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解人意的鸟鸣

忙碌间隙，品口茶，突然就有叽叽喳喳的鸟鸣涌进房间，包裹了灵魂，顿时心就静了许多。但这只是短短的一瞬，还没等得及再欣赏，又因为繁忙的公务，鸟鸣就消失了。似乎鸟儿也知道，在一个忙碌的人面前聒噪，是不会讨了好的，所以，还不如知趣地离去为妙。殊不知，这只是我的自我多情，鸟儿还在窗外停车场的女贞树叶间嘹亮地歌唱着，抒发着自己的情意，并不会在意一个不认识的另类生物的心情的。但我还是固执地认为，鸟儿和我心意相通，并引以为知己。

孩童时候，没有学习和生活的压力，整日里不是吃，就是疯玩。那时候的麻雀、喜鹊、杜鹃等鸟儿也和孩子们一样，自由啄食，呼朋引伴地在树枝上跳跃嬉戏，并不时地吵吵架，聊聊天，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我喜欢呆呆地坐在一旁看着鸟儿们玩耍，心无旁骛。鸟儿们也自顾自地啄食、嬉戏、翔集，无视了我的存在。只有一两只鸟儿壮着胆子走到我跟前，看着我，喳喳几声，似乎问我为啥一个人？不和它们一起玩。但看我呆头呆脑的样子，就又掉头跟上大队伍，飞向了一旁的国槐枝头。

有时候玩累了，也不挑拣地方，或门口的石墩子上，或奶奶捶布的青石上，或干脆在土地上随意躺下，也不管地上的蚂蚁在身上乱跑，一闭上眼睛就呼呼大睡。无一例外的醒来方式，都是被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唤醒的。听着鸟叫，看着蓝瓦瓦的天空，流云，还有周围碧绿的柳树、杨树、桐树等，就像打开了另一个世界一样，清新、洁净、梦幻。

尤其是早晨，早起的邻人在十奶家西边巷子里的水窖里挑水，放跳辘轳的嗵嗵嗵……的声音把我从梦里唤醒，然后就是顺着窗户透进来的光亮叽叽喳喳的鸟鸣抚摸我的灵魂，那种舒畅和愉悦简直不可名状，而且妙不可言。

等到上学了，鸟儿似乎被老师收买了，再也不和我亲近了，离我远远地，躲到距离学校仅一墙之隔的东村的树林里去了，躲到村西头的桐树园去了，躲到西头沟下的苇子壕去了……我不会做作业它不管我，我被老师训它不管我，我和同学闹矛盾它不管我，任凭我受委屈，受可怜。可一旦我放学了，放假了，或者做完了作业，它们才又跑出来，给我说话，给我唱歌，给我排解烦忧。你说气人不气人！

恋爱了，和心上人在林荫小道漫步。小鸟儿们就知趣了，我们十指相扣，享受着爱的甜蜜，鸟儿们就轻声细语地为我们唱歌，若有若无，给我们营造浪漫温馨的气氛；我们相拥相吻，鸟儿们就把歌声升到了天上，和漂浮的白云做了朋友，化作天籁，融进我的灵魂；我们坐在月下的树林说着情话，鸟儿们就把歌声融入月光，在我们耳边柔声低吟……鸟儿们用它们的方式为恋人布置了梦幻般的环境，给爱添加了绝美的香味和甜味。

工作了，我把心思放在了生存上，无暇理会鸟儿，于是，鸟儿们就生气了，彻底不理我了。即使偶尔在我思考的时候站在我窗外的树梢上，也是使劲用它长长的喙啄击树干，聒噪我，让我分心。或者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它还要站在不远的房顶上，发出嘎嘎嘎的噪音，故意气我……似乎是我先抛弃了它们，让它们感到了孤单。

当我彻底想通了生活的真谛，放下了世俗的名利之后，鸟儿们又回到了我的身边。在农场工作的时候，它们就围在我的木屋旁，开演唱会，或独唱，或合唱，或对唱，迎合着我心的节律，净化着我的心灵。在湖边漫步的时候，它们就和着湖边柳树、蔷薇花、雏菊花的芬芳，低吟漫唱，融化着我的灵魂。在办公室喝茶思考的时候，它们就在窗外的枝条上跳跃着，欢笑着，引逗着我望向天边的蓝天白云，忘却烦忧……

雨霁了，天晴了。鸟儿们享受着秋阳的沐浴，欢畅极了。它们的歌声穿过窗户，包围着我的身躯，从我的耳朵钻进血管、经脉，舒畅着我的灵魂。

我端起茶杯慢慢品饮着，眼睛从电脑屏幕移向了碧绿的绿萝……

2024年10月2日于草庐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