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于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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鹅呆呆和鹅文武爷爷
这是一个秋日的午后，太阳暖暖地照着，微风轻轻地吹着，我和小伙伴们在河中惬意地嬉闹，疯玩了两个小时，终于觉得累了，便三三两两地上岸回家。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拂绿水，红掌拨青波。”我哼着歌曲，摇头晃尾地路过村口的桂花树时，见鹅文武爷爷正蹲在树下打盹，那些黄米粒似的桂花悄悄地落在他身上，像是哪个调皮的小姑娘趁他不注意，给他披上了一件香气扑鼻的新衣裳。
看着他的“新衣”，我差点笑出声来，但我赶紧噤了声，蹑手蹑脚地从他身旁走过，暗暗祈祷，“文武爷爷啊，您可千万别醒来啊！您就好好休息吧！”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我快要成功地离开时，他突然站了起来，冲我叫道，“呆小子！过来。”
我只得硬着头皮站住了，“爷爷好！您没睡着吗？”
“被你吵醒了！”他故意装作找我算账的样子吓唬我，见我不敢吭声，他又笑了，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掏出一颗糖，剥开，慈祥地放进我嘴里。真甜！“谢谢文武爷爷！”我甜甜地冲他一笑。
“走吧，陪爷爷去蹓蹓！” 他老谋深算地摸摸我的头。我暗暗后悔，但吃人嘴短啊，我只得顺从地跟在他身后。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被他套路了，可奇怪的是，我总是不长记性。
我叫鹅呆呆，和鹅文武爷爷都是鹅村的，鹅村的都姓鹅，当然也都是鹅。鹅村座落在一个山青水秀的地方，连绵的青山一座接一座，像一道天然屏障保护着鹅村子民，山脚下的塔子河与山相依偎，伴随着山脉的延伸向远处流淌，鹅村谁也没见过它的尽头。
塔子河的水十分清澈，没有鹅下水打扰它的宁静时，河中的沙石、泥土、鱼虾清晰可见，十分有趣。鹅入水后，河中平静的世界被打破了，但却顿时热闹了起来，追逐鱼虾，移动沙土，彼此打闹，河水都被搅浑浊了。不过没关系，等我们上岸后，它又会恢复清凌凌的样子。
文武爷爷果然稳稳地朝塔子河走去，我吮吸着糖棒，紧紧地跟着，心想，文武爷爷为什么要给我开小灶呢？这个问题我总也想不明白，我想，我一定要找个机会问问他。
河水还没有完全澄清，奶白奶白的。文武爷爷笑呵呵地问我，“糖吃完了吗？”我砸砸嘴，“吃完了，爷爷。”
“那还不下水？！”他立即变得严肃起来，“朝东游，游三公里后返回！”
“啊，不是两公里的吗？”我哭丧着脸讨价还价。
“再磨蹭就变成四公里了！”文武爷爷一脚将我踢进河里，然后起飞跳上我的背。我身子摇晃两下，乖乖地游起来。不知是不是糖给了我力量，反正我能背着他轻松地向前游。
文武爷爷刚开始训练我时，我可没有这个本事，他一跳上我的背我就歪倒在水里，或者直接沉下水去。他便折了根柳枝当鞭子，跟在我身后盯着我游泳，如果我游慢了，他就拿柳枝抽打我。起初我很委屈，我又不是他的亲孙子，他为什么要严格要求我呢？跟着他练了一周后，我惊讶地发现自己长本领了，我可以在背上背着一个小伙伴的情况下，轻轻松松地把其他伙伴远远地甩在身后。这让我很骄傲，一骄傲就不排斥跟文武爷爷学艺了。
一里，一公里，二里，二公里，三里，三公里，文武爷爷不断给我加码，好几次，我以为自己要累死了，可咬咬牙挺一挺，就挺过去了。“文武爷爷你可以游多少里路呢？”我曾经好奇地问过他，我的潜台词是，文武爷爷啊，你到底要给我加到多少里才停止呢？
“小崽子，你爷爷我年轻时能游到你做梦也梦不到的地方！”做梦也梦不到的地方，那会是哪儿呢？我当然不知道。爷爷告诉我，那个地方叫大海，宽阔的看不到尽头，水是蓝色的，水儿拍打着沙滩，跟唱歌一样好听。那些沙子软软的，细细的，躺在上面晒太阳美滋滋的。
文武爷爷的话令我对大海充满了向往。于是我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练本领，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到那时，我就是村里除文武爷爷外第一个见过大海的鹅了！只是我贪玩，爱偷懒，常常想躲着文武爷爷，让他找不到我。好在文武爷爷每天都盯着我，每当我松懈时，他就把我拎到河里来拉练。
