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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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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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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鲁院

1.

难得今天遇到个好天气,天蓝,云白,窗外一亮,小屋就开朗起来。

阳光照在院子里的草坪上,也照在两边的槐树上,一片一片的新鲜,像刚摘下来的水果。

来北京整一周了。昨天早上下雨,全身感觉舒服了许多,这才像我四季如春的昆明或云南。

上午和下午都有课听,晚饭后到红领巾公园散步。刚出门,雨大起来,就在大门口的小亭子里避雨,聊天,读诗。雨停下来到公园时,天色已经模糊,围着湖边走路的人仍然很多。音乐声传过来,跳广场舞的人越来越密。前天下午第一次到公园,也是在这个时候,天热,柳树上蝉鸣不止。细看,借着灯火,眼前一条又一条垂下来的柳枝,把暮色轻轻划开,像一行又一行诗,悬在半空。悠扬的乐声从湖对面传来,不知道是谁在练奏,也不知道是什么器乐。头顶,风筝带着电子灯,在空中闪亮。打太极的老人还在,做美体僺的姑娘没走。傍晚的公园把北京人召唤出来,不分张家李家,不问王姓周姓,我作为一个来自边疆的异乡人混杂其间,北京并没有把我给认出来,而是借一两个小时或几十分钟的时间,和首都人尽情分享这小段难得的时光。

在鲁院几天,可我还是感到时间飞快的翅膀。

昨天早上听刘庆邦老师的课时,顺手摸了一下课程表,一眼看见两张课程表中的一张,时间已经去了一半,到鲁院学了什么?一下子紧张起来。好在刘老师讲课时说清楚了,珍惜生命,人生的许多事要赶着做,要不然,几十年的光阴,一下就过去了。生命是不可重复的,而文学可以把我们生命的气息情感留下来,创造另外一个世界,让后来人触摸。

到鲁院的第一天,我就想写些文字,但没有安静下来,心一直在激动。

毕竟鲁院是我企盼已久的地方,有敬畏之心,有虔诚之意,所以今天我来了。来得有些突然,来得有些幸运,这是诗歌之福,也是郁东之福。

朝阳区八里庄南里27号,是鲁院老校区,在北京并不特别醒眼。但这里曾经走出了中国文坛的旗手和领军人物,莫言就曾在此就读过,当代文学名家,更是这样。我曾打算写些系列文字,比如宿舍、餐厅,比如教室、院子甚至银杏树、槐树、保安、同学、老师、班主任、院长、服务员等等,想法很好,但我没有写出来,留下的总是遗憾。

五个镏金字安镶嵌在门头上,左下方是一幅先生的黑瓷头像——这就是鲁迅文学院。

进门有两棵法国梧桐,然后是野椿树,停车场上长着十几棵银杏树,两颗甚至更多的银杏果挂在叶下,延着树枝一路排上去,非常丰盈。拍了不少的照片,我放在博上,因为在云南我也见过不少银杏树,有的几十年上百年,树干要三两个人伸出双臂才围得过来,但挂这么多的果实,还是头一次看到,有点惊奇。我们去鲁院报道那天,因为飞机误点,原先订好的票被分成了三个航班。我和义龙坐了一点的飞机离开昆明,段海珍和马瑞玲改签为两点的,周志最惨,因为改签动作慢了,就拖到五点半才能出发。在首都机场,我们一直等到了她们两个人到,才打的进城。

天微黑时到鲁院,物业管理部的同志还在等我们。一人一个单间,屋子不大,但收拾得整洁干净。一张老黄色木质单人床旁的床头柜上放着电话机,其次是书桌上的乳色台灯,电脑,多功能插座。电视机安放在床对面的墙上,隔着过道,高度大约200厘米。这样,即使累了,趟在床上也能看看电视。其他是行李柜、衣柜,电热水壶和保温瓶。

在北京,暖气管和空调是必备物什,不然,一个冬天和一个夏天就熬不过去。服务员带我一进屋,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空调。北京气温在30度上下,我们有些受不了,即使晚上,也是开着凉风睡。

鲁院在北京,不大,但到学校讲课的每一位老师,在开场白时都要说几句客气话。“很高兴”、“和大家交流”、“不对的地方请原谅”之类,这样的话一说,我们反而小心谨慎起来,生怕做错了什么,手机关机或静音,不讲小话,集中精力笔记或拍资料。然后在每一次开始或讲停休息结束时,用掌声表达敬意。我总是发现,我的掌声,就是没有其他人的响,尽管我已经刻意使劲,感觉老师还是听不到我的掌声。

鲁院不大的地方,其实也很好找,出校门左拐,走几十米到十里堡地铁车站,要去哪里都很方便。3分钟一趟地铁,速度象飞机起飞时一样快,一个站的距离,眨眼就到了。

忽然明白起来,来到北京,来到鲁院,感觉时间真的就像乘地铁,一天时间,“唰”的一声就不在了。

2.

10和11日,去了几个地方,印象最深的是参加王妍丁老师召集的诗歌朗诵。

10日早,应四川的学员贝史根尔之邀,去找到普兹达岭和阿诺阿布,他们在北京东四大街一家彝人专设的酒店见我们,喝了大约一百瓶啤酒,阿火在弹吉它唱歌,投入得很。

见到了北塔和雁西以及画界的一些朋友。

北塔在中国现代文学馆,给了我一个新的联系电话,前两天,周未,我也仰慕去了文学馆参观,没有见到他。今天相遇,在大门口,我一眼就认出了他,只是他带着一个小小孩,没有认出我。他说,我长胖了,有点不像,这话是真的吗?那年我瘦,去了青海,第一次见到了他们一整个的诗歌界名流。因为出于对诗歌的仰慕,他们及其许多的人印象和名字,都被我用眼睛记录了下来,像背诵他们的诗歌一样,作品让我记住了他们。和雁西是第三次相见了,中国诗歌万里行,他外出勤奋,去了许多陌生的中国山水,写了一部《致爱神》的爱情诗。他赠了一本给我,伊慧的油画写在封面和内页,很漂亮。诗人洪烛、张况、李犁、舒洁、古筝是老朋友了,这样说是因为我经常读他们的作品,张况和古筝没谋面过,但他们的诗让我认识了他们。而为《致爱神》写序和评论的,也正好是这几位诗人朋友。这样说来,雁西的《致爱神》,是我一个人在鲁院的台灯下,和他们进行的一次交流对话。

世界太大/要怎么走才走得完/都航天时代了/而我每天所做的事情/只是一点点/像饥荒年代碗里的粮食/越来越少/越来越少/现在我省略去几十个文字/几行漂亮的诗/在朝阳区八里庄南里27号/歪着头,也斜着眼睛/在靠墙的一棵槐树下/我看到了故乡的天空/槐树花瓣上睡满了星星//我一面想故乡/我一面想鲁院

前几天学校安排买返程机票,感觉时间真快。现在,来自各地的学员都忙着自己的事情。鲁院开启的是一扇,它给我们的是另外一种启事,这个价值多变的年代,写作对于写作者是一种方式。但最好的方式,还是让写作的过程带给我们一种宁静,让我们每时每刻有一种内心的祥和,保持人类应该拥有的作为人的尊严。

《写给鲁院的留言书》/学习诗歌写作,我写写我/我写我的祖国/我的家就是我的祖国/我的家里有父亲和母亲/有妻子和亲人/做一个守法的好公民/我首先学习爱我的父亲和母亲/做一个好丈夫/我首先得关爱自己最爱的人/打不还手,我得把肌肉练健壮点/骂不还口,我得学会忍气吞声/干了错事就道声歉/像对待情人一样对待他们/对别人不要轻易发脾气/家一和国就兴/要节俭办事,不然别人会骂你土豪/狗日的土豪含义像狗日的贪官/一个家完蛋了,还有国吗/每天干好自己的工作/有空就学习学习雷锋/不是自已的抄票不要/是自己的东西也给别人一点/不是自己的老婆别摸/不然,一把柴刀会砍向你的脑门/说了这么多废话,我最后还是要感谢鲁院/爱国守法是应该的,不然谁来为我们搞培训/明理诚信是应该的,不然谁给我们做饭打扫卫生/团结友善是应该的,不然56个民族怎么在走到一起/勤俭自强是应该的,许多兄弟口袋里还没钱/敬业奉献是应该的,我们都要为自己的国家做一点事情

