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一早晨,我和往常一样早早来到聚大荔工作室编辑文章。后来,小党和她儿子来了,和往常一样打扫卫生。不一会儿,她笑着问我:“有没有闻到红薯味?”
小时候,因为穷,我们经常把红薯当饭吃,每天不是煮红薯,就是蒸红薯,或者用红薯作原料烹制的饸络、鱼鱼等饭食,早已经让红薯吃伤了。所以,对红薯就没有任何想吃的欲望。
经她这么一问,我这才闻到了淡淡的烤红薯的香味。原来,小党和她儿子用烤箱烤红薯了。
又过了一会儿,小党的儿子用小纸片托来了两个烤得滚烫小红薯,烤皱了的红薯皮,浓浓的红薯香扑鼻而来。我要了一个,另一个让海鑫拿走了。
虽然不喜欢吃红薯,但孩子送来的红薯还必须吃,那是礼貌。
我开始剥皮,但总有红薯肉被带下来。我就问小党红薯洗了没有。小党说,她儿子早上用水洗了又洗,非常干净。我干脆直接带皮吃。
真好吃,糯糯的,尤其是红薯皮,还非常劲道。烤红薯的香味瞬间让我穿越到了儿时的故乡。那是渭北旱塬上的小山村。每当这个季节,从远处看,整个村庄都被一片黛色的小树林包裹着,一缕缕的炊烟在树林上方袅袅地爬升着,宛若仙境。那是故乡的人们在用玉米杆或者棉花杆等庄稼的秸秆烧炕。小时候,我一放学,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扔掉书包,把冻得发红的小手塞进奶奶炕上的褥子底下,热炕滚烫的温度一直暖在心里,舒服极了。
每当烧炕时,奶奶和村里的绝大多数人一样,都要扔几个或者蒸熟的、或者生的红薯在炕洞里,让柴火的灰烬把红薯煨热或者煨熟。因为柴火的余烬温度低,且燃烧的时间长,所以煨出来的红薯有些半干,外皮劲道,内瓤软糯,非常香甜。
那时候,没有什么零食,每天早上上学时,奶奶就会从炕洞里给我掏出一个烤红薯,让我在路上吃。热得稍有点烫手的红薯不仅解了我的馋,而且还起到了火炉的作用,温暖了我的小手,我的上学路。
奶奶在我十五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想起烤红薯就想起了奶奶慈祥的面容。奶奶在世的时候,姑姑她们经常问我:“峰,你奶这么爱你,你大了爱你奶不爱?”我说:“当然爱。”“怎么爱?”我说:“我要骑着自行车,带着奶奶浪县城。”自行车是那时候的最好代步工具,就像现在的小轿车。县城是我们这些小山村的孩子最遥远的大地方,因为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去过一次县城。奶奶听了很高兴,也很向往。可是,在我会骑自行车的时候,奶奶却离我而去了。
不知不觉,手里的红薯就成了小小的红薯把。但那记忆深处的有炊烟飘起的村庄以及奶奶慈祥的面容,却还萦绕在眼前。我真想再回到那个时候,在奶奶火热的炕上的褥子底下暖我冻红了的小手,享受那滚烫的温暖。
小党的烤红薯真的很好吃,可那种炕洞味儿成了回不去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