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中秋节

在我的记忆里，中秋节从来都是属于电视、城里人和诗文的。

在我的故乡——澄城县醍醐乡的小山村里，中秋节是小于忙罢、端午和春节的，小到几乎忽略不计。而中秋的标志性美食——月饼，根本就没有见过。

那时候都很穷，尤其是偏远的农村。小麦一家人一年只能分到几百斤，只有在过大节、有尊贵的客人来访时才能吃到麦面馍，而且是麸皮含量很大的黑馍。虽然粗糙，但却很香甜。就连玉米也很少。其余时候，就用红薯或红薯面替代。人们走亲戚带的点心是最好的食品，一般也只有家里的老人或尊者才能享用。在我家，只有我奶奶才有权利。所以，月饼这样比点心还高档的美食，那就更没有机会享用了。

有一年，中秋时节，妈妈蒸馍时蒸了一沓一尺见方厚达半厘米左右的发酵面饼子。面里揉进了花椒粉、食盐、棉花籽油。蒸熟后吃起来香喷喷的。妈妈说那是月饼。可我怎么都不信。它和我从书上和电影里看到的完全不同。事后想想，它圆圆的，就像满月，不是月饼又是什么呢？家乡人因为物质匮乏，但还要在如此重要的节日表达团团圆圆，事事顺遂的美好愿望，就只能用手边有限的食材制作寓意深远的节日美食了。

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中秋节，已经到了二十二岁了。那年，我在渭南师范上学，班上组织中秋晚会，给同学们准备了月饼。我第一次尝到了月饼的味道，满以为有什么独特的地方，谁知道就和小时候吃的点心一个味道。从此，就对月饼不再感兴趣了。

那晚，同学宴文秀唱了一首歌《爷爷为我打月饼》。

八月十五月儿明呀/爷爷为我打月饼呀/月饼圆圆甜又香呀/一块月饼一片情呀/爷爷是个老红军呀/爷爷待我亲又亲呀……

那近乎于纯净的声音和纯洁无瑕的表情，让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中秋这个节日。

晚上，班长组织我们在操场上举办了篝火晚会，大家吃着月饼，唱着歌谣，非常快活。月饼的味道早已经忘记了，但那晚快乐的氛围及明亮如镜的月亮，尤其是宴文秀同学的月饼歌，却深深地刻在了我记忆深处。

后来，参加了工作，在陕北子午岭大山深处。那里是绝对偏僻的地方，几乎与世隔绝了，没有电视信号，人也很少，除了干警、犯人及武警，一个月内几乎很少能见到一个外人。因而，那里的晚上非常幽静，少得几乎可以忽略的黯淡的灯光，让漫天的星光及月光可以放肆地照耀大山里的角角落落。尤其是八月十五那几天，只要没有云朵，那么，月亮就像被勤快的女主人擦了再擦的梳妆镜，亮得连看它的人的眉毛都能照见。

我很喜欢山里的月亮。每当中秋节的时候，我都会搬了凳子坐在屋外，看着天顶的圆月，想象嫦娥翩然起舞的样子，想着远方的爱人，分外惬意与幸福。那稻田中的蛙鸣好像就是为嫦娥伴奏的曲子，也没有了往日的嘈杂，只剩下明快的节奏，异常优美。

自从调回家乡工作以后，也不知是工作繁忙的原因，还是灯光污染的缘故，我对中秋的印象也就回归了电视，在央视中秋晚会的节奏中，走完中秋。

今年的中秋注定也是在城里过了。预报中秋节前后几天都是雨，大概率也没有月亮可以观赏了。那就待在家里，守着自己家里的月亮——老伴，吃块月饼，看看电视节目，在汤圆和粽子两只小猫的玩耍中度过。

月虽然被云遮挡了，但毕竟还在天上，还是圆的。孩子虽然在远方的城市学习生活，但随时住在各自的心里，满满的都是爱。

这也未尝不是一个特别而快乐的中秋。

2023年9月28日于大荔政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