写着写着,我想起了那天张清华老师讲授的先锋写作和极端写作,于是很好人地写下了这样一些文字。

当然,这两天,第六届鲁奖揭晓,全民议论,13日早上,他的第一句话是,鲁奖完了。但是诗歌是不会完的,原因是四川教授的周啸天,获得了奖,他的古体诗全都传红了。请看《将进茶》引“世事总无常,吾人须识趣。空持烦与恼,不如吃茶去。”,“炎黄子孙奔八亿,不蒸馒头争口气。罗布泊是放炮仗,要陪美苏玩博戏”。这位获奖诗人的诗到了让评委们叹服的这个大境界,实在是不容易,于是我给专攻古体诗词的一位兄弟发去短信。回信说,”这是中国诗歌的耻辱,更是古典传统诗歌的耻辱。“于是他引用了一首古诗“我欲学打油,只为得鲁奖,朋友都来赞,夸我有梦想。老鲁泉下知,拍桌砰砰响,尔等辱斯文,莫把我名讲。思来又想去,先练脸如墙,到时你喷我,我说追宋唐。李杜也是人,为何在我上,世间文化事,获奖必中枪。前倒柳忠秧,便宜啸天上。荆楚巴蜀人,写诗必得奖。既然有先例,我何不逞强,马上改打油,不再写文章。”大家瞧瞧,这首打油诗如何?以上是彭祖贻的大作,请大家支持他,明年获奖。

吃晚饭时遇到四川的泽让闼,说起他的四川老乡获得大奖,他说,不行的,我不写诗,连我看了都感觉不好,这是干什么啥子回事?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了,妻子发来短信说“昨个还不回来,两个娃娃都想你了”我回短信说:“告诉他们,因为他们不听话同,所以不回来了。”又接到短信说:“两个孩子都说听话的,给一个笑脸。”

现在,我又读周打油,(我且把他的诗命名为“打油体”),感觉在这个时代,写诗是件很无奈的事。无论古体还是新诗。一个时代,当文学的声音变得如此微弱的时候,就应该是出大师的时候。相反,恰恰就是因为我们很无奈,所以我们只能用手中的笔,来记录和抒写当下的生活现场,即使做到了这一点点,我想也是有意义的一件事情。为什么要让全世界都来关注你呢?活得多不自在。天马行空,我行我素,我想这是一个伟大的时代,因为我们的独立的思想和自由已经在我们每一个人的笔下。

当然,这个自由首先是我们精神世界的自由,然后是全国人民幸福生活的自由

现在该说说诗歌朗诵了,在北京这样一个大都市,如何有一天别人请你去吃饭,你高兴吗?很难说高兴得起来。打车,堵得厉害;坐地铁,挤得厉害,赶十二点的早饭,你得八点钟动身,又不知道带什么礼物去。即便坐下来,一桌子人没有几人是认识的,北京太大,很多人都想来,最后是朋友的朋友。手握了不少,电话名片留了一大串,分别之后,很快忘记名字。除了特别有用的一两个人,在北京聚会,谁能够记住谁?带来的都是朋友的朋友,不少人在某个界别都很有名气。

有一件事情很重要。对了,我差点忘记告诉你,有一天去宋庄,和云南写小说的朋友去见美术界的吴琼和迟佳宏夫妇。请我们吃过烤鸭,他提醒我们在北京要学会两件事:第一是学会坐地铁;第二是学会看故宫和长城。学会坐地铁是学会在每一个路口,每一条路上,认识并熟透北京,知道北京就是一个地理名字,与我们所居住的任何一个地方是一样的,这样人才会慢慢成熟起来,少了人生中太多的贪妄之念,非份之想。第二是学会看故宫和长城。只有这两个地方,才能感受到帝王之气,从而提高自己的思想境界。

《北京留言》我知道北京的大/我也知道北京的小/大的是故宫和人民大会堂/小的是一朵云和一片蓝天//我家玉米地上边的天空很大很大/每天蓝蓝的/装得下一个人民大会堂/我家水稻田上边的天空很大很大/每天云白白的/能把故宫的每一块砖每一片瓦擦洗干净//我知道北京的大/我也知道北京的小/天坛很高,天安门广场很大/天安门城楼很雄伟/长城很壮观/和许多人站在一起看升国旗/我总是感到自己的渺小/而我登上天安门城楼/感到了自己两秒钟的伟大/在天坛,我读出了不敢高声语的妙悟/在长城,我才感到中国13亿人真多/像一粒北风一吹就不见踪影的沙/我想云南的天空和花朵/想我突然消失回不去的模样/我眷恋的心情是那样的美好/像一粒细小的沙/乘虚而入,在北京的天空下/躺倒在天安门广场或天坛的草地上/或像雄鹰衔来的一粒种子/一头撞进故宫和天安门城楼的瓦缝里

千古帝王化尘土,留得江山后人评。这事,又让我想起8月9日那天下午,去景山,看皇帝吊亡的那棵歪脖子松树。我们照像,也有人留影。一个小学生模样的人跑来跑去地看,最后一遍又一遍地询问他的妈妈:“皇帝是怎么跑上去的,这里的石坎很高,是不是别人扶他上去的?”“谁托起送他到树上?这个人又是谁呢?”看见那么多人在看小孩的提问,而他母亲又回答不上来,于是说了句命令式的话:“小孩子别多嘴,走了!!”

说了半天,还是回到诗歌上来。那天,去王妍丁老师家参加朗诵活动的人很多,整个屋子都坐不下了,后来,我们去,就刚脆见缝插针。普兹达岭和阿诺阿布是贵客,与王老师熟悉,我与周志就抓了个垫子,坐到地上。后来,我们以北塔小孩子睡着的名义先告辞了,又去高兴了几杯到深夜。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身上带的钱,已经分文不剩。

11日晚上,又去王老师家朗诵。才发现她的生活是那么精致,像一部作品,每一个空间都布置得有条有理。茶几是一张一米多高的大木桌子,上面摆着七八个果碟,瓜子、桃子、苹果、巧克力、奶糖、葵花、西瓜等。书架上的书整洁得像王府井大街上书店里的书一样,有序分类集合在一起。一把吉它斜放在床上,钢琴用一块很大的淡黄色的花条纹布盖着,鱼缸旁边音乐水草一样回环着。低低的,像细风拂动,不紧也不慢。小木桌很小,只能让三四本书铺开,是她的画桌,放着几幅油彩未完的小画。

我们进去时,王妍丁老师进厨房洗苹果,不让别人帮忙,是因为两个人无法转身,她说的,但这绝对是玩笑。

北京人的精致,就是这样打造出来的。那天去宋庄,粗略一问,有三万多画家在那儿,仅注册的就有一万多。宋庄不是庄,只是许多人喜欢去那儿,老百姓租地盖房,几百块便宜的房租,于是招来了许多人。一间空空的大房子被隔出几间,甚至用钢架在屋里同志撑起一个小楼住,这是在宋庄常见的事情。

明天要去天津搞社会调查实践活动。时间不早了,要说的话还很多,那就留下来,明天到天津一起说吧。

鲁院外面有高楼好几幢,从窗外看去,有的人家还亮着灯火。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早阎晶明老师说的,北京有许多人埋名隐姓写网络文学,许多人发了大财,有的收入一年已经超过一千多万,比其他行业的收入要高很多。我也期待,中国的文坛在现实的碰撞中,会出现这样一个奇迹,尽管那是不多人身上才会有的奇迹。这样说的意思,是让整个社会的风气变好一些,文字也会杀人的,让大家都来尊重文字,敬畏写作者

3.

