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89年夏天,我们搬到阿城街西的平岗村入住了。主要是丈夫不想在渔场四队做豆腐了。他想到阿城龙涤市场修鞋。婚前,我在阿城以北的玉泉镇高中毕业后,当了本地利民村级的民办教师。婚后,嫁给异地渔场四队农民张三,当了家庭主妇。其实,在我们搬家前是有听妈妈给我们进言的。她说:“人挪活,树挪死。你们在乡下做豆腐、养猪,每年除去投资也余不了几个钱,不如搬到城里开修鞋铺子赚钱,兴许在城里置办个房子,孩子念书还方便。在妈妈明确的表态下,我同意搬到阿城西街边子去住了。因为在我心里一直有跟妈妈相吻合的想法。但我也担心过我会有就业难的问题。
我们在渔场四队过日子的那段时间,我完全放下了自己是教书人的架子。种地、种菜、做豆腐、喂猪、带孩子,我都干得十分出色。如果说结婚之前我有想“鲤鱼跳龙门”的野心,那么结婚以后我已经入乡随俗。而且我要为孩子的受教育积累资金的劲头越来足。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留下了我劳动、散步的足迹。我住的渔场四队,是渔场大队比较穷困的最小细胞单位。我和丈夫在渔场四队经营小家,我们种的每一根菜、收的每一根庄家、养的每一头猪,都浸透了我们辛勤的汗水。靠着勤俭持家,积累小钱变成大钱。我们还上了盖房子时的借款,也是欠债。伫立在渔场四队村子东北角的三间油纸盖子+红砖墙的房子,寄托了我们一家三口的温馨与劳苦,也显示了我们的经济实力。决定要脱离这个小村子、卖掉万贯家财也是满心不舍。最后决定把这座房子、院子和两套做豆腐的家什赊账给小姑子的时候,等于我们只身带着穿戴和随身用品净身出户了。
2、孙长柱(丈夫在阿城医院住院时的病友)在阿城街里南市场修鞋,他把我丈夫安置在距离他出生地-平岗村不远的龙涤市场修鞋。龙涤是全国五百强企业,它除了有配套厂房、车间,还有配套的学校、幼儿园。吸引了全国各地大专院校很多知识分子到这里入职。当时这里的市场周遭建起了40多栋楼(后来55栋)。我丈夫就在楼群中间位置摆鞋摊。渐渐地留住了很多回头客。其中有一个教高中英语的王微清女教师。她长着一张胖乎乎的小圆脸、一双大眼睛,中等身材,梳着短发。我原来打算跟她学习英语口语来着,后来因为我在一家私立幼儿园谋到了职业,再加上学费也不菲,就没有学成。王微清老师是龙涤高中的骨干英语教师,她参加过全国英语教师培训,见过许国璋教授。我到过王老师家,她家住在一套二居室的房子里,陈设比较有文化人的风格。书柜很大,最显眼的是夫妻二人镶在相框里、挂在墙壁上的八寸大彩照。王微清老师是呼兰人。她的丈夫是哈尔滨人。两口子都是英语老师,有一个小男孩上小学。二三年后,是她推荐我儿子参加龙涤小学招生考试,使我的儿子一举成为当时十二个参加考试的第一名。儿子有了学习好的名声后,介绍了在纺织厂子弟小学时的同班同学-张荣义进入了龙涤中学念书。当时我们夫妇忽略了儿子年龄小会受到不良影响的现实。他在升入初中一年级时遇到了张荣义,使他走了下坡路。这跟我盼望儿子能成为科学家的愿望大相径庭。于是,我当时(已经在一家个体幼儿园上班,)利用下班回家的机会,从我住的出租屋出发,穿过一条街,找到了张荣义的家。凑巧的是他的妈妈也是我娘家村里的姑娘,我们彼此认识。她把大狼狗关到一间空屋子里,回头跟我拉话。我坐在她家的炕沿上,望着站在地中央说话的同乡展小花。“哪股风把你给刮来了?”展小花问。