关于文武爷爷的事情，我听长辈们说过一些。听说他年轻时被一只怪物捉到山上去，他被怪物逼出一身武艺，能长时间飞翔，能游一整天也不累，力气顶得上几只鹅的力气。半年后，他趁怪物不注意，偷跑回村。因为他会飞，所以他常常一言不合就飞得不知去向，好几天才回来。他的父母见他有了野性，担心他哪天又长时间地不翼而飞，便给他找了个漂亮的女鹅，希望他结婚成家，安安心心地过日子。可他根本就不理人家，后来又相继给他介绍过几个，但都入不了他的法眼，于是大家便不再理会他，随他去。
一年冬天，村里一周内连续死了好几只鹅，他们都是先发烧，然后咳嗽，然后突然呼吸不过来，停止呼吸。大家惶恐不安，不知道村里中了什么邪，这样下去不是都要死光光吗？就在大家提心吊胆的时候，文武爷爷飞到山上去采回一捆仙草，他把仙草熬成汤，分给每家每户，鹅们连喝了7天仙草汤后，本来有症状的都恢复正常了，没有症状的呢，则神清气爽。从那以后，大家都对文武爷爷充满了感激之情，觉得他就是全村鹅的救命神主。
当时的老村长问文武爷爷，你怎么知道这种草能治病救命呢？文武爷爷说，他在山上时得过一种重病，差点死掉，就是喝了这种仙草汤，便捡回了一条命。他也是救大家心切，就去把仙草弄回来试试，没想到还真有效。
老村长已经二十多岁（鹅的寿命是三十岁左右），到了退休年纪，他见文武爷爷果真如其名一样能文能武，便决定退居幕后，把村长的重担交给文武爷爷，文武爷爷野惯了，他不愿意受拘束，但是老村长发动全村的鹅去请求他，他心一软，就答应了。
文武爷爷当村长后很任性地做了三件新事，一是在村里种植仙草和其他药草，成熟后就把它们晒干放在仓库里备用；二是要求一岁以上、十五岁以下的村民们每天都要锻炼身体，陆地上跑步半小时，河里游泳至少半小时，练习飞翔半小时；三是三岁以上、十岁以下的小伙子每天必须抽时间去挖手工湖。第一件事没有遇到任何阻力，大家都知道是为了预防疾病。第二件事大家知道是为了强身健体，但没有人愿意天天坚持，埋怨的鹅太多，文武爷爷只得采取自愿的形式，结果是大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总比以前完全不锻炼要强，文武爷爷便睁只眼闭只眼了。第三件事刚开始没有鹅同意，大家想，反正有塔子河，吃喝不愁，还要挖湖干什么呢？文武爷爷便告诉老村长，他外出见过塔子河下游的河段断水干涸过，那里生活着一个鸭村，河段足足断水了一个月，鸭民们只得跑好远的地方去喝水捕食，很多年幼年老的不能长途跋涉，活活饿死了。如果哪天鹅村也出现这种情况怎么办？所以鹅村人必须提前储存天上的雨水，蓄成一个手工湖，湖里可以养鱼虾，种荷等水生植物，既美化环境，又做了丰富的粮食储备。老村长听后，想起他小时似乎的确遇到过塔子河断水的情况，不过时间不长，但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老村长亲自挨家挨户地去讲道理，做思想工作，终于取得了大家的理解，大家开始自觉地去做这件事。现在，那个手工湖已经挖到可以同时容纳全村的三百多只鹅了。文武爷爷当村长后，鹅的数量获得了成倍增长，大家都心中有数，是文武爷爷村长治村有方啊，这么多年，村里再没出现过瘟疫，也没有鹅饿过肚子，老人们常感叹说，鹅村真是神仙过的日子。
村里所有的鹅，都对文武爷爷十分敬重，他无儿无女无妻，就视全村鹅为家亲。这也是为什么他强迫我跟他学艺时，我和我父母没有反对的原因，老村长死后，他是我们村最德高望重的鹅。不过，如今文武爷爷也老啦，很多动作他已经没有办法去做，但他能给我讲解和纠正，这就够了。
当我能在文武爷爷规定的时间里将十公里游个来回的时候，文武爷爷把我带到一个小丘上，让我飞下去。我不干，这要是摔下来，摔断翅膀或腿脚，那我就完蛋了。文武爷爷说，鹅都有潜力，只要勇敢地去做，就能成功。我不信，村里鹅说鹅天生只能飞几步远，文武爷爷那是个特例，前无古鹅后无来者。
文武爷爷抽了我一鞭子，把我抽哭了，我还是不愿起飞。文武爷爷便站在小丘上看风景，唱起了歌。我以为他要放弃我了，突然，他大喊一声，“唉呀，狐狸来了——天啊——”他一边发出很恐怖的叫声，一边朝山丘下俯冲而去，他飞得又快又稳！我来不及思考，本能地张开翅膀，跟在他身后飞下去。
我成功了！虽然落地时因为恐慌我摔了个狗啃泥，但我在空中足足飞行了一分多钟，如愿以偿地落在草地上。文武爷爷得意地说，“呆小子！我没有看错你！你就是我的接班人！”
我刚站起来，身体因为后怕还在发抖，文武爷爷突然一把抓起我，朝山丘上扔去，我顾不得紧张，拼劲全力扑扇翅膀朝山丘上的平地飞去，否则，我会落到石头上，搞不好会滚下去，摔得皮开肉绽。没想到我又成功了！“再飞下来！”文武爷爷在下面朝我招手，“快，趁热打铁，找感觉！”我闭上眼，再次展开双翅，这下，我找到了一点感觉，除了有节奏地扇动翅膀外，还要身心放松，放松时在空中的感觉，和在水中的感觉是一样的，十分惬意。
