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往事

随着年龄的增长,柳芳的脑子也正在变得“记性不好、忘性强了”。她差不多把一些陈年旧事快忘干净了。可是，只有一段往事使她难以忘怀。

一、

在1997年的夏天,柳芳去学校找儿子的班主任鲁保军老师,谈一件有关大龄学生欺负儿子的事情。这班主任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教学经验不足；班级出现打仗斗殴的现象也是难免的。

柳芳一进办公室门就说:“鲁老师,让您操心了；我儿子回家还哭呢。是怎么一回事?我想了解一下。”

鲁老师一个劲儿地给柳芳让座。还没有等鲁老师开口,坐在他斜对角的一位漂亮的女教师说:“大姐,你坐下慢慢讲。刚才鲁老师已经严厉地批评冷飞了,请你放心；你儿子是好学生,学校会把这件事情处理好的。”

柳芳一听,气也就消了一半。她跟这位美女教师聊了几句后,又跟班主任鲁老师沟通了一下,就回家了。日后,儿子当上了学习委员；淘气的冷飞也改正缺点了。从那以后,江楠的名字,就刻在柳芳的记忆里了。同时，她也认为鲁老师很主持公道。江楠是李建初中时代的历史老师。她是教高中历史的,代教初中一个班的历史课。

二、

江楠的丈夫卢研学是龙江中学的数学组组长兼教导主任。他被评为哈尔滨市级优秀教师。卢老师的学生遍及五湖四海,数以百计；每年春节都有像雪片飞似的贺卡寄到卢老师家中。一次,卢老师去北京清华大学进修,在长途火车上遇到了一名男生。他花三千多块钱在餐车上买了一桌子上等好菜和葡萄酒,请恩师用餐。开始,卢老师不允许他的学生那样破费。他的学生说:“老师,比起您对我们花费的心血,我还差得远呢!现在,我学业有成,收入可观,应该孝敬老师您的。”说话的学生是哈尔滨工业大学毕业的大学生,分到一家大公司任总工程师。

卢老师端起葡萄酒杯,他微微一笑说: “我是一个农民的儿子,是党培养了我；其实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应该回报社会的事情。”

卢老师的工作如此卓有成效,也得力于他的妻子江楠这片绿叶的衬托。每逢年节,在卢老师教的高三学生紧锣密鼓地复习时；他总是要带水饺给他的学生们吃。水饺都是江楠老师与她的丈夫一起包的。江楠老师有一句挂在嘴边的话:“我们也是从社会最低层走出来的知识分子,希望能够培养出更多的人才。

三、

李建通过江楠老师认识了她的丈夫卢研学。李建后来上高中得了“华罗庚杯”数学邀请赛三等奖,也是卢老师给打的基础。

在高中的三年里,每当李建遇到难解的数学难题时,他都要去找卢老师解答；卢老师总是在百忙中指点李建数学迷津的。他从不收李建一分钱。李建的妈妈柳芳给人家送点土特产:“青豆角、粘豆包”之类的东西。江楠老师顺便回赠给他们:“白糖、衣物、鲜花”之类的东西。

四、

学校还没有放暑假。李建还没有回家,他请母亲打听一下卢老师在假期里能给他补课吗......

大约在晚上七点半钟左右,柳芳来到了江楠和卢老师家门口。她只敲了三下门,门就开了,里边一片漆黑。柳芳猜着了,里面没人。

于是,她站在门口等。两个小时过去了,江楠和卢老师带着八岁的小女儿卢子谊回来了。

“柳大姐,你什么时候来的?抱歉让你久等了。”江楠老师客气地说。

江楠温暖的话刚说完。柳芳用手一推,她把她家的门给推开了。

这时候,聪明的江楠才对丈夫卢老师说:“我们忘锁门了,多亏大姐给看着……”江楠老师家与众不同的是,写字台上有一张用八寸房玻璃片镶着的结婚照片。男女主人公甜蜜地笑着,带给人们一种美好的回忆。照片旁边放着一尊男女互相拥抱的小雕塑；记载着二位老师的爱情故事。江楠老师家另一个特点是名花名草多。几乎每座窗台上都有一盆或者几盆花草摆放着。鲜艳的四季梅像是一棵开花的小树扎根在大花盆里……江楠老师一边招待客人,一边让八岁的女儿卢子谊去画画。卢子谊太美了,取了父母的各自优点。他的父亲像电影演员孙淳,母亲长得太像鞠萍姐姐呢。所以,卢子谊白皙的脸蛋,大大的眼睛,小嘴巴;整齐的白牙齿,高高的身材,文雅的举止,太动人了。这次,柳芳收到江楠老师用卡片写的赠言:“柳大姐您好!我们认真地听了李钧的录音磁带,深受感动!可以说,这是您辛勤劳动的结果,也是您智慧的结晶。”孩子们在您那里接受真善美的熏陶,接受知识,真是他们的福气。大姐有知识,有理想,品德高尚,是一个很值得别人敬重的人,您每天的生活是充实的,您对孩子们所进行的启蒙教育的成就是巨大的。很令我羡慕。我应该好好想大姐学习!祝大姐一切都好!万事如意!祝您全家幸福!祝李建的学习更上一层楼!紧紧握住您的手。

