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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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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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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月夜里期待一片绿色的海

芒种过后,金黄的麦浪逐渐退出大地的舞台。在一垄一垄的麦茬中间,呈现出点点新绿。只要水分跟得上,玉米这个生灵开始在天地之间肆意生长。

赤日炎炎似火烧,白天浇地可不是个好活。但农人可顾不得头顶烈日的暑热,为了小玉米苗快扎下水根,哪一片地里也有头戴斗笠,手拿铁锨,在田里来回走动的人影,他们生怕哪一棵小苗浇不上水,顶不住毒日头的炙烤而生命枯萎。

我和妻子白天在单位上班,只好夜里浇地。正逢农历十六,明亮的一轮圆月已经悬挂在夜空中,刚收过麦子的田地里畦垄清晰可辩,远处正在收割麦子的联合收割机还在灯影里轰鸣,村子里的街灯这个时候是长明灯,水泥路面上的麦粒在微风中摊晾着,在大门底下躺着看麦的人。

把水带与地下渠的出水口固定好,顺到畦中间。我负责到井口上水。手持水卡,在闪亮着红色数字的智能控制器上一放,嘀的一声响,等十秒以后,再次放卡,咔噔一声,电源接通,开始上水了。我打开手电,闪了三下。在田里的妻子就明白上水了。等个十几分钟,那边水哗哗淌进田里,没有什么不妥,她就打开手电闪三下,我看到后就离开井口了。

妻子站在水头,我站在地头。水流到离地头五六米,我就喊上一嗓子,“到头了,改了吧!”我高亢的声音在旷野里回荡。那头传来妻子纤细悠长的声音,“改了!”俗语说,明水暗道。是指月光下,闪闪发光的是水。而暗的是土道。在田里浇水,站在地头,看到明光光的小溪流自远而近,直到脚底下,就到头了。

远处的高架桥上,不时传来高铁动车的呼啸声,让脚下这片古老而神秘的土地平添一些现代化的气息。东面玫瑰谷里传来民间歌手高亢嘹亮的歌声。西面高铁站广场上传来的则是民间戏迷们庆贺丰收的京剧唱腔。

下半夜静下来,远看村庄像一片静谧的森林,森林深处是红砖瓦房和暖暖的灯光。夜晚浇地,没想到还有一次欣赏乡村丰收夜景的机会。

“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淄河滩里沉默了一天的青蛙,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亮开了嗓子,尽情地鼓噪。各种虫子也跟起了风,吱吱地叫起来。似乎在这月光下,开一场庆贺丰收的演唱会。

“雄鸡一唱天下白。”乡村不缺的就是大红冠子花外衣的大公鸡。一声鸡鸣之后,一声连着一声叫起来,大公鸡们在以一种最原始的方法传递着天亮的消息。夏天天明的早,两遍鸡叫之后,天地之间清晰起来,开始有农人开着电动三轮车到田里忙碌,村庄悄悄在睡梦中醒来。

看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凌晨四点。这次浇地历时六个多小时,终于完成了。我对妻子说,我们浇地就是祈雨,往年每当这个时候,也就浇过一遍地,也就来了暴雨,北方的雨季来临了。小苗喝饱了井水,扎下水根,又享用着天上龙王爷降下的雨水,在高温高湿的七八月里疯狂地生长。也难怪有人夸张地说,听到玉米叶子生长的声音,听到玉米拔节的声音。那时候,小麦的麦茬已经淹没在一片绿色的海洋里了。忽然想到“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这句诗,又继而想到一句“你方唱罢我登场”。麦子与玉米在北方的土地上自然更替着。

想写下夜间浇地的种种感受,想到一个很诗意的标题:我在月夜里期待一片绿色的海。有一句这样的话:在薄情的世界里,我们要深情地活着。我转而一改,在疲惫的生活里,诗意地活着不是也很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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