“我是来告诉你一声,我们两家的孩子都误入打电子游戏的歧途了,是不是我们分头管管他们。你告诉你家张荣义不要再到那样的场合了,我也告诉我家的张一民不要被电子游戏夺去宝贵的青春时光……”展小花还没等我把话说完,就说:“我们家孩子不会去那地方,别听老师贬斥他们。”我一听展小花正是农村妇女袒护孩子的典型。她容不下别人批评她家孩子,只愿意听“颂歌”。因此,我就告辞了。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和丈夫在亲自抓到儿子跟张荣义去电子游戏厅的现行后,跟儿子做了苦口婆心的思想工作。并约定,如果有重犯打电子游戏的恶行,成绩继续低迷,就转到农村中学读书去,或者跟父亲从事修鞋职业。像这样的“口头约定”,对于一个本质不差的中学生来说是一个严重的惩罚。儿子经过半个多月的努力,背诵生物问答题到凌晨12点,他把学习成绩从23名提到第4名。
3、我丈夫跟一个叫管保水的会计是好朋友。他有什么事都跟他商量。张三从打搬到平岗村就给亲妹子贷款,都是通过管保水为他办理。管保水跟我丈夫张三都是辽宁绥中县的老乡。他们虽然年龄差十多岁,可辽宁绥中县M村子里的老人他们都共同相识。管保水办事圆滑,在大队会计的位置上十几年都稳坐“钓鱼台。”他的妻子是个高个子女人,梳着短发,穿着整洁。她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从来不让会计管保水操心。这位女子培养孩子也是有建树的。女儿考上哈尔滨师范大学,在阿城某中学教书。儿子也读了黑龙江纺织技术学校。管保水还负责保险宣传,我曾经给我的幼儿园和我自己上了保险。
4、我虽然开着个体新星幼儿园,整天忙碌。可这时期是我最面临挑战和机遇时期。我收的幼儿参差不齐,有老师、医生、工人、个体从业者和农民的后代。在李村长夸奖我教得好的同时(他说:“你把孩子在家学习的零碎知识穿成了串,使他们的知识完善了”),也有找我理论的。刘海峰的母亲是改嫁的女人,到了新夫那里又生了一个女儿。哥俩都在我这里上幼儿园。我给刘海峰做得最多的是擦鼻涕和削铅笔。他虽然后来会写字、并且达到了知识入门水平。我所付出的是“母亲”和老师的双重责任。他的母亲出去打工,把女儿打扮得漂亮,她前夫的儿子刘海峰她不管。那就是我负全责了。一次,刘海峰一堂课让我削了四根铅笔,最后,还是没有把字写好。我一生气罚了他的站。晚间,他的妈妈来接他时,我跟她讲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她炸了,说:“你是干啥吃的,罚我儿子站?”我说:“你没有资格说这话。刘海峰年龄7岁了,再不学习就入不了小学。农村学校也要有入学考试的。他需要家长和老师配合才会进步快,你们做啥了?”刘海峰的母亲说:“我们信着你了,才把两个孩子都送到你这里了。”我说:“我可承受不起你的浮夸,我希望你今后负起责任,配合老师把刘海峰理顺好。”正在我和刘海峰母亲激烈交流时,我的儿子放学赶到了家里。他对刘海峰的母亲说:“阿姨,我妈妈把我小学使用过的文具盒和铅笔都送给了刘海峰,他不珍惜,频繁弄断铅笔。”刘海峰的母亲抬头看见我儿子温文尔雅的面目,吐了一下舌头。她说:“我女儿跟他是同母异父,小女孩就省心,他就操心。”我说:“你的女儿五岁还赶趟,就是的儿子7岁可要求你多下下功夫了。其实,恕我直言,他们的生活习惯都有待提高。”
