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壁虎逃走,帘布还在轻轻晃动
起身,慢慢走到窗前
我不会对半枯的绿萝
提及飞过阳台和旧窗的黄蝶
挪一下塑胶凳子,又挪一下
贴在玻璃上的记事便签
与我难以聚焦的记忆
仍然差着四十五度的距离
返回靠近钢琴的门边
走散的音乐没有回来
时间还在撕咬,我不能拔下
空白处水泥钉的颓势
静得瘆人。我不知道梦境深处
亮着灯的窗口,和吐着信子的蛇
哪一种更契合余生的命途
壁虎逃走,帘布还在轻轻晃动
大声咳嗽,吓不退进食的蜘蛛
抚摸斜伏在腰间的疤痕
借助一场远去的风雨
仗剑逆行
我不需要安慰,我的身后藏匿着桃花
把照片移到蓝色帽子左边
阳光重新照了进来
画面上的灰色,又退缩了一寸
█ 梦里背靠栖息着昏鸦的楸树
霓虹锋利,一刀刀剔落
残存在耳边的蛙鸣
穿过拥挤的十字路口,我无法
摘下挂在三十层楼顶的月光
擦拭隐藏在鬓发下的倦意
趔趄着挤过高跟鞋踢乱的音乐
又在广场边的黄桷树上
找寻可以治愈旧疾的蝉蜕
麦浪翻滚在广告牌上,让我想起
吆喝着奔跑过五月的草帽
以及醉酒后摆放在马灯下的姿势
方言斜插进记忆,剜出几声
柴门关不住的犬吠,今夜梦里
注定会背靠栖息着昏鸦的楸树
█ 九月
拔出锈铁钉,我仍然站在木窗之外
渴望听见檐角掉落的猫叫
挂在电线上的鸦鸣,又萎缩了几分
没有掏出九月的预言迎我
黑狗撞死在无字的石碑
只留下几声吠叫,还在撕咬
无人理弄的秋风
玻璃破碎,映不出脸上疮痕
老梨树失去记忆,等了一宿
那片风动不止的叶子
终究没叫出我的名字
转过身,偷看许久的紫苑花
掉头跑上对面半坡,留满地惊愕
淹没无处安放的影子
木门紧闭,找不到开启铜锁的钥匙
我要在寒夜来临前,画一把弯刀
镇守父亲遗言里的石头房子
█ 梦里没有渡劫的船
叫不出声来。三根尚且坚硬的肋骨
一根深埋进黯灰色水里
一根背负原罪靠不了岸
一根挣扎在暗礁之下
听不见孩子唱歌,逃出囚笼的水蛭
爬上了裸露着真相的伤口
桅杆升起,又无风而折
孤独无法烧成灰烬,鸟儿无处可逃
阳光沦落为死亡的道具
斜铺在平静水面,战舰沉没的地方
所有亡灵拒绝发出警示
风暴正在生成,没有渡劫的船
█ 镜里
左脸疤痕还在向上攀爬
试图钻进挡住光影的塑胶花
座钟滴答声日渐式微,弹不走
眼角鱼尾纹。耳朵紧张
忘记告诉我,掉进皱褶里的
是第几根白发
墙上肃立着老树,几只欲飞的鸟儿
终究无法抵达羊穿越的远方
旧报纸晃了一下,露出的线条
形似枯萎在父亲遗嘱里的麦子
黄昏已经降临,蜘蛛爬过的墙角
似乎站着成堆嗟叹
回头寻找,衣架上挂着的褪色紫风衣
又遮掩了许多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