原来，文武爷爷说的是真的，只要有飞的信念，努力去做，是可以成功的！飞在空中并不可怕——我找到了感觉，便像做游戏一样，来来回回地飞了好几个回合，直到文武爷爷催我回家吃饭去，我才意犹未尽地飞一会，走一会地回了家。“今天你飞行最长时间是两分多钟，比我想象的要强，下次，争取飞三分钟。”文武爷爷对我说。
“您年轻时可以飞多长时间呢？”我问文武爷爷，其实我是想知道，我离目标还有多远。
“两个小时！”
“啊——”我心想，这么大的差距，我能行吗？文武爷爷看出了我的心思，他对我说，“小子，我年轻时三个月就练成了，你争取超越我吧！”我不可置否地笑笑，和他告别，回家吃饭。
晚上睡觉时，我还在反反复复地回味今天学飞翔的画面，忽然我想起爷爷似乎说过一句，我是他接班人的话。我不由得纳闷起来，爷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我以后要当村长？天哪，我有这个本事吗？想到这，我浑身燥热，激动得无法入睡，我叫醒爸爸妈妈，把这句话讲给他们听。
“呆呆，你可千万不要再对任何人讲这句话，以后就算你和村长一样能飞上天了，你也别告诉别人！”父母不但没有感到自豪，反倒像是受了惊吓，十分紧张地嘱咐我。
“为什么呀？”我感到一种危险的味道在我们家弥漫开来。“你还小，给你说了也不懂，总之你听爸爸妈妈的话就对了。”
第二天，父母又特意去找了文武爷爷，听了他们的担忧，文武爷爷哈哈大笑，“我那是一时激动，我的意思是，我的一身本领有继续者了，不用带到另一个世界去了！”接着他摸摸我的头说，“呆小子啊，你爸爸妈妈是对的，你还小，长大了就懂了。别的不要多想，认真跟我学本领就对了，记住，学到了本领千万不要炫耀，那样你会没有朋友的。”我虽然不懂他们的意思，但我还是点点头决定照他们说的做。
鹅希希和医生妈妈
谁说我不会有朋友呢？我有个很好很好的朋友，她叫鹅希希，是我的邻居，与我同岁。
鹅希希是我们村长得最漂亮的女鹅，她的羽毛全身雪白，没有一丁点杂色，跟冬雪一样耀眼。她的一对大眼睛和亮晶晶的紫葡萄一样，和我说话时，眼睛扑闪扑闪的，发出宝石般的光泽。她的声音很温柔，唱起歌来和白灵鸟一样婉转。她走路的姿势也与众不同，轻盈的像在跳舞，优美迷人。
除了鹅，鹅村还生活着许许多多可爱的小动物，蜻蜒、蝴蝶、麻雀、瓢虫、蚂蚁等等，我注意到这些小家伙的存在，是因为希希，她仿佛对一切都充满爱心，包括这些小可爱。有时候，我和她一起追逐蝴蝶；有时候，我和她蹲在地上看蚂蚁打架，看她笑得那么开心，我心里也充满快乐。
希希还喜欢各种花草植物，我觉得她这个爱好是受她妈妈的影响。听说希希妈妈从小就对植物有着特别的喜爱，她每天出去玩就缠着大人讲解这是什么植物呀，那是什么植物呀，都有什么用处啊，久而久之，她几乎所有的植物都认识了。在文武爷爷提倡大家种植各种中药材前，年幼的希希妈妈就把自家房前屋后都种满了花草，全是她在野外见了，小心翼翼移栽过来的。
文武爷爷见希希妈妈如此喜欢植物，就收她为徒，教她各种中草药的功效和使用方法，希希妈妈悟性很高，很快就成了一名合格的医生，村里的鹅们生病了，她都能对症下药，再也不用麻烦文武爷爷了，他便一心一意地当好村长啦。
希希满一岁后就自告奋勇地承担了给家里植物浇水、除草等工作，她妈妈见她做的有模有样，便放心交给她管理了。我喜欢看她专心致志地呵护花草的样子，这时候的她完全忘了忧愁，满心欢喜，满脸笑容，在花草中比花还俏。所以我每天都跟在她后面，和她一起伺候这些美丽的植物们。
我也见过希希不开心的时候，每当她思念她的爸爸时，她就眉头紧锁，怔怔地盯着某处发呆，再过一会，她的眼里便淌下泪珠，这时候的她是多么惹人爱怜啊。每当这时，我或是远远地望着她，和她一起难过，或是傻傻地守在她身边，默地陪她伤心，我嘴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希希和妈妈是不幸的，她们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希希的爸爸高大英俊，善良温和，很有学问，村里的鹅们都说，文武爷爷会把村长的位置交给他继承。但是三个月前，希希爸爸正带领大家在手工湖挖湖，突然有鹅慌慌张张地跑来告诉他，他半岁的儿子被一只狐狸叼到山上去了，希希爸爸立即奔去救儿子，结果儿子没救出来，自己也没从山里出来，生死未卜。
文武爷爷带着村里的青壮年鹅们上山搜寻过几次，都没有找到希希爸爸。希希妈妈在一个树洞前找到一根灰色的羽毛，她捧着羽毛哭的昏了过去，她说，这是希希爸爸翅膀上的一根羽毛。现在这根羽毛一直放在希希妈妈的枕头下。村里人都说，希希爸爸和弟弟都被狐狸吃掉了，但希希妈妈和希希仍然怀有希望，她们希望某一天，他们突然就健健康康地回来了。
所以希希妈妈几乎每天都要去山上看看，怕别人说她魔怔了，她就说是去采药材，每天上山都带一把药草回来。
