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松花江地区东部—阿城西北角有一个小屯子,叫“平岗村”。
这里位于纺织和龙涤两大厂子之间,距离城里有2.5公里路。
这个小村子大约有上百户人家。在八十年代初,从打企业占地盖厂房后,他们每家都有一名或者多名的农民被录用、当上了合同工人。在新的形势下,他们萌生的求知欲望越来越强烈。
老程家两口子就是率先培养出大学生的庄户人家。
程显志是在六十年代从山东老家逃荒来到东北金城“平岗村”落脚的。多年后,他们夫妻俩省吃俭用地盖起了三间砖瓦化房子。一间父母住,一间四个孩子同他们夫妻俩住;另外一间当了厨房。
在程氏家族的四个孩子都上了小学的时候,一天,程显志把即将考中学的大女儿程婉莹叫到跟前,问:“闺女,你愿意像你的陈老师那样站在三尺讲台上教学生,还是愿意读完小学就下庄稼地干活儿?”
程婉莹是一个聪明的小姑娘,她梳着两只羊角辫子。读书用功到一双眼睛已经架上近视眼镜。因为她从小就替父母挑起哄三个小弟弟的担子,也深知父母的良苦用心。所以,她听了父亲善意的考问后,便毫无犹豫地回答说:“我要像陈老师一样地当老师、教学生。”
“好,爸爸就是要听你的这一句有风骨的话。家里虽然上有老,下有小;日子过的艰难;可是家里再穷,也不能穷了教育你们的底气!就算我和你妈吃糠咽菜,也要供你们念书;脱离一亩三分地。
程显志凭着自己会做泥瓦匠活的手艺,加入了龙涤厂的建筑工程队。他每天早出晚归、大显身手,成为了公司建筑工人的骨干。他的妻子在家操持家务、照顾老人和培养孩子。
年复一年,对于程家两口子的付出,村子里也有人给老程“泼冷水”,算了一笔小账。就好像智叟笑话愚公一样地对程显志说:“老程,凭你的手艺,把小家过成‘万元户’都不是问题;干吗花大价钱供孩子念书,掏空经济收入;支持他们远走高飞呢?在厂里谋个工人当当,帮助你养家糊口不好吗?”
老程一边弯腰往袋子里装工具;一边说:“我干的泥瓦匠活,是出苦力;将来一定会被更好的建筑工艺所取代,我何尝不把孩子培养成能跟上时代步伐的文化人?我的儿女只要他们渴慕念书,我就一直把他们送进‘象牙塔’。”
“哎,真拿你没有办法。”劝程显志的人退去了。
程家供女儿念书,不是说说而已。他们给女儿间壁一个“小道闸”当书房。
程婉莹在北屋每天学习到深夜,白天上学,晚间有时候除了学习外,也要带一带小弟弟。奶奶年岁古稀,自打爷爷去世以后,她的身子骨更是软弱多病。
这样,妈妈白天要伺候老少,夜间还得抽空陪女儿学习到深夜。防止女儿犯困打瞌睡延误学习进度,这简单﹑朴素的情感给女儿带来了无穷力量。
一间不到十平方米的小屋自打程婉莹复习考中学以来,灯就没有在十一点之前熄过。
这天放学,妈妈正在给家里人做饭,程婉莹带着小弟恩泽玩儿耍的时候,被一个剪刀把一只眼睛戳出血了,吓得程婉莹大哭不止,被急忙赶回来的父亲和正在厨房做饭的妈妈送进了医院。为了不影响女儿的考试,父母没有告诉程婉莹实情。
后来,程婉莹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镇中学。这时候,她才知道,被接回来的弟弟恩泽已经是有一只眼睛失去了光明。
七岁的小弟恩泽失去一只眼睛以后,跟姐姐学习科学文化基础知识的兴趣较以前浓厚了。但也有时因为眼睛的不便因素而作闹。他父亲认真地告诫他说:“恩泽,如果你不好好学习,未来干不了体力活;出路在哪里?古人‘头悬梁﹑锥刺股’,你的姐姐以陈老师为榜样,能考上镇中学;希望你也要好好读书﹑才有前途啊!”……
程恩泽年纪虽小,却牢牢地记住了父亲的话。从此,姐姐的“学房”也成了他走进学习的战场。他在姐姐的辅导下,入一年级时;不仅门门功课取得名列前茅的好成绩,而且还担任班长。似乎眼睛的伤痛给他带来了危机感,使他学会了珍惜宝贵的学习机会;为未来有碗饭吃而迟早储备知识与能力。随着知识的不断增长,支撑他刻苦学习的榜样是奥斯特洛夫斯基。他善于把周围的小伙伴集聚在自己身边,大家听他“讲古”也都大有长进。
程婉莹经历中学、高中和大学的洗礼之后,在金城师范学院毕业了。在她毕业的那年,她的二弟、三弟也双双考取了龙涤厂的内招建筑工程技工学员班;家里一下子出两个要钱培养的后生,小弟恩泽也不示弱,他连跳3级地考取了省级重点高中——阿城一中。
二
程恩泽是村子里考上省重点高中的第一人。正在这节骨眼儿上,他的妈妈给他揽来一个亲侄女的儿子王占山,让他教。
王占山人长得像孔令辉,身为家里的老大,父亲让他接班去“龙涤”当工人。他坚决不同意。他说:“农工在公司里没有地位,挣‘劳工’钱;不像‘文化人’还能升职和分房子……”
