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岁月年味浓
三十年前,我正值十六七岁的青春年华。腊月二十三,中学里放了寒假。小年的中午,村支部书记在大喇叭里开始发布重要讲话,说今年咱村要组织文艺宣传队,打花杆,跑旱船,家里有年轻姑娘小伙的,要积极报名,村集体有奖励。
我和小伙伴们跑到大队部,问支书:“有啥奖励?”支书笑着说:“保证你有糖吃,你爹有烟抽!”我们就高高兴兴地报上了名。
腊月二十四正式开始排练。文艺宣传队的成员迅速壮大,有年过花甲的老人,有十一二岁的娃娃,有二十出头的姑娘小伙。敲锣打鼓的是一组,跑旱船的是一组,打花杆的是一组,另有两个五十开外的大叔扮演丑角,一个扮猪八戒背媳妇,另一个扮想超生怀了孕的丑媳妇。我们这些学生娃都进了花杆组,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挑了八个长相俊秀的跑旱船,毕竟代表村子的形象。锣鼓组大部分是些四五十岁的人,平时村里有结婚的红公事也少不了他们敲敲打打。
我们花杆组的成员都回家找了支蚊帐的竹竿,两头用烧红的火筷子烙上孔,安上两个铜钱。这样打起花杆,铜钱就发出清脆的响声。花杆的两头固定上红绸布,中间用彩绸包好。花杆就成了我们的宝贝,每个人都格外爱惜。
村里专门找了木匠,制作了旱船。旱船的顶棚以及外围也装扮得绚丽多彩。跑旱船的姑娘小伙都穿上了村里演吕剧时的服装,姑娘们花枝招展,小伙们英姿飒爽。
我们花杆队的统一着装是上身黄军褂,外扎皮带,下身青裤子,白手套,男生头上用白毛巾打一包头。
排练紧锣密鼓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到年三十上午,在打麦场上最后一次排练,已经有模有样。支书宣布:大年初一,放了爆竹吃了水饺拜完年就集合,首场演出在本村,全村同乐。
爆竹声中辞旧岁,彩灯万盏照华年。第二天刚拜完年,村中央的大槐树上大喇叭里就响起了《祝酒歌》,一会儿村支书就喊起话来:“宣传队的成员,请马上到大队部集合。”
我们匆匆赶到大队部,支书安排了两个人给每个队员化妆。我被描了眉,脸上打了粉,抹了红腮头。画完妆,集合队伍,开赴打麦场。
锣鼓队早就在场上敲打了。我们排着队列,踩着鼓点,手舞花杆,在打麦场上大显身手。领队一声哨响,我们就变换一个花样。领队挥舞指挥棒,我们在打麦场上拼凑出不同的字形。近看青春少年朝气蓬勃,远看彩绸飞舞,如一片起伏跌宕的花海。
花杆队表演结束后,旱船上场。锣鼓声中,四条旱船在场上跑起来。随着领队的哨音,玩出不同的花样。有时像在大海里,风大浪急欲翻船的态势。有时又像在平静的海面轻松划行。
扮演猪八戒和丑老婆的两个壮汉则摆出各种滑稽的造型,引得场上围观的乡亲们捧腹大笑。
从年初二开始,我们开始出村演出。村里的50拖拉机拉着旱船和锣鼓,队员们骑着自行车跟在后面。走村过寨,背包里背着白馍,走到哪里就要上一碗开水。一场演出完了,会有几条香烟和几斤糖块的赏。一般是演完一天,回村在大队部平均分配。每天都拿回家几盒烟几把糖,弟妹们分享了糖块,父亲抽上了儿子挣来的香烟,我似乎体验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很是自豪。
正月十五全公社文艺汇演,我们村榜上有名,被推荐到辛店参加全区汇演。正月十六,我们一大早就画好了妆,乘坐公社的解放汽车到了辛店。在宽阔的柏油马路上,我们这些来自偏僻村庄的农家孩子,把手中的花杆恣意舞动,把青春和汗水挥洒在过年的欢乐里。直到正月十八学校开学,我才从浓浓的年味里走了出来。
弹指一挥间,人生三十年。回忆当年那激情燃烧的岁月,重温那挥之不去的浓浓年味,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