希希一岁生日那天，我送给她一个亲手制作的蛋糕，她闭着眼许愿后，一口吹灭蜡烛，我问她许了什么愿望，她说不告诉我。然后她让我陪她去一趟山里，我和她各捧一块蛋糕，到了山里，她找到那个发现她爸爸羽毛的树洞，将两块蛋糕放在那里，她说，希望她爸爸和弟弟能吃到蛋糕。我陪着她在那儿坐了一会，我们还用树棍往树洞里捅了捅，捅到很坚硬的东西，我知道，如果这个树洞的空的，说不定希希爸爸还可以从里面爬上来，可是，它并不是空的，那说明，希希爸爸只是路过这里而已，他一定和狐狸博斗过。可是我不敢对希希说这些，我们失望地下山回家。
可能是太思念丈夫，希希妈妈病倒了，希希每天和药材打交道，已经略通医术，她给妈妈熬了药，可妈妈拒绝喝，她嘴里喃喃道，“我要去找你爸爸和弟弟。”
“妈妈，你不能丢下我啊。爸爸和弟弟在一起，你要是丢下我，我怎么办啊？我就是孤儿了！”希希妈妈闻言落下泪来，母女抱头痛哭。我和爸爸妈妈闻声过来劝慰她们，希希妈妈才勉强喝了点药。
希希把我叫到屋外，对我说，“我看村长爷爷特别疼你，你去帮我请他过来一趟吧！”
“你找村长爷爷有事吗？”我心里暗暗奇怪，文武爷爷对我总是严加管教，她怎么看出他是特别疼我的呢？但是我没有问她，我想，她是一个细心的姑娘。
“我想请村长爷爷给我妈妈活下去的希望，你去请他来开导开导我妈妈吧！她病得这么重，又这么伤心，我真担心她！”说着她眼圈红了。
“我马上去，马上去！”我一着急，竟然“腾”地一下子飞出老远，希希“啊——”地惊叫一声，我才猛然想起村长爷爷叮嘱我要低调的话，我连忙落在地上，改为步行。
村长爷爷来后，将屋子里来看望希希妈妈的村民们都请了出去，他独自和希希妈妈说了许久的话，村长爷爷走后，希希妈妈似乎精神好了很多，她主动吩咐希希去为她熬药，用什么药材，她还亲自作了交待。
一个星期后，希希妈妈的病好了，但奇怪的是，她不再上山了，她除了关在家里念经外，就是在屋后的地里种种青草，连那些药材都不关心了。有人来找她看病，她就让希希看，希希开了方子后给她核对一下，一个月后，她完全不核对了，她说，希希出师了。希希好奇地问过妈妈，村长爷爷都给她说了什么，但希希妈妈只是淡淡地说，村长爷爷让她好好活着，看着希希长大、出嫁、生儿育女，她这个妈妈才算完成任务了。
好奇的村民们问她，她也是这样回答的。我不知道别人是否完全相信了她的话，我总觉得，村长爷爷还给她说了什么，但我没有对任何鹅说过我的想法。
管理植物（包括药材）、看病、上山寻找失踪的爸爸，这些事情都落到了希希的头上。村长爷爷交待我要保护好希希，所以除了练功、吃饭、睡觉外，其他的时间，我都理直气壮地陪着希希。小伙伴们笑话我，说我是跟屁虫，说我想娶希希，我根本不在意，我就是跟屁虫，我就是想娶她，怎么啦？
和小希上山采药是我最幸福的事。鸟儿在树上欢唱，花儿在脚下绽放。希希采下一朵漂亮的花儿，让我替她插在她羽毛中间，“好看吗？”她满心期望地问我。我说，“比好看还好看！”希希羞红了脸，趁我不注意，她摘下一朵花插在我羽毛上，调皮地说，“你看，你像个女生了，呵呵呵！”我就假装生气，追着她要打她的样子，她围着树躲我，转着转着，她就转晕了头，被我捉住了，但我没舍得打她，而是把我身上的花儿取下，戴到她头上。
我们蹲在树下采摘药草时，希希就给我讲故事，某种药草的传说啦，鹅们祖祖辈辈的故事啦，甚至连蜻蜒也有故事。我问她，小脑瓜里怎么能装下这么多故事呢，她吃吃笑道，“有些是我现编的！”原来是这样啊，我想，希希比我聪明多了，比村里所有的小伙伴都聪明，她是名副其实的故事大王。
“以前，我每天睡觉时，爸爸都会给我讲故事，我爸爸会讲好多好多故事——”希希的笑容消失了，她又想爸爸了。我们走到那个树洞前坐下，静静地坐着。
“有声音！你听见了吗？好象有声音！”希希突然问我，我刚才走神了，不知道在想什么，所以我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声音，可是希希坚持说，她听见树洞下面有声音。我想，她一定是太思念她爸爸了，我真担心她和她妈妈一样，用村民们的说法，她妈妈中邪了。
这时，我看见一只白鸽飞到树梢上停住，对我挤眉弄眼，我知道，这是文武爷爷催我去练功的暗号。这只白鸽是文武爷爷养的，与他相依为命。
“我们出来好长时间了，你妈妈会担心的，我们回去吧！”我牵着希希的手，带她下山，她一步三回头，仿佛那树洞里藏着她爸爸和弟弟似的。
新村长鹅麻灰
这天练完功，文武爷爷把我带进他家，他说，他要出趟远门，少则半月，多则一月才能回来，他家的青草等植物，就委托我帮他打理。“你每天都要练功，千万不能偷懒！等我回来时，你必须能轻松游十五公里来回，能在空中飞十分钟！”他又反复叮嘱我。
“您去哪儿啊？我陪您吧？”我突然对他产生一种不舍的感情。虽然他是我师傅，可他年纪大了，出远门我还真不放心。