程恩泽用周日回家休假的时间,承担起了辅导王占山的义务。
王占山底子薄,基础差,程恩泽就从头开始给他补课。他对王占山说:“阿城一中跟龙涤中学的教材、复习资料是基本相同的,就是阿城一中的学习风气更浓。阿城一中三点一线,每天除了晨练和睡眠的时间以外,整个学校两千多名学生都像是自主飞翔的雄鹰一样,越飞越高。老师忙于科研与教学,也随时解答学生们提出的疑难问题。邱成才老师是清华大学毕业的数学老师,也是培养‘清华’、‘北大’苗子的金牌班主任。”
王占山一听说:“我们学校只有两个高考毕业班,还包括一个文科班。比起重点高中十几个高考毕业班就小巫见大巫了,其次我们自习时间只有早晨一小时,晚间两小时;学科老师会跟近解答疑难问题的;可我就是感觉学习的干劲没有使出来。”
“好吧,我教你一招,首先跟住老师的课堂授课节奏,然后自己拼命做题,不懂就问,夯实为止。”程恩泽把自己的学习方法告诉给了王占山。
王占山从此就成为了程恩泽的高考同路人了。
王占山从此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在表舅恩泽的指导下,制定了一个稠密的学习计划。一、他首先提高英语学习力度,他把课堂、自习、路上的功夫都运用得淋漓尽致,一切又都从试卷上结分晓。二、在提高语文方面,每天留给自己查缺补漏的时间占三分之一;三、数理化科目方面,各科准备了一个错题本,记载当天遇到的做错的题,记录在本子上面,找老师提问、本人搞会为止。与此同时,他的家里也为王占山和弟弟预备了一个房间供学习使用。王占山整个人的学习积极性都被激活了,他慢慢地赶了上来。学习成绩由原来的前十名,一越到第一名。他的进步也带动了弟弟,他的弟弟王占天在读初中,遇到难题会找哥哥解决。形成了你追我赶的学习氛围,这为王占山后来的考上重点大学铺平了道路。
三
一九九三年七月程恩泽考取了哈尔滨工业大学“汽车制造专业”。
村子里的人,也是程恩泽给当家教的王占山的妈妈逢人就夸奖说:“看人家老程家多么重视教育,四个孩子都出息人了,程恩泽若不是一只眼睛拍累坏,人家就考‘清华’了。”
这个消息被在村子里开幼儿园的尹文静捕捉到。她慕名来到程家,一是对自己招生求程大嫂帮个忙,二是想聘请程恩泽给自己的儿子钟强补补数学课。
程大嫂一口答应了,她还把自己的孙女程茜送到了近便的村幼儿园里;她说:“公办幼儿园老师也召程茜去那里入园,我就看中尹文静在龙涤私立幼儿园任教时,口碑好;所以,程茜去她开办的幼儿园那里我放心。”
这一年,尹文静的儿子钟强刚考入龙涤中学,他担任学习委员,对理科情有独钟地热爱;定购了《中学生数理化》、《全国中学生优秀作文》等杂志。
课堂之外,尹文静的儿子钟强还要作一些拔高题,这样,他一遇到不会的题就会请教老师的。在学校,他把数学老师问得“解题一宿”才得出答案。在家里,他的课外辅导老师就是村子西口的程恩泽。
程恩泽人长得像钱学森那样的形象,说话带磁性;一只受伤的眼睛藏在眼镜后面,没有人特意发觉。
他听了他妈妈的吩咐与召唤,从高中毕业的那个暑期开始,就接下了给钟强补课的差事。
钟强长着一对大大的顺风耳,脖颈上面挂着一枚用红布带系着的电子怀表,个子挺拔!是班级站队最后的那位高个子。
程恩泽跟他的母亲说:“这孩子怎么这么多数学难题?都快把我给难住了,有些题,我当时作不出来,得查资料才会解决。”
“你能给表外甥王占升讲高中题,还能被初等数学题给难住?”程恩泽的妈妈鼓励他说。
“妈妈,那不同,那孩子我看他作的题称得上是奥数水准呢!奥数教练你知道是什么级别的老师教吗?是教授级别的老师(授课)。”程恩泽说。
“那你不也告诉他了吗?曾经同学们不也都叫你‘小博士’吗?”妈妈肯定而风趣地说。
娘俩幽默的对话过后,程恩泽就要踏向上大学的旅途了,可是,他教王占山高中课程,教钟强初中课程从来没有停止过。他利用礼拜天休息日分别把两位学生的难题给予解决掉。
一九九四年夏天,王占升以第一名的成绩在龙腾高中考入了哈尔滨工业大学建筑系学习。一九九六年七月,钟强跟程恩泽成为了阿城一中校友。
从打程氏姐弟“鲤鱼跳龙门”之后,村子里年年有考入名牌和普通大学的莘莘学子。
他们中间有考入“北大”、“哈尔滨工业大学”、“留美博士”……
黑龙江家庭教育早报以《阿城有个人才村》为题发表了文章,总结了阿城一普通人家—程氏家族和部分大学生家长的教子有方经验。(全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