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坷求学路

一、入学初始

“砬子沟戴帽中学”有九名升入玉泉高中的初中学生，他们分别被分到3、4、5、6、7、8班。在看大榜的当天，有几张像大字报形状的榜单被粘贴在教学楼的走廊墙壁上。李杏在两张榜单上搜索到了自己的名字。她想：“一定是有跟自己重名的同学。如果我去六班，这班里有江春阳，我写过字条揭发过他和黄亚琼搞对象的真相；他会报复我。不，我还是去三班……”一个简单的决定，定格了她未来的坎坷求学路。

这所刚刚成立两年多的玉泉高中，在1971年招收高一两个班级（一、二班）一共100名学生试点；1972年招收了六个班，一共400多名学生；从此正式建立了高中部。扩大规模招生以后，高中教学班在灰楼里上课，初中班在两栋平房里面上课；这所玉泉中学属于高、初中附属中学的办学模式。

李杏加入新高一.三班以后，也没有脱离被别人“揭短”的命运。跟她一起分进新高一.三班的同学有一位是江春阳的哥哥—江春旺。他一来就说李杏是写纸条骂人精，还说她不团结同学。

李杏挑选的班主任叫占国，他是从金城师范学校被派遣过来的，他大约有50岁上下，梳着寸头、一双大眼珠子特别大、经常穿一件黑色的中山装。他的家就在学校附近。他的妻子是家属工，一个儿子跟他教的学生一般大；但不跟李杏在一个学校念书。占老师担任了高中三、四班的数学老师。他带的三班一共有53名学生，其中大多数是城市户口的学生居多，持有农村户口的学生比例较小。原来从本镇直升上来的学生绝大多数担任着班委会和团支部的学生干部。当然，也有一位是农村矿山中学选拔上来的董大妮担任团支部书记；后来被祝红云取代。

李杏在刚刚入学的那阵子，家里刚刚盖完房子；也没有钱给她买穿戴；只是穿着姐姐穿旧的、或者姐姐允许她穿她的替洗衣服；这在同学中也是随不上大流的表现。但李杏在学习方面占了先机。也就是说，教她们俄语的马寿渝（六班班主任陈永康老师的妻子）老师在全班同学面前表扬了李杏。她说：“三班有一位小个子女同学，俄语得了100分。她是全学年唯一的一个满分。”马老师说完，全班同学的目光都投向了李杏。她这时也不敢相信马老师说的是她。马老师站在讲台前，用一只手抖落着卷子说：“就是这张卷子，书写得不太公整，我都没舍得给她扣分。若是扣分了，我们学年就没有头名了。你们为什么不给阴性词尾变格……只有她变对了格……”李杏一看，正是她的俄语卷子。这当儿，高中三班的俄语课代表张红霞也从此改变了对李杏的态度。她原来很得马寿渝老师的赏识和宠爱，马老师送给她的俄汉双语小册子，张红霞经常带在身上；坐在学校的树荫下看。李杏想靠前跟她一起看时；她使出全身的力气躲闪她，使她差一点栽了一个大跟斗。即便她如此“任性”，也没有比别人强到哪里去。李杏感谢马寿渝老师的表扬，她使她增强了自信和荣誉感。

