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娘与“小老道”

这是一个位于北方古都——金城东部的一个偏僻的小村庄。

这里四面环山，人口大约有一千多号，他们分布在上沟、下沟、月菊屯和石虎岭四个自然村，村子总称——砬子沟；这里盛产玉米、大豆、粘豆包。

古代的村里人就是靠着种地、打柴、喂养牲畜过活，到镇上办事或者乘火车，都是靠“步量”和坐牛、马车出行；医病除了靠赤脚医生外，就是相信巫医的唬弄。

在六十年代初期的一个仲夏的下午、天气很热。这时，从“上沟”村后街传出一个李二娘不幸服毒自杀的消息。

姐姐第一个发现了李二娘的不对劲。她在家里哄小弟弟时，去摘栅栏子上面凉着的粑粑衱子时；听见李二娘的求救声。她后悔喝了卤水，便大叫：“救命啊！救命！”

姐姐一听，撒腿就跑、到北边地理去找在那里干农活的妈妈。

妈妈撂下手里除草的锄头、不顾一切地撒腿就跑，一直跑到邻居李二娘家前园子的茄子地。她站在地垄沟、贴着李二娘的耳朵呼叫：“二嫂啊，你醒醒、醒醒……冤有头，债有主；你为什么走上这一条绝路呢？撇下孩子们和二哥，他们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妈妈越叫，李二娘的耳朵和脸越紫。赤脚医生郝亚军也及时赶到给她打强心针，最终也没有救过李二娘的性命，李二娘躺在了她家屋前园子里种的茄子地龙沟；先是奄奄一息，后来就咽了气。

村子里的人越聚越多。没有证据证明李二娘是他杀，因为害她的‘小老道’已经逃之夭夭。再说，落后的村子没有把死一个村妇上纲上线地深挖其原因，就帮助李二大爷把自杀老婆下葬了。

这女人跟我的母亲关系最好，她临死头几天跟我母亲说过：“我没有面皮活在这世界里了，我被‘小老道’给坑蒙拐骗了。他说能治好我的病，给我多次‘跳大神’；每次都会在晚上把你二哥（死者的丈夫是喂牛的）支到生产队的牛棚里去住，把大一点的孩子也支到亲戚家住。我好吃好喝供着他，钱给他点过去；李家的家底子被我给败光了……我为了治好我的病，上了‘小老道’的‘贼船’。我死后，你告诉你二哥用柜子装我下葬，我不配做他的妻子。”

妈妈当时还以为李二娘说说气话就会算了呢，只是好言相劝几句、没有告诉她的家人看住她；很是后悔。

李二娘似乎是白白地死掉了。她头脑一热，支走仨孩子出去玩，自己喝下毒药；撇下了丈夫和亲骨肉；送了命。使好端端的一个家，一夜之间落破成跑腿窝棚。

李二娘的大女儿——英子是老大，她今年十七岁辍学在家里扮演了“村妇”的角色。

英子的妈妈死后，她带领两个弟弟在家里过夜；空荡荡的三间土房，只有三个孩子住。

英子一闭眼睛就在梦中见到她的妈妈跟她哭诉：“‘小老道’害死了我，你要替我报仇……”

英子一着急被吓醒，她一睁开眼睛就想起往事像放电影；历历在目：

“我亲眼看见，妈妈从娘家找来一位“小老道”给她“治疗‘外科’病”。

在一个晚上，他们把我骗走、让我到老姑家去住，我返回家趴在窗子外面的台子上把窗户纸舔开一个小窟窿看见了“小老道”拿出一个瓦盆子，几张烧纸，三炷香还有一些供品；开始一边念咒语：“东门开，西门开；妖魔鬼怪快离开……”。他还点着香和烧纸驱鬼。过一会儿，他把一大沓子烧纸在瓦盆子里燃尽了，又让可怜的妈妈在屋地绕着盆子转十三圈儿。小老道还声称：“你的病不超过十日一定会好起来。”妈妈照着他的说法做了。

夜深了，‘小老道'劝说围在屋里屋外看热闹的人群离开。

人们渐渐地散去了，我也回到老姑家去睡觉了。屋子里只剩下‘小老道’和妈妈、还有六岁的弟弟——小锁子。这一夜，‘小老道’铁定占了妈妈的便宜……”

第二天，英子把她晚间做的噩梦，跟我母亲学识了一遍，她说她害怕极了。

母亲劝英子说：“那是你妈给你托梦，她死得屈。可我们现在也没有足够的证据状告‘小老道’啊。只有等他东窗事发才会使你的妈妈的冤屈得以昭雪。另外，我跟你爸爸说，让他从生产队牛棚搬回来住、换个工种的农活干吧。”

“小老道”四十多岁，是个秃头。他长着一对小眼睛、个子不高、走路低头，经常穿着白衬衫；他以“跳大神”为主业。

他在骗李二娘之前就好色，借着“跳大神”之便；调戏了很多女性患者上当受骗，倾家荡产。

在60年代的东北农村，人们的平均寿命不到五十岁；李二娘仅仅活了39岁就一命呜呼了。她本来怕死才找巫医“跳大神”，结果人财两空。

妈妈只是英子的一位远房表姑，她暂时开导英子说：“你爸爸不喂牛了，抽空让他带你去你妈妈的坟茔上面叨咕叨咕，就说不要让她托梦吓唬你，‘小老道’早晚会犯事、蹲笆篱子的。”

村子里有很多人议论说：“‘跳大神’就是骗人。”

但也有人说：“她住的房子是她大姑姐家的老宅改造的，一定是她丈夫屈死的外甥女，把她给迷走的。”

妈妈这时说：“英子，你要自己拿主意，不要偏信谗言，偏信谗言失了江山。

英子在妈妈的呵护下，重新振作起来。在李二大爷到村里干农活时，她给小弟胸前栓一个小手绢擦鼻涕用，伺候大弟上学也很靠谱；把家里打扫得像她的妈妈活着时一样整洁。

从李二娘死后，李二大爷家里似乎恢复了平静；英子很能执事、撑起了这个家。但是，她牺牲了自己的学业；成了她的妈妈自杀的牺牲品。

每年，英子的老姨都要从娘家特意来看外甥女、外甥一两次；给他们带来几件单、棉衣。

这次英子的老姨带来一个消息：“‘小老道’死在监狱里了。”

英子把这个消息告诉妈妈时，妈妈说：“英子去到你妈妈坟上告诉她，‘小老道’作到时候、见阎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