忆萧湘是红袖添香的版主,今天早上(8月20日)鲁迅文学院副院长、文学博士、散文家李一鸣在讲授“文学的哲学意蕴”时,说到一个话题:感觉才刚刚开始,就要结束了。

到鲁院学习是你们人生中一段重要的记忆,在这样一个地方,能远离红尘,静下心来思考文学人生,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现在的许多大作家,他们都曾经有过类似的经历,看似很有成果的作家,因为写作的观念问题,一直冷在门外。到了鲁院一听,开了窍,认识到,写作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于是成就了自己。写作是最不需要跟风的东西,王安忆到了现在仍然用稿子写作,一字一字地码,一笔一笔地接,而中国有几人能超过她。她反复强调,写作与建筑工人搬运砖头是一样的,我承认自己是匠人,但匠人是一个有思想的匠人,建筑什么样的房子,在使用一块砖时,自己心里就要有数。写三两千字的小说,有时她都要反复修改好几遍。这是对文字的负责,也是对文学的尊重,是涓涓细流汇成大海的结果。当年王安忆在鲁院学习,他在座的位置,就是现在坐在我前面的忆萧湘坐的地方。

当然,那时莫言和刘震云读鲁院,两人只能住一个房间,毕飞宇也是这样,而你们现在是一人一个单间。一个教室出了中国的四个大作家,将来的你们呢?莫言是坐在中间第一排左手边的第二个位置,样子在点和现在在坐的内蒙古的额尔敦巴雅尔相似。

勤奋地写作加虔诚的心态是一个写作者的基本要素。中国作家最重要和最核心的是人文素质。人文是一个人要成为人的精神需要。社会上有多少人,表面上看上去是人,而内心却没有人的素养,充满的全是动物的对物的贪婪。而人,就是要对社会负责的人,一个作家对“人与世界,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之间的独立思考是有价值的,一切以人为中心,对人的尊严、价值的维护,是尊重人、关心人、帮助人、爱护人的结果。人除了长度和宽度外,还要有深度,而决定人成功的是第三纬度,启迪思想、明亮精神、促进人的发展。

中国作家特别需要人文精神提升,世界上所有的大作品,留下的都是沉甸甸的人文记忆。当下我们就生活在酒色财气加手机的世俗生活中,人生的许多光阴,就白白地浪费在这五种具体的物质生活中,这是我们的悲哀。而哲学就是要我们跳出这个具体的生活去思考,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我是谁?的问题。一个作家,生活在具体的生活中思考问题,就是一个俗者,跳出具体的生活思考问题就是一个大境界的作家。

我们一直说要自由、民主、独立,而当这些成为核心价值观的时候,我们的笔又不自由起来,落入了俗套,写人性,一定要有独立的思考。写他最后隐私,最柔软,最见不得阳光的地方,才能写出人的特点。

文学一定要有哲学的高度,不是为讲故事而讲故事。任何小说都是形象化的哲学,加缪说的。当年鲁院公开招考,出了一道题目,用一句话概括:鲁郭茅巴老曹。他们所有的作品都是有哲学意味的作品。鲁迅受尼采影响最深,而郭沫若受康德影响最大,茅盾是西方现代思潮,马克思主义哲学思想,巴金受无政府主义影响,曹禺东西方哲学,老子、圣经、叔本华的影响。对冰心影响电大的是基督,爱的哲学。正是因为他们都深受哲学思想的影响,因此他们能客观地看世界,写出了伟大的作品。

当今的中国作家,张承志与其说是小说家,不如说是一个哲学家,刘震云说,文学是为思考而做的,不是为讲故事而做的,毕飞宇是一个哲学狂,余华的哲学大于文学,张炜,是一个对大地询问的人。生活处处有哲学,而要我们去发现,去写。文学一定要有哲学的高度,跳出生活看生活,跳得出来,走得回去,就是一个有独立思想的作家,跳得出来,回不去,就成了一个可怕的疯子。

4.

昨天(8月19日)听国家民委政策法规司原司长毛公宁解析我国的民族政策。

我国自秦汉以后就形成了一个统一的多民族的国家,政权的巩固需要处理好民族关系。当前,我国少数民族人口过亿,达到了一个世界上人口大国的数量,少数民族占居面积大,占了半壁江山,他们大都地处边疆,稳定显得尤其重要,另外他们宗教信仰形式多中,有的是全民信教,加上跨境民族多,受国际影响深远。在我国的三大政治制度中,除了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民主合作协商制度外,实行民族区域自治也是一个重要政治制度。我们实行的是各民族平等政策、民族团结政策,我们反对大民族主义,主要是大汉族主义,也要反对地方民族主义。

关于新疆问题:中央的定性是,既不是民族问题,也不是宗教问题,而是“三股势力”问题,民族分裂主义,宗教极端主义,国外敌对势力。

中国的民族问题是各民族统一的问题,需要我们增强认同感,树立正确的祖国观,民族观,增强对伟大祖国,中华民族,中华文化,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认同。这是作家处理描写反映民族题材作品时需要注意的问题。

想起了那天,星期一,8月18日下午,班里叫交学习总结及创作情况,略一摞,报上随笔8000字,诗十首250行。接着就到教室进行文学对话,之前我准备了一份关于海德格尔的存在主义和荷尔德林的古典浪漫主义诗歌的发言提纲,但开始才发现是对学员作品的评析。没有我的作品,也就没有发言。

主持人是赵飞,点评是班主任谭杰,以及聂梦,他们都是高学历的年轻老师,我很羡慕他们良好的学养。

双比如说,假如,我当年进了中文系,接受一系列的文学理论方面的知识,加上我勤奋的写作训练,我应该就是今年的鲁奖得主,当然这是在鲁院开的玩笑,过了也就当作没说。我是在回忆着写我的学校生活,今天早上李一鸣副院长在结束时发现了一个真理,一个很有哲学思想的真理。他说到尿壶,端起桌上的白瓷茶杯,他说:尿壶和茶杯的材质是一样的。如果我们在最初不说尿壶是用来装尿的,而是说尿壶是用来泡茶的时候,我们现在也就把尿壶作为茶具摆在客厅里,而不是隐藏在见不得阳光的阴暗处。可是,现实是多么悲伤,一把尿壶它做了多少事情,把人的肮脏接纳,然后送到别的地方,自己一辈子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听命主人的召唤。它有多苦,它有多累,一生默默无语。可是他比得上一只小小的茶杯吗?

当今这个社会,有多少人活得像尿壶,可是我们还只能忍受着。

而改变尿壶的命运的惟一做法又是什么?

难道是把自己包装起来,变成一只茶壶的形象,讨得主人的欢心?

话扯远了,还是说说讨论学员作品的事,散文要求取材相对真实,笔调相对自由,散文分传统散文和非虚构散文,也就是新写实文体,有新闻的元素,小说的情节,散文的笔法,是跨文体写作。具备小说、散文,报告文学多重元素,有散文的跳跃性。要以细节描写发酵出情感升华,然后找到一个作者要表达的内核。民族作家的写作一定要有自然熟悉的生活,让外界感到新鲜,增强对大自然的领悟能力,在贫乏单调中发现生活的秘密,生活的情趣,让人们看见生活的希望。

现返回或上一页,就是8月17日周日,刚刚从天津社会实践回来,头一天还是很累的样子,冲澡后就睡了。

北京人真是生活得幸福,热了有空调,冷了有暖气。汗了,就一天冲一次凉水澡。小吃摊就在路边,大多凉菜,煮花生,毛豆之类。人行道上,一张小桌可座三四个人,羊肉,鸡翅,大蒜,土豆都有。随点随烧,几分钟后,主人就会给你端上来,啤酒大都是冰的燕京牌,生啤也有,但是大的杯子,一杯一杯地卖。去过两次,一次是同乡周志叫了一个新认识的北京姑娘,啤酒和白酒喝了不少;一次是出去散步遇到西藏的同学,相互一叫就和哈斯其劳以及草人坐了下来。记得有一晚上,月亮最明,坐在小摊上,感觉月亮只有四周的楼那么高。月亮是挂在四周的楼群里的,而楼里窗户的灯正亮,这一刻感到天空离人真的很近。只是那些住在楼层高处的人家,他们屋里的灯光和月光参在一起了。

在北京,感觉月亮只有楼那么高,而我坐在地上的时候,抬头望望月亮,感觉自已离天也不远了。

16日晚上,海珍和义龙来找我,说是国画家迟佳宏第二天开车拉我们去长城,遗憾的是,周志感冒,我又与诗人洪烛先生和王妍丁约好见面,去长城的遗憾就留了下来。17日十点钟,洪烛先生来了。他就住在附近,离鲁院不远,推一部落尽铅华的自行车,还是从前的模样,在大门口,我一眼就认出了他。