二、各班差异

玉泉中学高中一年级，每次学校粘贴成绩单、公布大榜排名的时候；前100名的学生总是6、5、7、8班靠前分数高的学生多；榜眼自然是六班的徐国庆，五班的韩志远紧随其后。这跟各班班主任老师管理班级的治学理念有关。占老师是教政治出身的（后转行教数学），他当然会摸准形势脉搏；塑造“口才好”的学生。他主张学生搞社会调查，在发动“社会实践运动”之前，占老师动员全班学生写“倡议书。”李杏用毛笔和大白纸写的倡议书最有号召力，被贴在学校灰楼的大门口，成天有几百个学生大声“畅读”：“亲爱的学校领导，请批准我们到社会实践中去经历风雨见世面……”六班江春阳暗中窃喜：“一个小黄毛丫头，又拿出写‘字条’骂人的章程了。写什么‘大字报报’啊？都是吃饱饭撑得没事干。高考招生制度就要改革了，她可能还被蒙在鼓里。”一星期之后，占老师带着全班53号学生去玉泉镇北二队搞社会调查。他们一到农村，就听小个子女知青范玉琢介绍经验。她说：“我们刚下乡时，一波男女‘知青’，村干部让我们选代表上台讲话，没有人敢讲，我就上台讲话；后来我们就在这里落户了……”有同学小声说：“你抢了真正有才华人邢丽君的风头，还高谈阔论……”大多数同学听了范玉琢的介绍经验，主要是想挖掘到知识青年扎根农村典型事迹的始末；回去写调查报告、教育与影响在学校学习的青年学生将来也要上山下乡（后来范玉琢在农村劳动二年后，被选读‘哈医大’；根本是镀金、不是扎根；可叹李杏她们还吹捧她扎根农村了）。李杏所在的高中三班分成6个组。每一个组选出一个主讲人，李杏是其中的一位。在高中三班出尽了风头的时候，占老师第一次被请到学校大会的主席台上介绍经验；坐在角落里的师生聆听他夸夸其谈。只是六、七班的班主任老师暗中沉思：“这不是搞形式主义吗，学生学习科学文化知识、农民种地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怎么就脱离基础教育的轨道？”……

三、人生经验

黄亚琼是家中的老二，她本来是从本校的高一.一班降到“砬子沟戴帽中学”复读来着。这次是她第二次入住玉泉高中四班学习，延续着她在“砬子沟戴帽中学”的领导地位，她拉拢别人孤立李杏。可当她知道李杏俄语打了100分之后，她主动对她说：“你在本地学校就落我，到高中你仍然落我。”李杏说：“没有什么落不落的，我们班总搞社会活动，还说不定以后你会超过我。”她们的关系从那时起，有所改善；但也存在着分歧；因为黄亚琼跟江春阳存在着密切关系；这是李杏看不惯的。黄亚琼上高中后，她的姐姐黄亚芝当了两年的妇女副队长后就嫁给哈尔滨平房区的一个郊区农民。也是她的三姑给介绍的。在这时期，李杏的姐姐当上了砬子沟村的团总支书记。在参加玉泉镇团总支举办的大会上，她做主题发言时；身穿一件灰底、印有黑色燕子和棕色树枝图案的棉袄罩，坐在主席台中央发言、介绍了砬子沟团组织发展经验。在这次会议中，玉泉高中的所有共青团员都参加了。李杏当时没有入团，一位四班女同学刘玉香对她说：“你今天穿的‘袄罩’这么像昨天有一个发言的女团总支书记穿过的呢。她不是你的姐姐吧？”

“你说的人叫什么名字”李杏问。

“李桃”。刘玉香说。

“正是。”李杏干脆地回答说。从那以后，李杏再不敢穿姐姐的衣服了，怕是被别人见面说姐俩穿一件衣服。她现在正积极要求加入团组织，即便是星期日班里有刷墙布置教室的活儿，她也要从15华里以外的砬子沟赶到学校跟部分同学们投身劳动。战国老师看在眼里，他说：“你那么远来干活太辛苦了，以后你不要来了。”李杏嘴上答应说：“谢谢占老师的关心，心里却又怕团组织说她不积极参加学校活动；因此她又在一次放学后，借大姑家（在玉泉本镇住）的小推车把学校操场的大冰块子推到大沟里了。”天都黑了，她送完车子、在大姑家住的。李杏后桌的文娱委员杨淑贤很热情，她主动找李杏谈话；告诉她要团结同学，尤其是要团结王英华。李杏一一答应，没有听出弦外之音。