“放心吧，我会把白鸽带走作伴，呆小子，知道心疼爷爷啦——”
“老村长，您在家吗？”门外响起问候声，打断了文武爷爷的话，我出来一看，是鹅麻灰叔叔，他还带着和他关系很好的两个哥们鹅大傻和鹅二傻。
“你们有什么事吗？”文武爷爷问他们。
“我记得您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出趟远门，您今年也不会例外吧？”鹅麻灰叔叔问道。
“是啊，我明天出门，你们有什么事吗？”
“老村长，村里不可一日无主啊，您这一出去，村里要有什么事，谁拿主意呀！”鹅麻灰叔叔说。
文武爷爷正要回答，鹅大傻抢话说，“老村长，您年纪这么大了，也该选个新村长了。”鹅二傻也在旁说，“就是，希希爸爸都失踪那么久了，怎么可能再回来，您就不要再等他了，快给我们重新选个村长吧！”
“那你们说，谁当新村长合适？”文武爷爷反问他们。
“麻灰哥最合适了，他力气大，又愿意帮助大家！您忘了，当初您准备选希希爸爸当村长时，麻灰哥也是候选人之一！”大傻和二傻异口同声地说。
文武爷爷看了他们一眼，想了想，对他们说，“那这样吧，你们现在去召集村民投票，如果大多数人都投麻灰，就让他先当代理村长一个月，一个月后村民们满意的话，就正式当村长，怎么样？”
“好啊，好啊！”他们乐颠颠地跑去召集了。
“呆呆，你听好了，爷爷现在告诉你，爷爷不在村子这段时间，不管出什么事，你都不要反抗，忍着，老老实实地等我回来，要保护好希希和她妈妈，你能做到吗？”鹅麻灰叔叔他们走后，文武爷爷郑重地对我说。我觉得鹅麻灰叔叔和大傻二傻叔叔是想趁爷爷外出之机夺取村长之位，便问爷爷“鹅麻灰叔叔会当村长吗？他当了村长会不会欺负村民呢？”
文武爷爷说，“你还小，还斗不过他们，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忍着。”当他说完这句话，我突然明白了他教我学功夫的良苦用心，顿时我感到自己使命重大，我告诉自己，就算文武爷爷不在村里，我也绝不会偷懒。
我和文武爷爷来到操场上，只见村民们已聚在一起，他们叽叽喳喳地议论着。鹅麻灰叔叔把文武爷爷请上讲台，他大声说，“村民们，老村长马上要出远门了，村里不可一日无主，再说老村长辛苦了一辈子，也该享福了。老村长建议采用投票的方式选新村长，现在大家开始投票吧，大傻二傻负责收票，请呆呆把大傻二傻手中的票拿上台来，请老村长宣读，我来记票！”
我也成了工作人员？我看了一眼文武爷爷，他示意我听命令。
“鹅麻灰——”
“鹅麻灰——”
“弃权——”
“弃权——”
文武爷爷平静地念票，看起来他是自愿的样子。出乎我意料的是，除了弃权票，其余票全是鹅麻灰叔叔。
“感谢大家的信任！除了10张弃权票，全部投的是我。盛情难却，我发誓，我会用尽全力来保护大家，让我们一起努力，走向更美好的明天！”鹅麻灰叔叔红光满面，发表了慷慨激昂的就职演说。
选完新村长，我正想跟着文武爷爷走，被父母拉走了，“呆呆，该回家吃饭了。”父母对我说。“快回去吧，听话。”文武爷爷对我挥挥手，缓缓地踱步走了。我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心情，村长的职务突然间就被人抢走了。但我相信，他不是舍不得村长的位置，他只是不想把这个位置让给鹅麻灰叔叔。
鹅麻灰叔叔是个二流子，怎么形容他呢，如果用一句话描述，那就是他和希希爸爸是完全相反的人。他游手好闲，喜不劳而获，他拉拢了几个和他一样不爱劳动的人，他自称老大，经常欺负村民。因为忌惮文武爷爷，他们的行为总体上来说还不算太过分。大家怎么会投票给他呢？他如果当了村长，那村民们不是得由着他欺负了？！
回到家，我发现家里放着一篮子新鲜水果，我问爸爸妈妈，这是哪里来的？爸妈叹了口气说，是鹅麻灰派人送来的，每家每户都送了一篮子，哪家不收，他们就威胁说，等老村长出门了，他们就让哪家不得安宁。收下这篮子水果，就意味着要投他的票。
原来是这样，太无耻了。我很气愤，但也只能忍气吞声。这个鹅麻灰，他是算准了日子，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啊。他算准了文武爷爷会出远门，算准了文武爷爷会让大家投票！
“文武爷爷为什么每年都要出一次远门呢？”我问爸爸妈妈，心想，如果他不出远门，鹅麻灰就没有机会夺位了。
“唉，老村长老啦，就算不出远门，鹅麻灰也总有不怕他的那天。这帮混混早就看出来了，就等着这个时机呢。”爸爸说。妈妈也惋惜地说，“老村长太老了，即使年轻时本领再大，也使不出来了。唉——”
我没有再说什么，心里更为文武爷爷出远门担心。他还能长时间飞行吗？我不知道他现在到底还能飞多远，他每次教我时，只是做一下示范，然后看着我练。