在宿舍,我们聊的自然是诗歌,洪烛、草人和我,一个共同的话题就是如何面对新媒体。结论是,别把时间浪费了,生命是有限的,静下心来读书,思考,写作才有意义和价值。一个全民狂欢的年代,微息,微博是靠不住的,它已经把写作消解到了小学生无事找事的状态。是浪费生命,是自虐式的毁灭。是没有信心的顾影自怜,是卑微者害怕别人忘记自己,对世界的拼命呐喊,是一个民族没有一点自信心的表现。

有人还戏称说,微信和微博是日本人发明的,是汗奸的工具,是走狗的饭碗。这话就说过头了,正确地用,适当地用,二者还是有好处的。说起云南的于坚和雷平阳,我们又谈到西南联大诗歌研究所,以及哈尼族诗人哥布。他早年参加青春诗会,负责辅导的老师,正是洪烛,后来《诗刊》出了一期专号,写编后记也是洪烛。

洪烛,这匹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国诗坛的黑马,现在就坐在我们中间,谈论中仍然透露出一种锋芒。

诗歌是有用之用,这也是我们谈论的一个观点。如果再自己强调无用之用,那么社会就不会再来关注关心我们,这是我们自己在作贱自己。比如古诗词,又比如一些优秀的现代诗,正是他有审美功能,因而得到了人们的喜爱。在某些意义上,诗歌也可以作为商品来交换的,要不然,海子死了,为何他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成为地产商们津津乐道的广告词。如果海子活着,他可以拥有一套面朝大海的,中国最大的房子了。

诗人,这是何等幸福的事!可惜,我们优秀的海子,他没有等到这一天。

唐诗又何兴盛?或者还会出现盛诗中国吗?洪烛告诉我们,他是中国诗歌诞生的一个传奇。八十年代诗歌蓬勃发展,读中学时,他就发表了诗作,全校的人都知道。可是他的数理化很差,参加高考,落榜了。他正准备去找工作,联系好去与同学的哥哥开设的照相馆时当学徒时,武汉大学招生的老师找到了他,后来一面试,他就被作为学校保送的对象,进了武汉大学,那年他只有15岁,理由也只是一个,他会写诗。武大是在全国高校中,最早招收特长生的学校,因来被保送到武大的,还有丘华栋,他们现在都是中国文坛上赫赫有名的作家诗人。

饭在学校门口的一家酸菜鱼店,喝了一瓶前两天,我的同事老领导张老送来的一瓶汾酒。四个人,大家都来一小口,我的自然最多,一顿饭就在说说笑笑中完成任务。我们还说起了一个有点小说的故事,我曾经热爱一个姑娘,但我因为出生寒微,最后即使双方热爱,还是没有结果。女的父亲当县官,嫁了一个很有钱的老板,后来日本人不和公司打交道,公司就此枯秋,婚姻就此解散。那女的一直打电话给我,有想和我单独见面的意思。但是我都一次又一次地找理由拒绝了。我的信条是:君子不趁人之威。何况我还有那么一个大大小小男女老少的家庭。

对了,那女的一定要见我,死缠着不放,说是有一个秘密要告诉我。说我是作家,有能耐帮助她。后来见不到我,她就用她的父亲来出面。对了,我忘记了,好像后来我见了她的父亲,她父亲送我的也是两瓶汾酒。和我们今天早上,四个诗人在鲁院门口的食堂里喝的这个品种,一模一样,绝无差别。哦,对了,那种酒喝下之后留下的芳香,也好像是她身体的某个部位散发出来的味道,既熟悉又陌生。

我回忆起来了,那是一种悠长悠长的味道,是某个夜晚和我她走过她家的花园时,一种白色的花的清香,更像她经常用的一种法国香水的味道。

她托她的父亲送来的酒,我喝了。后来一喝酒就想起她,想起我对别人说出这个我和她曾经爱得死去活来的故事。这个故事后来一传十十传百,就在我们的那个市传开了。

有一天,我去农贸市场买菜,两个老大妈,正在有声有色地讲这个故事。但他们把主人公讲错了,偏说姑娘爱的那个人不是我,是一个开麻将馆的人。我气不过,转身就离开了农贸市场。

中国的诗歌还会爆炸吗?如果这样,全市都在大街小巷谈论诗歌,并且人人以读诗为荣,以不读诗为可耻时。我就主动答应她,和她见面。

因为,一个诗人是帮不了她的忙的,她家大业大,即使现在公司不景气,奔驰宝马还是照样开。一万多块钱一条短裙,对她仍丝毫无损。也就是说,即使日本人不和她家的公司做生意,也断不了她家的财路。那么,她究竟找我是要我帮她什么忙呢?我决定还是最好不要见她,万一她,到是我有一个主意,决定每个周末都到农贸市场上去走走,再听听别人怎么传这个,关于她家的公司,和关于她或与她有关的故事。

两天,是的,仅仅两天,我第一次穿越两百多平方公里的华北大平原。

山都看不到,那么赤裸,有的是平地平田水塘,有的是高楼杨树。

星期五那天是六点钟,有人敲开了我的门。我的门在六点二十关上了,整整两天,我让房间在北京静静地休息了两天,而自己和同学们到天津去。

8月15日和16日连着,正好是星期五和星期六。一大早两辆大巴就把我们带上辽阔的平原,我们参观的第一站是塘沽航母主题公园,参观“基辅号”航母。第一次看见并登上航母,心里着实激动。关于中国的辽宁号航母,我在电视里见过许多次,但没有详细地了解过,今天眼见,真是震惊。一个国家的实力,只有航母才能真正说话,其他的统统无用。可见,前苏联在国际海洋上是多么地威风四起,连美国都不敢出声。但万幸中的是,与我们中国人一直友好。在中国的土地上参观他们的航母,也算是怀念七十年代那段由来已久的岁月吧。

拍照,这是许多人忙着做的事,我也不例外,那么大的一个航仓,如果不是导游引领我是有进无出的。后来,即使导游引领,一不小心我真的还是迷路了,这是一个超级军事庞然大物的力量所至。即使它退役了,一身的霸气还让我们感到自己的无助和渺小。

下午又去了周恩来邓颖超纪念馆,维多利亚广场,梁启超故居。

16日去了平津战役纪念馆,清朝未代皇帝傅仪居住的静园,北方民间艺术集散地杨柳青。得诗三首。

5.

在鲁院学了一式两招的,也试着来一下。

关于汾酒的事这里不再接着讲了,因为周末我还得去一趟农贸市场,听听别人的意见,再深入仔细地做一下民意调查。另外讲多了,以免她看见,又捣我的二话。

我有点怀疑,我和她从前的那点恋爱事,是怎么传到农贸市场上去的。她求她的父亲来看我给我送酒,又是被谁知道。

这样吧,别太累。还是说说去天津的事情。周恩来邓颖超纪念馆在南开大学的附近,隔着一条马路的斜对面。生前,总理用的一张专机和一辆吉普车都是苏联送给他的。纪念馆很简洁,布展也是这样。

参观纪念馆有一个献花仪式,塑料做的海棠花,两块钱一束,三两枝扎在一起,然后排队鞠躬献上。用腊像塑成的总理,能看见他手背上暴露的青筋,他坐在椅子中,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据说,这张像是外国的一位朋友照的。总理的目光中藏着许多要说的话。但他想说什么?或者他要说什么?我们已经无法知道。二十元钱,我站在总理的身后留了张影。

总理逝世后,按照他和遗愿,三分之二的骨灰运回了天津。三分之一已经洒在黄河发源的源头,三分之一在大海。乘下的就植树?

现在,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天津人建起了纪念馆。他生前在中南海的办公场所,也模仿重建了起来。门外,青灰色的荷叶中正伸出几枝待放的花朵。就在那个角落,我又留了一张影,照片中有总理生活经过的小路和桥下的荷花荷叶,当然这一切都是假设得来的结果。

去到梁启超故居的时候,服务员已经下班回家,就自己看,顺着屋子,感兴趣的就拍拍照片。

梁是中国近代革命一个绕不开的人,看墙上的介绍,他只活到了知天命的时候就去逝了。但他的学识是丰厚的,至于古代说有五车,我想是远远不够的,仅他一个人留下的文字笔记,就五车有余。我的记忆中是,他五岁读书,九岁能作诗,十一岁能写千字文章。书学涉及文学,历史,政治,戊戌变法失败后,他流亡日本13年,并从文学入手,提出“小说革命”,创办《新小说》,自己动手写文章,以此传播并影响中国人的思想。我想后来,中国一直说文人爱闹事,是否源出梁公?如若是,这应该是中国的大进步。因为中国知识分子能读书,能明辩事理,这是中国的大进步。如果我们连一个想法都没有,那岂不是白活一场。

但我也感到羞愧,因为我们实在是读书知知太少,一天天浪费光阴,求不到知识的精华,少得活在当下,张开嘴来,都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

6.

