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北京之后,一直把我认识的老乡当成是自己的亲人;只要我听见他们说东北话,就亲近不够;总有一种“关起门来是一家人”的感觉。
一﹑
2017年夏季的某一天,我被一位老乡让进了家里。她家就住在小区物业对过。
一走会客厅,我就瞄见茶几旁边有一个像小孩子摇篮大小的“猫窝”。里面住着数只大、小猫咪。其中有一只金黄色的小猫咪还趴在了沙发床上。
杨老师亲切地对它说:“小黄,客人来了,你到你妈妈那里去,好吗?”
小黄抬起头,喵~喵地叫着离开了。跳到它妈妈住的摇篮——“猫窝”里面去了。
这时,我坐到了沙发上。
我指着地板上面的一群猫问:“杨老师,您那么忙,怎么养得了这么多的猫科动物?”
她平静地对我说:“说来话长,在我丈夫突然撒手人寰后,一只流浪猫找到我家门上来了。”
杨老师一边跟我介绍猫的来历,一边指着坐在摇篮里面的大黄猫说:“就是它,名字叫大黄。它开始来的时候脏兮兮的,还有伤;都是我給它上药、喂饭、喂水,一点点将养好了。然后,我发现它整天嚎叫,猜它外面必是有‘孩子’,就带它去寻找。几天之后,在一个自行车棚子里,又找回了四只小猫崽儿。”
我问:“就是这几只吗?”
“不是,它们已经是我养的第三代猫族成员了。”杨老师说。
“我很久以前就认为养猫是村妇的事,可您当过小学校长和语文教研员养猫是出于怜悯之心吗?”我问。
“不全是,其实它们除鼠害要比我们人类管用呢!”杨老师认真地说。
“是吗?那您可要付出洪荒之力吧?”我问。
“你说的没错。光有一时的热情不行,要像伺候小孩子一样地持久爱护它们才行。为了方便小家伙们出行,我家卧室里有一扇三块玻璃的窗子被我卸下底部的一块玻璃、开了个洞;保证它们进出自由方便。还好,这些懂事的猫娃们可争气了。”杨老师说。
“是吗?您把猫当成家庭成员了?”我问。
“是的。我女儿也养我送给她的一只猫,她说猫懂话呢。你知道,我有时候出门,要把存栏的猫寄养在邻居家里的。我的街坊四邻也参与到了拯救供养猫族动物的行动之中了。他们除了喂猫之外,还像我一样地给他们洗澡,浆洗铺盖;就是夜间还清点它们的数目。”杨老师说。
“杨老师,您人缘真好,街坊邻里都会为你承担养猫的任务。”我说。
“也不全是。他们跟我讲述说他们一直受鼠害的困扰、被猫们给解决了问题的故事。
以前,他们居住的一楼每天晚上都会听见老鼠乱窜和吱吱嘶叫的声音。恶鼠还进到屋子里磕坏了很多衣物,可恶地还咬了小孩子的脸蛋。自从我养了猫之后,他们再也没有发生此类事件。”杨老师说。
二﹑
杨柳痛失的丈夫腾云是齐齐哈尔市的公务员。他每年夏天都来北京住上一阵子。
这位大我几岁的长兄,一见到我便说:“老乡见老乡,互帮度饥荒。”
我答:“认识您就是得帮咱忙……”
腾云的离世像是有预感似的,他完成了带着老父亲重回故乡巡游的承诺,也跟随刚刚结婚不久的女儿女婿和老伴乘飞机旅游了上海、云南……
但是,他没有看见女儿—腾晓晓(博士后)在第34届世界艺术史大会作专题发言的场景。
他是在女儿毕业的第三年,回家乡办理退休手续;准备长期与妻子和女儿﹑女婿在北京团聚、共度余生时,却突然心脏病复发,猝死在老家的黑土地上。
杨柳从2013年的七月成了他的遗孀。从此开始养流浪猫,长达五六年之久。
三、
在2021年的元旦,我又一次来到久别的老乡杨柳的家。她是从女儿家里回到自己家里来度元旦假日的。
我说:“姐,您比我仅仅大一岁,您把女儿培养得出类拔萃;花了不少钱吧?”
她说:“我女儿在清华大学读硕士、博士、博士后时,就一直兼职《装饰》杂志社编辑工作。除了经常编辑、校对之外;还有采访、组稿的工作。其实她自己供的自己读书,还在北京给我们买了这套两居室——九十平米的房子。”
“哇,我最近在网上看到一则消息;您的女儿腾晓晓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有一句名言:‘不要忘了,在努力拿到各种考试得高分之外,学习本身也是一件快乐的事情。’那么,您当时当过小学校长﹑小学语文教研员;怎么有时间管理自己孩子的?”我睁大眼睛问。
杨老师一边给我泡龙井茶,一边说:“我当时就跟我女儿说:‘学习是你自己的事情,要把学校规定的课程按时完成,妈妈给你订的几本杂志也要读一读……’女孩子很听话,一直超前学习。她从1998年考上清华大学后,直到博士后毕业的12年里,全部课程取得了全优的成绩;为她的享受保送读博、博士后打下了基础”。
“杨老师,从您做公益事业中,看出您是一个对社会有责任感的人。恕我直言,您还有再婚的想法吗?”我问。
杨老师说:“腾云的去世,对我的打击太沉重了。他只开了一个月的劳保工资就走了。我当时眼泪都流干了。他是一个部队转业干部,具备了十全十美的人格魅力……主要是我放不下他……”
杨柳眼圈有一点泛红地说。
“杨老师,您是一个幸福的女人,在小学语文教育战线耕耘一生,是一位结出桃李满天下的园丁。女儿、女婿都是大学教授;小外孙子即聪明又可爱;听说您把猫科动物带到您女儿家几只、剩下的留给了街坊领养、继续当‘养猫大王’……”
我微笑着边说边问。杨柳频频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