5、平岗村是一个移民集聚的地方,方圆几里的小村子居住的多数家长都会因为这里距离龙涤学校和阿城纺织子弟小学近便,而举家搬迁到这里,花议价享受好的教育资源。像我一样,也有其他两家开设幼儿园的。但他们都没有坚持到底。其实,他们的人脉和背景都比我牛。而我之所以能胜出,就是我心里有一份决心:“我过去没有扭住第一次高考的宝贵机会(读中师),今天我不能轻易丢弃这棵救我命运的人生稻草了。如果我若是临阵脱逃,儿子还会健康茁壮成长吗……”
一家只招上几个幼儿的小幼儿园,在村子当腰的两间小砖房里开着。郑女士的丈夫是某中学的数学教师,姐姐是阿城教育局Y副局长的同学。她公开声称:“我年轻,孩子应该找年轻老师教。”事实上,她仅仅维持一年就悄无声息了。另一家XXX幼儿园在村子后街拐角处,是秦芹女士租来的一间半房屋,没有院子。秦芹女士的特长是专门搜集材料,替别人打官司告状。她的搧动能力极强。从打她跟前夫复婚,就在村子里租房子开办了这所个体幼儿园。她以为凭她的办事能力和三寸烂舌就会征服家长。她完全忽略了启蒙教育是系统工程,因此她成立的幼儿园很快就倒闭了。
6、我那时候年轻,对于丈夫自己腰包没有钱作抵押,还资助穷亲亲的做法,我十分担忧,我们常常为了别人家的芝麻小事争吵不休。在一天晚上他拿皮带抽我,打得我下雪天不能起炕。他从来不跟我道歉,他60岁临死之前说一句:“我们俩就是不对脾气。”他比我大五岁,在外面办事很有主见。他的朋友不仅仅是修鞋的回头客和村民,还有桥牌友。他本身有脑动脉硬化、抵抗力低下和胃病。但是,他白天修鞋,晚间还要打桥牌到深夜。我在家等他到子夜不归,就去他打桥牌的老窝去擒他。好话跟他说了三千六,他一句也不听,还用鞋底子撇着打我。我后悔当初自己没有出息嫁了个“痞子”,他怎么这么不懂事,我有像大学生白启贤嫁了农民被打一样的体验。妈妈说得对,一家过日子,十家瞭望。我在家流过眼泪之后,还要坚持白天当幼儿的启蒙老师。我教过的小孩子愿意来幼儿园,就是这里除去每日两个小时(几节课)学习课程外,其余的时间就是画画和搞手工创作,或者学习律动、体操、游戏和室外玩具的玩耍。有一次,唐小龙拔单杠,他松手时,哇地一声哭了。我一听不好,就说:“你的胳膊腕子怎么了?”他说:“疼。”我这时就把大、中班都交给了另外一个老师管理,我火速带着钱其他的家里打招呼。他的老奶奶说:“不要紧,给他吃点三七伤药片就会好。”我说:“不行,我带他去阿城县医院吧。”唐小龙的妈妈是龙涤厂工人,她当日休班在家,我们三个打车去了阿城县医院。阿城县医院医生往骨伤医院支溜。这时,唐小龙的妈妈说:“许靖华老师,我看还是回去吧,我家孩子淘气,不会怪你的。”我说:“这孩子哭的声音太刺耳了,若不是骨折,他绝不会掉一滴眼泪。”我们在第二次打车迎来了转机。到了阿城骨伤医院,挂急诊、拍片子,确认唐小龙的胳膊腕子骨折了。医生到处置室给唐小龙消了毒、上了药、打上了竹板,固定了胳膊。医生告诉唐小龙不要动左胳膊,七天之后来拆掉竹板……
7、我在百度搜到信息:“阿城在2010年,根据相关法律规定,无论是公立还是私立的幼儿园教师,只要满足一定的条件,就可以享受退休金待遇。具体来说,教师需要在达到法定退休年龄前,累计缴纳养老保险满15年。法定退休年龄一般为男性60周岁,女性55周岁……”
我前面在第三章提过,管保水会计在我开幼儿园之初,就收取过我的个人保险金。只是我来到北京后没有续交到15年,也没有人代办,因此错失领养老金的机会。
回想起来,这件事让我痛彻心扉,我悔不当初的鼠目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