最后的晚餐:记得黄酒半斤、美女二两、馒头一对。让怀乡者回味无穷!

刚刚午睡起来,看见群里一苇先生的贴子:各位同学,今天下午六点钟在食堂聚餐!他还补充说,分别时请大家不要流泪,正说着,我感觉到声音——我听见隔壁有动静,那声音忽明忽暗。

都安静下来吧,别打破校园的宁静。我看了一下时间很快就到三点了,我必须写下我的厨房和教室。

鲁院不大,但很干净。前几年的旧房子,现在装修得新的一样。教室在五楼,临着围墙的一边是一排槐树,这几天槐花正飘,碎碎地落在窗台上,我一个人经常站在窗口看槐花,闻那细细的清香,悠远的清香,缠绵无尽的清香。早上闻,闻着闻着就上课了;晚上闻,闻着闻着夜就深了。

有时一个人走到院子里去,那是晚上,同学们都入睡了,站在槐树下,抬头看见满天的星星,闪亮着,像是睡在槐花瓣上。一楼最下边的最挡头,住着餐厅的员工,她们住的是高低床,有次我在树下发呆,她们在宿舍里笑我,以为是一个醉鬼,都跑了出来看。后来就熟悉了,我去打饭,打菜,不论是谁,都要往我的盘子里多加一点。有此吃红烧牛肉,我盘子里只有一坨土豆,其他的全是牛肉。其中一个姑娘,祖籍是内蒙古的,性格很豪放,能喝啤酒,是跟周志认识的。她原来在一商场大超市,因为一次忙着,多收了别人的两元钱,被炒了鱿鱼。她给顾客两个处理方案,一是少一赔十,赔二十块钱;二是请顾客吃晚餐。后来搞定了,北京人只要她口头道歉,于是走人。顾客走了,她后来也就离开了商场。她大学是学经济管理的,爱看书,做事有自己的主张。来北京是因为男友与她分了手,只到现在她还没有完全放下。那天,她喝了几大杯啤酒,后来说是有纪律规定,就提前离开了我们。

北京的纪律就是纪律。到了鲁院,我听得最多的还是中央八项规定,学校领导讲,班主任讲,培训中心的领导又再次讲。学校饭堂实行记卡制,一人一张,全部实行四菜一汤制,一荤二素一汤。供应咸菜和稀饭,水果和酸奶,有西瓜,有梨,有苹果,自取就行,很少有二次重复取的。主食是面食和米饭,不够,可申请添加。

每张桌子上都放着节约的牌签,比如“一粒粮千滴汗,粒粒米饭汗珠换”、“倒掉的是剩饭,流走的是血汗”,“节约粮食,珍惜劳动”等等。食堂窗口每天的菜谱,都在电子屏上显示,吃什么你自己心里有个数,拿到盘子后,告诉服务员就行。饭吃完了,各自把餐盘收到一张铁皮桌上,剩菜剩饭统一往一个地方倒,骨头拣到塑料袋里。盘子重在一起,碗和筷子小汤勺分别放到放到两只桶里。这样一顿饭才算结束了。

餐厅里有两台电视,吃饭时播放新闻。到鲁院后,云南鲁甸发生了地震,班里曾经要组织为地震灾区捐款,可是又停了下来,原因是国家民政部有统一的安排,不能随意组织捐款。几天前单位发来短信,我叫办公室的同志代我捐了一百元。在鲁院,我写了一首诗《爱哥哥的妹妹》,看电脑上的报道,都让我看得边看边流泪。一个三年级小女生,为救被埋的哥哥,刨断了手指。她的哥哥刚刚考取大学,领到录取通知书,可是一场地震,他再也不能上大学了。妹妹为此哭干了眼泪,并一直念叨着她的哥哥。其实,其实我要写的关于鲁甸的诗还在,但我先把哭着的东西写了出来。

草人的大姐从老家兰州带来了黄皮瓜,一定要送给王妍丁老师,原因是她的妹妹和王老师是朋友,而现在草人又成了鲁院的学生,要表示一下。说好四点钟,我和草人去坐坐,也算道声别。联系到王老师正好在办公室,电话里托我把瓜吃掉,岂敢!

等草人把瓜提下来,我们就去,但她现在还没有敲响我的门。那就等吧!

到鲁院真是好,有人煮饭,有人洗碗,有人打扫卫生,这样也就相当于有了半个家庭,加上我,就是一个家的感觉了。

7.

郁东,看轻看淡多少,痛苦就离开你多少。

打开邮箱,有这样一句话提醒我,我知道这是佛教说的人的狂念和贪痴,人到什么时候最好,就是把这些俗世的东西,一点一点地抛开,所谓从具体的生活中走出来。

晚上小聚,学院的李一鸣讲了话,成曾樾和王璇都到了场,他们三位都是鲁院的副院长,学识和能耐自不必说。至于培训中心有温华、王冰两位领导,以及班主任谭杰,老师王妍丁、赵兴红、聂梦、赵飞等,他们大都年轻,但已经很优秀,为人处事都以人为本,表现出的是谨虚,是包容,让我心生敬畏,生怕不小心,得罪他们,犯下大错。

桌子上除了几个固定的菜,其他的就是自选,有啤酒、白酒,饮料。我准备唱首歌给他们听,一直写一直练,去到食堂的时候其他的全部已经坐满,留下最挨近服务窗口的那一桌,五个人,大吃。几杯酒后,歌声就来,都主动上前亮嗓,我也清清喉准备上去,可是酒不够就不开金口,这是我一贯的作风。

除了照几张相,更多的也没有表现出多少伤感。都长大了,聚散离合,我们已经经历很多,再去伤感就是徒劳。只是有那么一点,回去之后,我们很难再有这样一份清静。那么多的工作上的事等待着我们,那么多家庭里里外外的事。我的经验是,要回到原态,只有是每天的十二点之后。也就是说,我每天的写作是从晚上十二点开始的,只有这个时候,手机不响,孩子入睡,窗外的车声渐渐隐藏。除了临近一点时,从大理到昆明的火车经过西山时的汽笛声,就是我手指敲打的键盘声,以及偶尔一两声的犬吠。

四周一片寂静,如果是铅笔,我还能听见沙沙的声响。呼吸都大了起来,这个安静的世界,我要让文字成为我最好的伙伴谈话,聊天,无所不言。

我还要准备去做点别的什么?那是明天的事情,去天安门广场看升旗,去毛泽东纪念堂,五点起床,千万别误了明天的大事。我这样说着,准备随时出发。

8.

早上五点真的起来跑到天安门广场,去看升旗,看毛主席。

用最快的北京地铁节奏,我和贵州的龙通和湖南的娄荣山两位小弟赶到广场时,旗帜已经在天空中飘扬。于是排长队进毛主席纪念堂,在天安门广场大约排了两个小时的队,后来好不容易接近纪念堂时,又是一个大转弯回头。听工作人员说,这样在广场上弯去折来的行走,还有大约两公里的路程。看看时间不对,一趟溜了出来,到纪念堂前照了张像,就急急忙忙往鲁院赶。因为十点钟,结业仪式,发结业证,班主任又安排发个言。我本来正课已经缺过一堂,今天再不自觉,就永远对不起鲁院。

北京的节奏就是这样,像极了电视里的快镜头。去坐地铁,除了听见楼道上噼噼啪啪的脚步声,你几乎看不见一张活泼的脸。那种速度是坐着电梯,也要小跑的速度。

到北京,想去重要地方,就找一号地铁。以天安门为中心,其他的就是八宝山,东单等等。也就是说找到了天安门就找到北京的中心,中轴线上有许多好东西值得看,又比如故宫。

早上的细事就不说了。中国诗歌学会周占林先生在海淀区订好了饭,正要和王妍丁老师去。

9.