四、真相大白

陈永康老师带的六班，男生一水水都是学霸。他灌输给学生的永远是好好准备各科科学文化知识，迎接未来的挑战。我的初中同学江春阳是幸运的，他是班里的物理课代表；而且超级学霸徐国庆是他的挚友；何况他们又遇到了“北航”高级翻译官当伯乐；更是如虎添翼，未来可期；他的心里一直装着黄亚琼；他看中黄亚琼能说会道和堂叔是县上大干部的条件；在每次全校上间操解散后，他跟黄亚琼遇见时，有说有笑；李杏并不羡慕。她也有一个六班男同学在追她，那男同学是六班的团组织委员；家住在玉泉镇上的西街；他的母亲是卖布的；只是那男生用有力的目光盯住她几次；李杏没有反应。那男同学被李杏无声拒绝后，也就死心了。李杏心中倒是也藏个人，这人是六班的体育委员陈嘉庚。他文静、学习好，是部队子弟。但这也是李杏一厢情愿地在操间偷看他几眼而已，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

在李杏的眼里，她很羡慕数理化学习成绩好的同学；她曾经在俄语取得好成绩的同时，也被化学刘老师表扬过。刘老师说：“有一位从农村中学升到‘玉泉高中’的女同学，她第一次摸底考试打了57分，这次考试达到了99分。”就凭这这一点，李杏也要把数学和语文搞上去，她心中最大的理想就是要超过江春阳。她自己首先跟五班班主任沈兆民说：“沈老师，我想转到你们班，跟我故乡砬子沟的同学李丽有伴。”

沈老师说:“我跟占老师是同事，你要转班也得他同意才成。”于是，李杏在一个课间跟占老师请示了；她说：“占老师，最近我想跟砬子沟的李丽同学搭伴走，我想转到她们班去。”占老师一听，脸子就变白了。他手里拿着木质三角板差一点落地，并瞪大眼睛说：“咱们班有两位男同学跟你是一个村子的，我让他们放学后等着你，我不同意你转班。”占老师的一句话打碎了李杏要转班的黄粱美梦。李杏继续在三班学习，不是她不记念占老师的好，而是她在冥冥中羡慕六班跟五班是一套老师任教。她才飞蛾扑火地想去五班接受沈老师熏陶。这期间，八班班主任刘晨老师患癌症了，他的班级被打乱重分班了。李杏原来的初中同学田志英、付永春被分到三班来了，这回李杏更没有理由远走高飞了。又是半年过去了，团支部书记祝红云和文娱委员杨淑贤来到砬子沟一趟。过后李杏才知道，她们是奉占老师差遣来的。有江春旺和付永春跟学校反应，高中三班李杏入团是她给祝红云送一把黄烟了，才被批准入团的。在这次家访中，她们谈了是李杏追求的迫切和她自己表现突出，才入上团的；没有半点掺假。真相大白之后，她们也挖出了制造这种谣言的幕后“操守”——王英华。这个小个子、面黑、右眼眼袋部位有个疤。她家住在小岭公社的一个偏僻小村子里。家里父母年事已高，但二位老人很重视教育；把女儿王英华从小岭公社学校转到玉泉高中来就读。她很有表达能力，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一个学生干部呢；不久，高中三班去小岭王英华家附近山上采达子香花、在她家避雨时，同学发现王英华家有一撮漏雨的小草房，两位老人也不能干啥；正在屋子里拿盆子接雨。大家才明白，王英华的穿戴正是她家的全部家当。