“这么老了，文武爷爷为什么还要出远门呢？”我再次问父母，“谁知道呢？可能是他和那个怪物的约定？”妈妈摸摸我的头，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第二天早上一醒来我就往文武爷爷家跑，他已经走了，白鸽也和他一起走了。我失落地往河边走，准备用练功来表达我对他的想念。
“干什么？！”大傻带着几只小鹅拦住我，我看见新村长正指挥村民用竹棍设置围栏。
“我去塔子河游泳，你们这是干什么呢？”我好奇地问。他们为什么要把塔子河围在外面呢？文武爷爷刚走，他们就开始作妖了。
“滚远点，以后没有村长允许，不能去塔子河！”大傻凶狠地冲我挥了挥拳头。
“那我们以后在哪游泳玩耍？”我不满地追问。
“去去去！死到手工湖去！”我明白了，塔子湖以后成了他们专用了，村民们只能在手工湖玩。
想起村长的叮嘱，我没有和大傻吵闹，而是朝村子的另一头走去，我想，村的另一头有一座桥，村民们过了桥就可以上山玩，他们封了水，总不能连山了封了吧？只要村那头不封，我们就还可以从那头下水游泳。
“呆子，滚！滚远点，从今天开始，不许上山了！”二傻带着几只鹅守在桥头，见到我就轰我走。
“为什么不许上山？难道以后我们就只能呆在村里了吗？”我生气地问。
“今天我们发现村子附近有狐狸出没，为了大家的安全考虑，必须封山！谁不听话就把他关起来！”二傻威胁我说。
我才不相信他的话呢，狐狸一直存在，只要我们注意安全，结伴而行，一般是不会被狐狸逮到的。新村长上任，他们一定有什么阴谋。想到这些一米多高的围栏根本就拦不住会飞的我，我暂且先不戳穿他们吧。
只是，白天他们看守着，不能去塔子河，也不能上山，我怎么练功呢？我只得向手工湖走去。
手工湖里已经鹅满为患，大家无处可去，都在这玩，原本清澈的水被大家搅得浑浊不堪，那些长在湖里的植物被挤得歪歪扭扭，有的已经被践踏死了。湖里原本丰富的鱼虾，也被轰抢的差不多了。这才封村第一天，美丽的手工湖就变成这样了，以后我们上哪玩去？
有村民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把这个担忧说了出来，顿时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有人带头说去找新村长讨个说法。
“你们要造反吗？”半路上大家被大傻截住了，他手里握着一把大刀，明晃晃的吓人。
“村民们，安静！”鹅麻灰不紧不慢地背着手走了过来，“告诉你们，不用担心，从今天起，我将为你们打造一个强大的鹅村，让所有的敌人都死光光，不敢再踏进我们村半步！到那时，我们就可以自由出入塔子河和后山了。另外，我还会为大家打造一个游乐场所，大家可以在里面吃喝玩乐，尽情开心！”鹅麻灰宣布了他的宏伟理想，村民们半信半疑地散了。
我转身去了希希家，我一边帮她给植物浇水，一边把刚才所见所闻一古脑地告诉了她。
“瞎折腾！哼！”希希说，“反正我不出门也可以，我就在家管理植物，种地，陪妈妈，随他们闹吧！”
“是呆呆吗？”听到我的声音，希希妈妈在房间里叫我。
“是的，妈妈。”希希替我答应。
“呆呆，进来一下吧，你俩都进来。”希希妈妈在屋里说。
我和希希走进去，见希希妈妈盘腿坐在蒲团上闭目打坐。听到我们的脚步声，她睁开眼，丢给我们两个蒲团，让我们学她的样子坐着。
我和希希试了几次，不是觉得腿酸就是腿疼，于是我们彼此嘲笑，肚子都快笑疼了。
“孩子们，不要笑，认真按照我的动作做，保持不动，直到实在不能坚持了为止。”希希妈妈没有笑，她认真地对我们说完，耐心地替我们纠正动作。
我和希希最多坚持三分钟就忍不住动了，希希妈妈问希希，“你知道妈妈可以多久不动吗？”希希说，“一天一夜。”
“嗯。呆呆，你知道吗？我这也是在练功，和你一样是在练功，这是老村长教我的，我现在有多厉害呢？我可以几天不吃不喝还很有精神，还可以这样坐在水里，随水流漂几天都没有问题。”
“真的啊？这是什么功呢？”我好奇地问希希妈妈，心想，文武爷爷怎么不教我这个功夫呢？这个功夫和游泳、飞翔相比，根本就不用费力气啊。
“这是禅功。我现在就把这个功夫教给你们。这段时间村里可能不太平，你们就眼不见为净，天天跟着我练功吧。这样，以后我们就不怕被人欺负了。”听了希希妈妈的话，我们不再嬉笑，认认真真地跟着练起来。
晚上回到家，爸爸妈妈告诉我，从明天开始他们就要去建游乐场了，新村长规定的任务，他们让我没事就呆在希希家，千万别惹事。
我们不想惹事，事却找上门来了。一天上午，我和希希正跟着希希妈妈一起练禅功，门外想起粗暴的砸门声，起初我们置之不理，因为练禅功最忌讳的是被打扰。但很快我们不得不站了起来，因为他们砸开门闯进来了。
“你们太过分了！擅闯民居！”希希妈气得浑身发抖。