到鲁院就用心想想,这位真正的民主主义战士。毛泽东主席评价鲁迅是伟大的文学家、思想家、革命家,是中国文化革命的主将。

不知多少个几字正正倒倒地写在天安门广场上。

当然,这些几字无论或正或倒,全部都是由全国各地赶来的人们写成的。他们在广场上折去拐来地走着,很慢很慢,既看不见头,也看不清尾,只是一个接一个地走,但目标是明确的,去毛主席纪念堂。

这些远道而来的人们,他们被大大小小的旗帜指挥着,被操普通话戴红帽子的人指挥着。他们是来北京看风景的一个个旅游团队,教师、公务员、自由职业者。

对于毛泽东来说,这是人民永远延续的扎根心中的一场盛大的追悼仪式。迟到的,但是自愿的。这样一想,我们就很容易想到长城,这是一个绝佳的比喻,这样排着长队的人们就像是广场上重复着无数活人筑成的长城。

他们要用长城般的意志,行走万步,去看他们心中的,神话般的毛泽东。

这是不断重复着的一场悼念仪式,它在天安门广场上演绎着——人民这两个字。

我说这话的意思是,如果鲁迅活到1949年,那么中国的文学会是一个什么样的?

10.

文学最高的境界是人的教养。这是我到鲁院学习后一个最大的感受。

离开北京,回来到平常的生活中,感觉节奏突然慢了下来,一切那么慢,四平八稳。大街上除了看见速度比人快一点的车,一切都回归到原态。

哪像鲁院,五点钟,天已经亮透。地铁上,全是追赶时间的人们。一次去赶地铁,很早就遇到满头银发的老太太,背着风筝,出现在地铁的楼梯口。而车上,吃早餐的小孩,和翻看手机的妈妈,看书的爸爸在一起,或许是旅游的,他们出行也是那么早。父母各玩各的,很专心,孩子吃一只汉堡,到了最后,把剩下的一小段塞进他爸爸的口中,那位父亲仍然在看书,那是一本蓝壳子的书,书名叫西藏西藏的什么什么,那天我记住了,现在要写下来的时候忘记。我试着百度了一下,没有结果。地铁上看书的还有一个人,学生模样,听着耳机在复习单词,手中是书。此外,这么早的地铁上,也许是第一趟车,除了看书的,就是远远地站着的一位姑娘,白裙子漂亮极了,像刚开的水仙,一头黑发漫过双肩,她扶着扶栏,在远远地看,像在看我,又像在看别人。而地铁上让我惊慌的不是这些,而是一位高个子的男人,他的头几乎顶到了车篷,我低头发短信,发完才感觉他在看我,好像内容他全明白,让我一惊,不敢抬头看他,好像我心底藏着的那点小秘密,被他全部窥见。这情形与我上次的经历相似,是一个傍晚,北京的夕阳好看,红红的一大个绣球。在公共汽车上,我抬起相机,坐在侧对面的一位女士突然紧张起来,她拉了拉自己的上衣。我这才发现,他的衣服低胸,三分之一的胸峰显露。以为我是照她,脸一红,又拉了衣服一下。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很快把相机收了起来。

在关注别人对自己的态度时,也好好关注一下自己对别人的态度,这是生活的小教养。

下了车,又照北京那个绣球一样的夕阳,对面走过来一个打手机喷着酒气的男人,问我:刚才你是照我吗?我回答:我照的是太阳,我值得去照你吗?好,好,他连声说着,走了。

北京的太阳不是经常能看到,晴朗的天空往往只在雨后出现。也许只有雨,才能洗出一个晴朗的天空,把云洗白,把天洗蓝,把阳光还原成阳光。这个时候,站在地上的绿草地上抬起头来,感觉北京真正地好。

当然,这是北京减掉雾霾天气剩下来的不多的时光。也是北京人一直努力的目标或者说是生活的另外一个境界。这种境界,我们也可以把它叫做有教养的生态,或者说是北京的大好河山。生态的最高境界就是绿水清山。照此说来,我拼命地写对大好河山的向往,也算是一种境界了。只是这种境界是无奈的,是对生存危机的向往。

一个作品,给人以教养的东西是什么?是高贵,是自信,是尊严。一个人可以什么都没有,但不能没有尊严。说到法西斯屠杀犹太人,我们就会发问这是为什么?说到日本在南京的大屠杀,就会唤起我们无尽的忧伤。前者,那么多的人为什么会一个接着一个地抓起集中营?后者,那么多的人为什么要一个跟着一个地挖坑,然后又一个跟着一个地自觉地排队走进坑里面?

这种教养是什么文明培养出来的?

而我们生活得有教养吗?除了盲从和不加思索地跟风,就是千人一面的言辞和面孔。这有多可怕!

话严肃了,现在就换个有教养的话题来说一说——

北京的消费不高,因为北京是节约型社会的北京。五六个人聚在一起,即使吃两斤二锅头,大盘小盘的菜,也就是一两百块钱。那像我们生活的小地方,三两下叫菜,就是五六百的价格,让人生活得一点也不安心。后来,我发现了,北京的饮食消费观几乎与航空消费一样。每一盘菜按照人数来记,都是有定额的,不像我们生活的地方,一天煮饭,三天在吃。那种数量,像是一个集体来吃。在鲁院,汤碗是小的。每天供应水果或酸奶,但即使公开摆放在盆里自己取。一人一个或一瓶,绝不会出现重复取的情况。一句话,人们已经自觉,这是鲁院教养给我们的。生活在这样一个地方,我们所有人从前的无所谓,都在这里变得有所谓。包括行为,说话方式,对人的礼貌。北京热,在宿舍需要空调,但出了房间所有人就自觉关掉;北京水少,洗澡间洗澡,涂香皂的短短一分钟,也会自觉把水关掉。这些都是鲁院传递给我的教养。

去天津参加社会实践,餐桌上剩下一部份红虾,被同学带回,晚餐时分到桌上吃,我吃到了三只,感觉特别香,而这个打包带虾的人叫贾月珍,就是这一件事,让我记住了她,很有教养的。

去塘沽看航母,有副院长王璇,培训中心的主任温华、副主任王冰,以及王妍丁、赵飞等,每到一处,他们总是让我们先入,而自己总是走在后边。坐大巴回校,许多人忙着走,我们叫赵飞老师先下,他总是说,你们先下吧,最后一个离开的又是他。

班里联欢,剩下一些水果瓜子,班委们收失,然后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送去。我分到的瓜子放在抽屉里,只到结业那天离开,在首都机场,我还在吃。

一边吃我一边回忆和同学们相处的这一小段时光。周志是云南老乡,他带了两瓶辣子,一到吃饭时间就分给同学们吃。我带去的,是李俊玲同学给的几包腊腌菜,也分吃完了。周志的呛辣,我的酸香,吃过的人们都会记住。哈斯其劳是蒙古族,习惯早餐吃奶茶。有几天,他用铁皮水壶泡了一壶,提到餐厅,放到桌子上,让我们用一只小碗倒着喝。郭华的相机会准时出现在我们想要拍照的时间里,她为同学们拍了上千张图片,个人的有,集中的有,两个人的,一个省的。图画中,可能是一个民族的兄弟,也可能是一个民族的姐妹,当然更多的是一个民族,或多个民族的兄弟姐妹在一起的情景。

鲁民12,班里有三个高个子,我先说两个,一个是华杰洛周,一米八差两公分,在青海省班玛县管理民族宗教事务,他只熟悉藏语,对汉语撑握得不是很好。他的写作也是母语的,班里要交一个培训总结,他用汉语翻译了很长一段时间。有一天食堂吃鱼,他吃得很费力,因为有小刺,需要一根一根地拣。我问他,他说,从来不吃鱼,也许是第一次吃,图个新奇。他们藏族不吃鱼是有原因的,后来西藏的土旦塔杰告诉我说,他们的理念是杀生要有价值。杀一条鱼是一条生命,但不能让很多人去吃它,因此,他们宁可杀一头牦牛,也不愿意去杀一条鱼,因为二者的生命是一样的。而杀了一条牛,可以让更多的人去享受,罪也就减少了。我不敢开玩笑,只是虔诚地听,从这个意义上说,一只兔子和一头大象是等同的。另外一个是一米八出头的,是一名体育老师,当过奥运火炬手,这是别人说的,我无从考证,他叫孟克吉日嘎拉,有一个气球一样的漂亮油肚。有一天班长一苇与他站在一起,头顶还没有超过他的手臂。

