。敲两下密码缺失的窗棂

无人应答，碎了的玻璃瓶里

没有蟋蟀和蚱蜢跃起

侧耳，仍能听见打翻泡菜坛子的脆响

高举过头顶的弯刀，一点点削薄

贴着墙疾走的猫叫

躲在楼梯口偷窥的千层鞋

回头走进了藏着星星的壁橱

风干的几声咳嗽还挂在檐口

磕痛四处逡巡的耳朵

转过嵌着碎瓦的墙角

失声的嗓子，唤不醒装睡的火烛

2.

犬吠挤过篱笆，穿透裂缝的墙

逼近靠着石磨抽烟的影子

青花土碗里没有陈酿的酒

也没有垫一层

刻着民谣的白月光

扒开乱了的枯草，反复触摸

龟背石上的鳞片

回头已找不到

一粒可以按进命里的砂痣

3.

桃花不会趁夜开放，穿花衣的蝶儿

泊在半遮难掩的婉笑深处

听风撩动挂在树丛的恋曲

镂空的翅，拦截不了那一抹回眸

无雨，撕下一片褴褛的月光

披在风湿未愈的左肩

就能听见淌过三月的水声

此刻，需要借助

行走在灯下的银针和丝线

绣一枚硕大的叶子

包裹残余的暗香，和

寒暄了一夜的方言

4.

尾随折返而来的风，翻过山岗

仍旧找不到走失的麦子

邂逅几丛失忆的五节芒

拒绝说出守望的白狐和獾

躲在哪一块石头后面

鸟儿啄醒的楸树上

还挂着未及逃走的炊烟

羊啃短了的日子

顺着半坡斜铺下来

泛白，温顺

只是不见草帽经过

5.

还是那条铺着卵石的小路

还是那口映着云朵的井

还是那棵留不住鸟语的桂树

我已是过客

几粒孤楚倒立在台阶上

不愿点燃一盏灯火

陪我寻找辘轳和女人的去向

风很紧，长过草房子的屋基上

找不到一扇窗

理弄乱了的雨声

藏匿在芭蕉叶间的黑眼睛

刻意弄出声响

手背上的疤痕顺势跃起

依然抓不住一晃而过的细节

田埂转过来，拧紧

锁住稻子和蛙鸣的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