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搬到古都金城街西的平岗村住过19年,在这里我认识了一位有跟我们家孩子一般大儿女的母亲。
她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从小就没有爹娘,被姥姥抚养长大。书都没有读到高小毕业,就辍学﹑学会了一门“裁剪.做服装”的手艺。在村子里立了个小牌匾,当起了“成衣匠”。
我认识的这位农村妇女叫王艳芳,她在23岁那年,经人介绍;找了一个黑龙江涤纶厂的合同工,名字叫陈东升的男人做丈夫。
陈东升文化比较高,在厂子的房产科上班;家里老母亲跟在城里当官的四哥过。
王艳芳过门后,她就跟陈东升俩人东拼西凑地借钱买了一处房产,安顿了下来。
他们的小家虽然没有显眼的家具摆设,倒也整洁干净。他们家房子在村子的东北角,有自己的小小院落,还能招一个房户;也是一笔进项。他们结婚一年后,王艳芳生了一个女儿,起名叫陈香草;隔两年又生了一个儿子,起名叫陈凡。
从打这俩孩子降生,家里的和谐气氛就更浓烈了。可是,丈夫陈东升依然像是一个没有“断奶”的大孩子,得需要王艳芳伺候他生活起居、包括擦皮鞋。
村里有人打“破头楔”地说:“你丈夫那么能摆谱,你干吗不反抗﹑给他点颜色瞧瞧;反而还宠着他?”王艳芳笑笑说:“他把工资如数交给我,我们过日子还得指着他赚钱呢!我挨点累,多伸一把手伺候他,又算得了什么?”
此时,这添油加醋的村民无非是想在夫妻关系上点把火,看他们的笑话;没成想却遭到了性格温柔的王艳芳的有力回击。
王艳芳说的都是实话。你别看陈东升穿的皮鞋都得王艳芳给擦,陈东升是师范生毕业,在外面办事滴水不漏。可不是嘛,一些大事小情,还不是陈东升主持督办。再说,两个孩子的教育,也都是陈东升把关。倒不是陈东升因为自己的智慧多,向王艳芳攫取小便宜;因为他是家中的老小 ,习惯了别人伺候;正巧遇上了一个贤惠妻子,他才享受着如此宽厚的待遇。
王艳芳家虽然不富有,可她和丈夫对姥姥如此孝顺是有口皆碑的;姥姥当时收养她,没有收留她的胞妹至今还后悔。
王艳芳没有辜负姥姥的疼爱,她不仅孝顺她老人家,还对村子里比她们家更困难的老人免费做衣服;她还常常从兜里掏钱资助五保户。王艳芳感恩戴德的性格给这一家人带来了好运,他们一家人节衣缩食,才把日子过得充实完美。
我在1989年搬到这个村子时,王艳芳的儿子陈凡跟我儿子程显威同岁,他们在一起打成帮、链成块地玩儿;我就是那时就结识了王艳芳夫妇的。
我由于羡慕陈东升会培养孩子、教子有方,所以常常会跟他聊天、取经;被个别村民说成是我们有暧昧关系。
像这种流言蜚语,在我离开这里后还一直在发酵。但我是一位开个体幼儿园老师,笃定没有亏心事,就不怕鬼叫门。
陈东升和王艳芳比我先一步离开平岗村的,他们是为了一双儿女去金城南头——阿城一中(省重点)读书而把村里的住房卖掉的,他们在城里租房住,供的一双儿女求学。
村里有像智叟一样的人物嘲笑王艳芳夫妇说:“把老家底房产都倒卖了,指着孩子有出息再养老,靠谱吗?”
陈东升、王艳芳两口子一听见此言,心想:“燕雀焉知鸿鹄之志哉”。但他们夫妻双双却没有得罪此人,也没有受谗言的左右;只是张嘴一笑带过。
王艳芳给一家建筑公司做饭,有一个工友对王艳芳说:“如果你儿子考不上大学,请到我们公司上班。”
王艳芳乐乐呵呵地说:“我儿子那么优秀,我怎么能做他的主?谢谢你们的好意。”
果真,知子莫过母。懂得家里付出重大代价供他和姐姐读书的陈凡,继姐姐升入沈阳药科大学之后,他一举考上了大连理工大学、计算机专业。
在姐弟俩求学的过程中,陈东升夫妇除了上班、打工之外,也接受了好友主动资助的学费。
陈香草从小学就当班长,一直当到大学毕业。她念书除伙食费以外,都是自己的奖学金所抵消。毕业前夕,她跟到沈阳药科大学招工的上海某药业公司老板签下了去上海工作的合同,从此开拓了她施展才华的舞台。
陈香草工作一年的收入,不单把恩人资助她的学费还上了,还给父母在金城黄金地段买了一套80平米的房子。接下来,供小弟读书的责任也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陈香草没有辜负父母的养育之恩。她结婚后,把父母接到上海定居。在夫妻二人的共同赡养下,陈东升与王艳芳活得越来越年轻。
这时,他们老夫妻俩成为小外孙元宝的第一任老师。
元宝大器早成,他在上海实验学校读书,小小的年纪;还跳一级……元宝小小的年纪用英汉双语解说上海的风土人情。
这个幸福的孩子被爱所包围着,舅舅陈怀中大学毕业也被分到上海来工作了;时常到这里来与元宝一起学习和玩耍。
在王艳芳、陈东升供女儿、儿子读大学期间,他们夫妻俩没有吃过一顿红焖肉,没有穿过一件新布衣;他们只想尽到父母对子女的培养义务。而使他们老两口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所有的投资没有白白地打水漂。攒下了一双高素质的儿女;正是他们无私的付出,着实为他们自己晚年能过上幸福生活埋下了伏笔。
在王艳芳和陈东升迁徙去上海之前,一位曾经藐视过他们的村里“智叟”想来买陈香草为她的父母买下的一套楼房,被陈东升婉言谢绝了。他说:“我们虽然暂时搬走了,可是,我们还会回来探亲的;到时候我们还得住。”
斯人站在陈东升的面前只好跟他抱拳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还是你们丫头有本事,看来你们当初卖房子供孩子读书是有眼光的举措,真是寒门出贵子啊。”
二十来年过去了,我再也没有见过王艳芳和陈东升及他们的一双儿女,因为,我住在北京儿子身边、他们住在上海儿子、女儿身边;我们常常通电话;我竟然得知王艳芳没有“三高”,她的丈夫程东升头发没有变白;我想是好人有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