时间说走就走,我发现第一个离开的人是包群光,结业前的一天晚上,在一楼,我偶然遇见了他,一个大行礼箱,看起来比他还结实。在淡黄色的灯光下,他告诉我说:要走了,明天的课正在等他。我查了一下通讯录:包群光,笔名格日勒图,蒙古族,工作单位是呼伦贝尔市民族少年宫。也就是说,他的学生是学艺术的,我不知道,他回去之后给学生们讲第一堂课时,会不会这样说,大家好,我昨天刚从北京飞回来,北京去的人多了,但去鲁院的人不多。为了你们,为了艺术之光,我从鲁院赶回来给你们上课。不说了,雨后的天空黑乎乎的,以免包群光的耳朵又在大草原火烧火燎地发烫。

最后走的是谁?龙勇在QQ里说是他,而从撑握的消息上,应该是哈斯其劳,这个写蒙古文书法的高个人,一见美女就眼睛发绿。他的举动与赵寅相似,看见美色就嘴里堵不住话,啪啦啪啦说个不停,一直到在场的人哑了口,方才罢休。他们有他们的攻势,正面不行,就从后面下手,有一天,趁她不注意,一把就从后面抱了起来,直到对方发出尖叫才放手。最后走的人/他为谁守候?/今夜的列车/是否会驶向她的窗口

这一班高手云集,这句话是《民族文学》杂志的编辑石彦伟说的,他说的是给他们杂志写过稿的人。我也写过,但没有大块地刊出来,我不在其中,是高手之外的人。从我掌握的情况看,张秀超的散文获过冰心散文奖,阿凤姐年纪稍长一些,但她两次得过骏马文学奖,十几位中作协会员,创作情况可以相信是好的。像我这样得过省市文学奖的人,伸手就是一大把。

懂得珍惜鲁院时光的人是幸福的。这样的人,会从院子里飘落的一片树叶开始,并在门前留下影像。到鲁院报到,学校给我们一人发了一个包和一本笔记本,一个校徽。笔记本上有鲁迅文学院的字样,结束那天,我在楼梯上看见赵凤娟拿着一大个本本,不是学校发的,是她在的工厂的日志记录本。我问她,为何不用学校发的。她说:要留着,舍不得用。这点与我开始时的想法是一样的,但后来,我还是启用了。

我也有绝笔留了下来,不过今天就不说了。明天,我想想与北京几个诗人见面的事,到时又详细地分门类别表达一下。

在鲁院,这一小段时光是短暂的,但在人生中是值得记忆的。

11.

鲁院一天只安排一位专家上一节课, 早上的课一般安排在九点,下午两点。

几十年的经验要在一两个小时传递给我们,困难大得不得了。但听过讲座,发现许多东西能学习到的,只在于各自的领悟力。我生性木钝,专家们的一句话,有时要反应半天,才明白一小点。

我的消化能力是有限的,常常听了后面的,才明白前面的大体意思。也就是说头一天的课,要等到睡了一觉后醒来,才想起那么一点点。

8月1日那天,开班的第一节课是中国作协党组成员、书记处书记白庚胜讲的,《中国作协少数民族发展工程与非物质文化研究》,他从全球视野给我们讲述了当前写作需要注意的问题,作家和作品怎样走出去,怎样与国际对接,很有启发性。最后一堂课是8月21日讲的,张胜友老师可谓德高望重,对中国的国情了解非常透彻,《中国梦:改革从哪里来,改革到哪里去?》这样一个大问题,他讲得生动活泼。张老师的课,让我进一步思索,大视野的写作思考是非常重要的。鲁院的课程设置非常讲究,中央党校文史部主任、博导周熙明,他讲《十八大文化建设的精神实质》,可以用博大精深四个字来概括。他讲中国,他引申世界,他讲世界,他又回来到中国。整个人类经济社会发展与文化的关系,他讲得风生水起,意味盎然。著名作家刘庆邦,写小说就是要寻找一颗种子,让它不断蕴酿发芽、开花结果,《生长的短篇小说》,他传授了自己写小说的经验。科技发展了如果看待,写作者如果面对高科技,中国人民大学教授、博导刘大椿在《当下如何看待科技发展》的讲授中,让我们既适应高科技的发展,又能冷静对待自己的写作。比如说电脑微博的写作,还不如回归到纸质的写作,这样才是写作的原初状态。《莫言是个什么样的作家》,著名评论家雷达老师,从国际到国内,对他的作品进行了公正的解析。写作者的态度问题,正和反的关系,揭露和歌颂的选择等等。散文是什么?王冰讲《散文的写作路径》,让我眼界大开,什么是散文?好散文的标准?散文的独立思想?王老师是每年中国社会科学院年度散文创作状况报告蓝皮书的写作者,不阅读何以谈现状。因此他每年阅读中国散文是最多的,除了国家期刊报纸上的散文,还延伸到省市的一些期刊。他用撑握的第一手资料,从理论到文本,讲得入情入理。作家的责任在哪里?作家与社会的关系?作家的政治角色?中国作家协会党组成员、副主席、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长、中国作家出版集团管委会主任何建明讲完《作家与社会》后,我们就明白了。他的那些报告文学,一部一部,涉及的都是大题材,中国石油、非典、中国农村改革、三峡移民等等,很有份量。且每本书的印数都是50万册以上,可以想见其在中国的影响力。《发现与切入》是鲁院常务副院长、作家成曾樾的一讲,那天我被蒙古人用酒干倒,没听。但我从图书室弄了一本他的专著《文学的守望与探索》,结业那天,我叫成副院长给我签了名,关于他讲课的录音,正联系山东的张浩春,我会重复去听的。《少数民族文学美学与田野调查》是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文学所研究员、《民族文学研究》编辑部主任刘大先讲的,观点比较新颖,针对性很强。民族的山、水、路,那怕一棵小草,一块石头都是有生命的,万物有灵说,他触摸到了民族文化的内核。诗歌写作是这次惟一安排的一堂课程,讲授者是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副院长、教授张清华先生,《从先锋写作到极端写作》,他讲的全是诗歌的先锋和极端,我没有认真整理,原因是那些内容我都已经认识。先锋和极端两个概念与我诗歌写作的观点有不相同的地方。诗歌的审美在文学中是第一流的,是最能直击人的心灵的部份。不过从理论上,我还是要认真学习借鉴。《文艺报》主编、中国作协党组成员、书记处书记阎晶明,他讲授的《小说性与戏剧性》启发最大,电视、电影和小说的关系,他开门见山要求我们认真研究、认真关注。什么是大众化?什么是小众化?作协会员与体制外的关系,很是让人深思。《我国民族政策解析》,是国家民委政策法规司原司长毛公宁上的一堂课,对民族与国家政策的关系有了深入理解。一个民族与国家的命运,一个民族与国家的繁荣,从美国到中国,从世界到亚洲,让我们从理论上更深入地理解民族政策的要义。每一部好的文学作品都是一部生动的哲学,一篇文章是这样,一首诗也是这样,鲁院副院长、博士、作家李一鸣把文学的最高境界讲到极至,让我震憾。一个作家学习哲学是必要的,没有哲学思想的文学作品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文学作品,充其量不过是一些文字记录,没有生命的之光的文字堆彻的一堵墙罢了。他讲授的《文学的哲学意蕴》,把我多年心中的结打开了,一片敞亮。从这里,我也找到了存在主义哲学家海德格尔为什么要去毕生崇拜诗人荷尔德林的原因。正如海德格尔说的:”人活在自己的语言中,语言是人'存在的家',人在说话,话在说人。“

在听专家讲授的同时,学校还安排了两场文学对话。一场是8月5日下午,主题是”少数民族文学的传承与创新“,讲授并对话的是《民族文学》原副主编李霄明,以及民族出版社副总编辑、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副会长黄凤显。作家要打开世界的视野与抓住民族优秀文化的根,是我理解的一句话。另外一场是8月18日下午鲁院培训中心的老师谭杰与聂梦解析学员作品。她们都有自己的审美观点,很新,与我们的创作实践有不同的地方。值得吸收,反思自己的作品。