江楠敬上。X年X月。”

五、

江楠夫妻的爱情被同事们传为佳话。他们一家三口人的业余时间总是形影不离。江楠老师在上大学的时候,就是学生会主席,现在，她只是为了支持丈夫的工作而担任科任老师的。这个暑假 ,江楠的丈夫卢研学被公派到北京清华大学进修。到了北京的清华园,他漫步在绿色的校园里,心想:“多么美丽的校园啊,如果江楠和卢子谊在我身边就好了。结婚这么多年,我们还没有分开过。”

想到这里,卢研学给胡校长打了一个长途电话。大约在晚间五点钟刚过,胡校长的妻子严汝玉蹬蹬跑来敲门了。打开门后,严汝玉还气喘吁吁呢。江楠把好朋友让进屋子,顺手抄起凉杯给她倒一杯水，请她坐下来慢慢喝。

严汝玉说:胡校长让我通知你们连夜去北京,火车票已经买好了。学校校车载你们去金城火车站。请你们娘俩准备一下。江楠一听,说:“是啊,我们娘俩正好还很惦记卢老师的,他的学习时间紧、任务重；我在他的身边会帮助他洗洗涮涮,减轻他生活负担的。这回好了,我们一家三口又可以在一起了。”

严汝玉说:“司机就在楼下，来接你们去火车站。”

“好吧,谢谢你们!”江楠说完这句话,便从衣柜里拿出几件娘俩的换洗衣服。从冰箱里拿出面包、火腿和几瓶饮品,又准备好牙具、遮阳伞和纸抽,并把它们塞进拉箱。小卢子谊闪着美丽的大眼睛,看着妈妈做这一切。很快,汽车的鸣笛声响起,在严汝玉的陪伴下,江楠锁好了房门。她们一起乘着学校校车飞驰在公路上了……

六、

这年夏天,江楠老师带着女儿卢子谊乘K266火车去的北京。

刚下车,在北京火车站的茫茫人海中,卢研学老师等在出站口,一眼就认出他的爱人和女儿了。他是根据她们穿的衣服颜色和行为动作辨认出来的。在卢老师同学的帮助下,一家三口人住在一间单身宿舍里；度过了整整一个暑假。但是,他们都是在清华大学校园里度过的（这之后，卢研学老师从教导主任晋升为副校长）。

七、

这年秋季开学前,柳芳来到江楠家里；主人请她坐下一起聊天。

柳芳知道江楠老师忙,就一边坐下吃桔子, 一边开门见山地说:“江老师,你们高中文科班还招收学生不? ”

江楠说:“只要符合我们学校高中部的录取分数线,还可以考虑。怎么,你们村上有‘生员’吗?”柳芳说:“这姑娘暑假在我们幼儿园教室里,被一位大学生辅导过英语课程,单科学习成绩优异不说,在‘纺织厂子弟学校’读的初中,中考平均成绩在370分以上。”江楠说:“柳大姐,你不要着急,我把这件事情向卢老师反映一下,我们学校理科各班级人数较多,文科班只要分数‘上线’,入学应该没有问题 。”

“那好，我回去等你的消息。”柳芳吃完了一个桔子,喝了一杯水就要走；被江楠老师留住。

柳芳坐在沙发上面,问:“你们的孩子都是自己带大的?”

“是。卢子谊从小就在私人托儿所长大的。我带她的时候,脚肿、腿胖；卢子谊刚出生时,是卢老师给她包芥子和喂奶。我公婆家在肇东,那里有我的大伯哥,他们两口子都是教数学的,卢家孩子两对 、四个大学生,唯独我是教文科的。”

“你的公公婆婆真有福气,一家出四个大学生。”柳芳说。

“我大伯哥不是他们亲生的,是孤儿,他们领养的 ”江楠说。

“那就更不容易了。”柳芳说。

“我大伯哥和嫂子也都在高中教数学,孩子也是自己带”。江楠说。

“你公公婆婆是做什么的? ”柳芳问。

“我公公婆婆都是农民,公公是当大队书记。我们每次春节回去给他们扔钱,他们一分不留,都给卢子谊装背包里。”江楠说。

“怪不得卢老师那么优秀，都是家教好。”柳芳说。

“是,卢老师公私分明,我这次去清华大学陪读,我和女儿的路费、伙食费都是我们自己付钱。没有接受额外补助。”江楠老师说。

“祖国不会忘记你们。”柳芳说。

江楠点点头。

柳芳在两天之内,收到了 江楠的信息:“黄小英可以带着成绩单、身份证、原学校的证明信来龙江高中部报道……”

后记：在2000年,龙江中学稳稳跻身于哈尔滨市重点学校行列。在这一年,卢研学和江楠被上海某重点高中聘任了；他们一家三口去上海定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