“过分的是你！”为首的大傻用棍子指着希希妈说，“你身为鹅村居民，却不响应村长号召，不参加鹅村建设，罪大恶极！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是改过自新，马上去参加劳动，二是从鹅村除名，滚出鹅村！村长仁慈，让你自己选！”
“我妈妈的职业是医生！救死扶伤就是劳动——”希希妈妈正在思考时，希希挺身而出。
“哟，这小嘴挺厉害的呀，希希，要不你嫁给我儿子，这样我和你妈就是亲家了，皇亲国戚，当然不用劳动了！”
“呸！”我愤怒地朝大傻脚下吐了一口痰。
“狗崽子！你他妈的敢跟我作对？！”大傻伸出棍子朝我狠狠地打下来，被我轻盈地闪开了。他气急败坏地骂我，“滚！这又不是你家，快给我滚！”
“这也是他家，他是我男朋友！”希希冲到我面前，将我护在身上，这个傻姑娘，她不知道我能飞，大傻根本不是我对手。
“什么？！你们年纪轻轻就乱来，伤风败俗——”
“怎么就伤风败俗了？他俩从小就订了娃娃亲，早晚是一家人的！”希希妈妈不屑地看了大傻一眼，将我和希希护在她羽下。
我激动的想哭，我曾经无数次想过，该怎么开口向希希表明我的心意，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原来，希希和她妈妈，早就把我当作自家的了。
“你们！你们这些刁民！看样子是不想在鹅村呆了是吧？那快滚吧！滚！”大傻和他的小兵们一拥而上，将我们推出门去。
“我们世代都是鹅村的，你们有什么资格将我们赶出鹅村？！”我们三个愤怒地据理力争，但这帮家伙已经失去鹅性，他们不由分说抬起我们，将我们抬到塔子河边，吆喝着“一、二、三”的号子，将我们重重地丢进塔子河，我们还没站稳，就随着河流朝下流漂出老远。岸上的坏家伙们哈哈大笑，嘴里还威胁着，“要是你们敢回来，我就打断你们的腿！”
这帮愚蠢的家伙，他们不知道，如果我反抗，他们是根本抓不住我的，我只是不能放下希希母女，和她们一起共患难罢了。当那帮家伙的身影被我们完全丢在身后时，我们不再故作狼狈，而是像平时练禅功一样，轻轻松松地坐在水中，随水流向下游漂去。
“呆呆，对不起啊， 连累你了，我怎么向你爸妈交待呢？”希希妈妈歉意地对我说。
“您这么说就见外了，我们也是一家的啊！”我说完看了希希一眼，我们俩都羞红了脸。
“谢谢你，呆呆，有你在我们身边，我们母女俩到哪都不怕。只是，我觉得，你应该和你爸妈道个别才好，不然，他们会有多担心啊！”希希妈妈说。
“是呀，呆呆，我们还是停下来，等天黑了，你飞回家去，悄悄和父母告别，好吗？”希希也说。
于是我们停了下来，由于河左岸就是山，我们便上了山，在树下休息，静待天黑。期间，我们讨论的话题只有一个：我们该去哪里呢？我们都想呆在鹅村附近的山上，这样文武爷爷回来还能找着我们，再说，希希和妈妈都坚信希希爸爸和弟弟还在山上。但是，也随时会有被鹅麻灰他们发现的危险，现在是驱逐出村，下次可能就会直接要命了。很明显，他们就是容不下和文武爷爷走得近的我们，借口赶走我们。
“不如我们就一直顺塔子河往下游，游累了就飘，我们去看大海好不好！”我灵机一动，对母女俩说。她们犹豫了，直到天黑，她们还拿不定主意是冒险留下来还是远走高飞。
我决定去看看父母再说，顺便也听听父母的意见。
流浪记
门是虚掩的，父母静静地坐在房间里，灭着灯，他们料到我会回来。
“爸爸妈妈，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跪在他们床前，轻轻地说。
“孩子，你长大了，可以独立了，说实话，我们并不怎么担心你，我们知道你的生存能力。但是我们担心你没有主意，太听希希妈妈的话，造成危险。”爸爸对我说。
“爸爸妈妈，不如您们也和我们一起走吧！不要在这个村里呆了，鹅麻灰他们，也会为难您们的！”我想，爸爸说的对，我毕竟还没有成家，还没有拿主意的能力，如果父母和我一起走，那我就有拿主意的家长了。
听了我的话，爸爸妈妈互相望了一眼。“这个鹅麻灰迟早会把鹅村毁了，连村里唯一的医生都赶走了——只是，连我们也走了，老村长回来找不到我们咋办？”
“文武爷爷有鸽子，可以长途飞很远，他会找到我们的。”我说，“现在我们应该决定的是，离开村子后是躲在山上还是一直顺着河流走？”
“山上是肯定不能呆的，就算不被鹅麻灰他们发现，我们也会被别的东西吃掉。再说我们更适合呆在离水近的平地，而不是难爬的山。”妈妈说，“不如，我们就顺着河流游，发现适合长期生活的地方，我们就在那里生活下来！”
“我看行！鹅村也是祖宗们逃难时发现后留下来长期生活建成的。既然鹅麻灰迟早会毁掉鹅村，我们还不如重新去建一个鹅村！”爸爸说着站了起来。
“只可惜了家里这些东西——”妈妈有些不舍。
“我们有手有脚，这些我们可以再去挣来！”爸爸下定了决心。
“说不定哪天我们还会回来，和文武爷爷一起，赶走鹅麻灰呢！”我安慰妈妈说。