在学习期间,印象很深的是8月15日、16日去天津。在塘沽航母主题公园,参观了”基辅号“航母。之后,我的感觉像是看到一堆骨头,果然我写了一首诗,开头第一句就问“这是谁的骨头/踏上去依然硬朗/敲一敲,还能发出响声”。在周恩来邓颖超纪念馆,我为他们的朴素情怀和大写的人字感动了——《花色中国》,这是我为他们写的一首诗。到梁启超故居参观,最为佩服的就是他对文化知识的勤奋刻苦学习撑握,并运用自如。平津战役纪念馆、清朝末代皇帝薄仪的静园、古文化街;到中国北方民间艺术集散地、中国北方历史名镇杨柳青,体验中国四大木版年画之首杨柳青年画以及杨柳青风筝、剪纸等民间艺术。两天时间,感觉有意识地把许多东西都压缩在时空中,要我慢慢地打开镜头,去一点一点地咀嚼回味,方得其中奥妙。鲁院为什么要我们去看它们?它们为什么值得我们去看?我与它们之间到底存在什么关系?这是一座巨大的文化宝库,有开掘不尽的宝藏。到那里,淘金者得金,挖银者得银,打铁者得铁。当然,也有只得到一片砖瓦的,有的去了回来,可能连砖瓦都得不到一块。岁月长河中,血火凝固的力量挺立着,在无声的时光中,重重地叩问活在世上的每一个生命。

有一个不能相提并论的事实在天津发生了,两个不同时代的两朝人。薄仪为何要来静园?人民的总理为何选择天津?

想得多了。

意大利风情街就在天津,晚饭后许多人转了出去,马可波罗广场就在那里。天津很多人想结洋婚,就来这个广场上举行仪式,很有纪念意义。这里是意大利的租界,有亚洲最大的意式建筑群。中华民国时,许多淡出政治的人都到此定居,现在文物部门确认的名人故居多达近四十处。夜市是这里最有特色的,其中巴伐利亚啤酒坊最为出名,也是风情区内最大的一家餐厅。晚上,我和龙勇、于以敏两位兄弟,我们去中山路金钢桥看海河夜景,拍了人在夜色中的美丽。现在我把照片翻出来看,有“天津之眼”之称的慈海桥摩天轮是世界上唯一建在桥上的摩天轮,天津市的标志性景观之一。

据说摩天轮是可以带幸福给人的,我带走天津夜幕下的摩天轮,给鲁院,给老师和同学们。

最后离开海河时是十点左右,一侧的亭子里,几位长者在唱京戏。男人拉京胡,女的放声唱,其他人坐在旁边听。我也驻足了一回,但主要目的还是照相。

能在熙来攘往的天津听一段京戏是幸福的,他们的声音从众多人的声音以及车流的声音中开放出来,让路过的有心人停下来听。边走边回味这段唱词,就找到了我们下榻的酒店。

12.

北京对我来说是陌生的。

如果不是王妍丁老师带我,去海淀区西直门北大街龙腾金湘吃饭的事就落空了。

那天是8月22日,早上结业,下午发短信给在京诗人祁人和周占林。祁人在郊外装修房子,很远,赶回来时可能太晚,周占林正好有空。说好他从鼓楼大街赶过来,乘地铁六号线,十里堡下,D出口,右拐240米就到鲁院门口。附近有家酸菜鱼馆,口味与我的喜好相当,他来,叫上三五个写诗的朋友就凑成一桌。至于酒,当然是二锅头过瘾,53或48度随便,我买我会买15块一瓶的,6块钱的不要,这样在朋友面前也可以装一下面子。至于烟,只能与红壳子的云烟看齐,也是北方的烟,我发现抽黄金叶的人偏多。

我想出了关于晚餐的一整套方案:中锅的鱼、羊肉卷、鸭血、土豆片、海带丝、脆皮肠、豆腐皮、金针菇、莴笋。不够,吃完了再来一盘羊肉,这样趁着酒气显得大方。可以想象,那时的嗓门一定大了起来,说不定有人要与我单独干杯。在这样一个方案中,还少了几个细节,比如饮料与调料,是王老吉还是可口可乐,是微辣还是中辣。汤勺要一把,漏勺要两只,如果有女诗人,要尽量把餐巾纸放到她的旁边。

在一起吃饭,好与坏的感觉全靠调料,而人是一个重要因素。也就是说,一个人在生活中,经常与哪些人在一起,就可以大体上断定人的习性和嗜好。而不管是什么人在一起,生活中也有好的调料,那就是美女。正如我妻子经常对我说:你们男人真贱,总是吃着碗里想着锅里。当然,看两眼的小喜好是有的,比如有一天一群爷们正在大谈特谈女人,一个美女就从前面走了过来,大家一下就哑了,眼睛齐刷刷地跑到美女的身上——脸蛋、胸脯、眼睛、头发、裙子或裙子上的饰物。

和美女坐在一起吃饭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尤其是气质高雅涵养优秀的女人。她一眼就能望穿你的心事,不会说好话没关系,你就大口大口地干酒,如果有人玩了手脚,把酒弄到别处,她就会提醒大家,注意:节约是一种教养。当然了,如果酒喝到八分的时候,她会主动地往杯子里斟上一小口,然后收个杯,不管是谁请客,她都会说,酒到此为止吧!大家把酒喝完,吃饭,是给美女面子,当然也是在美女面前做一个言听计从的人,因为天下美女绝对不会喜欢一个醉鬼。

真正的美女活的是一种情调,与金钱地位无关,她只在乎你。到了买完单,如果盘子里有消费不掉的菜,她也会主动叫服务员拿餐盒来,打包带走。上车时,如果美女把餐盒递给你,证明她是关心着你,一味拒绝,她会认为你活得虚伪。一个理智的男人,在美女面前千万不要充大款,否则她会认为你不可靠。当然了,我说的这种品位的女人就有教养的女人,与小资情调者无关,不同意的大可不必动怒。

郁东,喝酒,你自己撑握就行,我们回去的路还远呢!

我苦心设计的晚餐最后没有成为现实,关于美女主义也就没有在现实中出现。

我主动邀请的周占林先生反过来邀请起我,只是他订的酒店,离鲁院有点远。

五点钟,王妍丁老师忙完了自己的事情。我追着她的绿裙子,转了两趟地铁后,打的,找到了他们。周占林叫的全是一些他的朋友,中国现代诗歌研究院的舒洁、《中国商报》的魏建玲、习酒北京办事处老总马春晓、新浪网的杨卓、中国网的副总朱棣术、中国文化报的王晋军、新华社的尹绪宝。我们喝的是习酒,杯子是茅台的,一个系列,朋友聚会,老总的心意酒,与公款无关。如果是舒洁点的菜,马总的酒,那么我们都是客人了。喝吧,别省着,来的都是朋友。

话一说开,有人就问起云南老乡雷平阳,几天前来京参加鲁奖诗歌评选,舒洁约他,但是不方便见面,也就没有聚在一块。我与舒洁第一次见面也是在云南,他们到大理南诏风情岛参加《人民文学》的新浪潮笔会,和朱零、梁平等众多诗人一起过祥云,王县长请客,吃了个便饭。

第一次喝习酒,又在北京,心里就高兴。儿子打来电话,我说在北京,他说,是喝酒吧。我说,是的。喝什么酒?我说:习酒。儿子说了一长串的话,那么高档,是不是在中南海,是不是中央的酒。我有些遗憾不该告诉儿子,最后说了声:小孩子不懂事,挂断了电话。

第一次聚会的人,第一次给我发名片的人,我今天记住了他们。

新华社的尹绪宝值班,两小杯酒后,他就提前走了。后来《海燕》杂志的老总李皓又来,和另外一位诗人,对王妍丁老师尊敬得不得了。我看得出来,那种尊重是由心而生的敬佩的尊重,如果王老师不去,我就不会去海淀区和诗人朋友们聚会。我对北京是陌生的,无法分清楚去哪一个地方要走哪一条路。我没有目的地一个人走过很多的路,但要去哪一个地方,我心里不太明白。我也想去很多梦中的地方,但不知道要走哪一条路。

回到鲁院已经是九点多,一大群同学围着在鲁迅先生铜像前照像,我与王老师和四川的泽让闼、蓝晓梅、西藏的琼吉照了一张像,算是最后的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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