五、南辕北辙

高中当时（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是要赶在暑假毕业，二年半的高中学习生活差半年就要结束了。江春旺和付永春加入了共青团组织；本来他们就是三班学习好的进步学生；能够在毕业之前入团；也是极其光荣的事情；李杏此时还不知道毕业会给她带来怎样的命运。她现在正跟杨淑贤、王新平、张红霞一起整天在一起扣数理化卷子里的难题。几个女生先是在杨淑贤家里一起学习。杨淑贤的家在玉泉镇河南化工厂家属区居住，她的父亲是玉泉化工厂里的会计；母亲是家属工；大哥是教师、二哥参军、姐姐是哈尔滨一家厂子里的工人。杨淑贤是一个非常有远大抱负的姑娘，当时她的物理成绩就比李杏好；其余的成绩不如李杏。可杨淑贤是复合型人才，她是学校宣传队的舞蹈演员，也是玉泉滑雪队的业余运动员；而且有着非凡的组织能力。李杏常常在它的小空间里居住，她们都是搞社会调查的主讲人，也都是女同学当中的好求上进的学霸。这次她们在一起学习，就是杨淑贤发出的号召。她相中李杏思维敏捷、能找到做题思路，李杏信任她善良、能包容她的坏脾气。因此，就聚拢张红霞和王新平一起搞难题。那天天气很冷，李杏主导做完一道难度相当大的几何证明题后，时间已经接近晚八点多钟了；她也没好意思连续接受杨淑贤的挽留，跟其他两位女同学一起出门，到大姑家去住了。杨淑贤说：“像这样的‘做题沙龙’以后要我们还会搞。”张红霞距离这里不远，她跟杨淑贤是同桌；张红霞年龄大我们两岁；是俄语课代表，可每次也不会把别人落下；只是俄文字母写的工整（马寿渝老师在毕业后，也给她报名英语函授班了，她没有参加；当了工人）。王新平顺着小路过了桥、拐几道弯路就朝着铁道北走去了。李杏到大姑家后，已经挂门了。那时没有电话，李杏敲门、大姑开门后，她进的屋子。

大姑家五个孩子，靠大姑父一人当测量工程师赚钱维持一家人的生计。老大是个男孩比李杏大一岁，其他一个弟弟、三个妹妹都比李杏小。李杏每次来都感觉他们的住址虽然是小城镇，可居住条件不如农村宽敞。她在这里一铺炕就更挤巴了。大姑一家人大都很开朗，李杏是个实在人，从小就彰显她的正义感。论说，爸爸妈妈应该因女儿在大姑家住给人家点补偿；他们没有当时就给，以后他们给大姑家带点玉米和青菜之类的农副产品。

六、城乡差别

李杏念高中是姐姐同意的，当时她爸就把话撂给“砬子沟带帽中学”的老师听了；他们没有说劝他，本想把名额让给考分不达标的学生了。但在李桃的坚持下，李杏的父亲才勉强吐口让二女儿读高中的。李杏还算争气，她不管风吹雨打、寒霜酷暑从没有耽误过课程。当时学费只有5块钱，就是平时书本费和零用钱算是费用多。

在李杏看来，她在这个班级只有学习才是她该做的事情，其他都是辅助品。她所在的玉泉中学高中三班，是一个文体活动+社会活动的舞台，体育委员孟子得了一万米赛跑第一名，王新平是学校宣传队的独唱演员；杨淑贤是学校宣传队的舞蹈演员；全班同学大部分人都有写社会调查报告材料的经历。照说李杏就应该说是与时俱进了，因为她是班里搞社会调查的主讲人之一；也就意味着她是好学生。因此，她只要考试及格就会得着高中毕业证书；而高中毕业证书对于农村孩子来说也是没有多大用处的（因为农村大队每年一个名额上大学，还不够老社员排号的呢）。这时在班里就出现了两极分化，城里的学生谈恋爱、搞课外活动是一波。农村学生埋头学习是一波。李杏这时候的学习成绩没有达到满意的效果，是因为她到如今还不知道自己上大学是“选拔”还是“统招”（根本不明确准备“五门功课”的意义。）？只有班里的孙玲玲才是剑在手，拉满弓状态。她出生在农村会计及家庭，姐姐毕业当上了小学教师，她的理想是至少像姐姐一样当一位小学女老师。这跟她一只眼睛有眼疾相关。她胎带来一只眼睛有玻璃花，这就使她有一种危机感；学习成绩一定要好才会有个铁饭碗。即便是返乡，也会像姐姐一样凭着爸爸和家族大哥当教育局长的关系搞定小学教师的位置。那么，前提是要当上老师就得学习成绩好，考试才会过五关斩六将地抓住机会。

“砬子沟戴帽中学”的几名升入玉泉高中的学生，除了白淑霞提前退学、田志英没有入团外；其他几位同学都入团了；他们经过两年半的高中时代的洗礼，顺利地都拿到了毕业证书。在分别时，江春阳笑嘻嘻地对黄亚琼说：“你堂叔是县人大常委会的委员长，你的前途是光明的。”黄雅琼回敬说：“那我咋能跟你是学霸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