于是我们叫醒熟睡的妹妹，他们跟着我，蹑手蹑脚地出了村子，去和希希妈母女汇合。至于村口封起来的围墙，怎么可能难住我呢，我背着爸爸一跃而起，就过了村界，然后再背妈妈和妹妹过去，那站岗的两只傻鹅，还呼呼大睡着呢。
见我们全家都出来了，希希和妈妈喜出望外，这下鹅多力量大啦。爸爸说了他的决定，希希和妈妈都没有反对，于是我们继续赶路。
因为亲如一家，我们并没有逃难的感觉，反倒像是在进行一趟快乐的远游。我们还分了工，三个家长晚上轮流值班，白天轮流找吃的，我和希希则负责照顾妹妹。
一路上，左边都是山，右边都是沼泽地，原来祖宗选择定居鹅村是有道理的。但我们并没有气馁，我说，“大不了我们去看海，然后再回来，那时文武爷爷也该回来啦！”
远行的路上是艰辛的，日复一日的奔波使大家出现了疲劳和厌倦感。一天，我们终于路过一块可以栖息的平地，上面还长有各种植物，盛开着我们从没见过的花儿，希希说，我们就在这住几天吧，如果合适，就一直住下去！
因为下着小雨，我们上岸后便找来棍子与杂草，搭了个简单的棚，算是暂时定居下来了。当我们正在棚里熟睡时，突然被聒噪的声音吵醒，睁眼一看，外面阳光灿烂，雨停了，我们棚外围着密密麻麻的鸭子。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看肢体语言，他们不欢迎我们，赶我们走呢。原来这块地已经有主了啊，我们只得灰溜溜地离开。
接下来我们又遇到过适合留下来居住的地方，但最终我们还是逃不脱被驱赶的命运。爸爸拍拍我的肩膀说，“儿子，或许你的主意是对的，命中注定我们和大海有个约会，那我们就一心一意奔赴大海吧！”
确定了目标，我们便心无旁鹜地赶路。值得欣喜的是，按时间算应该是冬季了，可我们越往下走，气温越来越暖和。“我们也许会发现一个世外桃源。”希希对远方充满期待。
一天正午，太阳有些猛，晒得头晕，我们便寻了一处灌木，躺在那午休。正要睡着时，忽然感觉地在发抖，接着低沉的吼声，喘息声，似有庞然大物在附近博斗。我们隐藏好，悄悄探头朝四处张望。
原来是两只硕大的黑公熊在打架，仿佛有天大的仇恨，他们出手很重，旁边有一只母熊在哀求他们住手，可他们打红了眼，不听劝告。
由于招招致命，战斗很快就结束了，胜利的那头公熊带着母熊离开了，失败的那头公熊躺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就一动不动了。亲眼目睹命案，我们吓得跳入河中，准备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他死了吗？妈妈。”希希突然问妈妈。她妈妈愣了一下说，“不知道啊，也许只是昏过去了也说不定。”
“如果没有死，我们可以救他吗？”希希又问。
“我去看看！”希希妈妈明白了女儿的意思。作为医生，是不可以见死不救的。
希希妈妈勇敢地朝黑熊走去，希希略微迟疑了一下，紧跟上去，然后是我跟上希希，最后我爸妈带着妹妹也跟了上来。
天啊，太惨了！这头倒地的黑熊脖子处被咬了一个洞，鲜血正往外流。“必须马上止血！”希希妈妈从地上扯起一把野草，揉成一团将那个伤口紧紧地堵上。“快，希希，把你包里的止血草拿出来！”
由于职业习惯，希希和妈妈一路上看到有可能用得上的药草，都会采一点放在包里，这不，关键时候派上用场了。
“呆呆爸爸，您力气大，您来帮我用力按住这个出血口。”希希妈又对我爸说。
我爸连忙扯了一把新草，替换掉已被血染红的那把草，接替了希希妈的工作。希希妈将手放在黑熊鼻下，又将耳朵贴在黑熊心口听了一会，站起来对我们说，“他还活着。幸好我们没走，如果我们走了，他的血流尽，他就死掉了。”这时希希已经将包里的止血草拿出来，递给爸爸。
爸爸继续用止血草按压伤口，我和妈妈从河里打来水喂黑熊喝水，希希则和妈妈用现捣的药汁为黑熊擦拭其他伤口，贴心的妹妹拖来一根树枝，用树枝上的叶子给黑熊遮住太阳的暴晒。
半小时后，血完全止住了，黑熊缓缓地睁开眼睛，咧嘴朝我们笑了。
“他会吃掉我们吗？”妹妹害怕地躲到我身后。
我们都本能地后退了几步，希希妈说，“他不会有生命危险了，我们走吧。”
“是啊，再不走，我们可能有危险了。”爸爸笑着说，“这么大个庞然大物，可以一口气把我们几个都吞到肚子里去！”
“呜——啊——”见我们转身走了，黑熊轻轻地呼唤了一声，我们转身一看，他用乞求的眼神望着我们，那意思是，善者们，你们别走啊，我还没完全好呢！
“你是想我们陪下来照顾你吗？”希希问他。黑熊点点头。
“我们留下来，你不许吃掉我们！”妹妹奶声奶气地对黑熊说。黑熊又点点头。
于是我们只得留下来守护黑熊，别看他这么大个家伙，现在不能随意动弹，还真是脆弱的很呢。希希妈妈说他最好是静养一周，等伤口开始愈合再走动比较好，不然触动伤口，流血不止就麻烦了。
我们就在灌木丛旁搭了个草棚，暂住下来，每天悉心为黑熊换药，给他找食物充饥。他的肚子太大了，我们每天都忙着给他摘野果子，也只能勉强够他塞牙缝。可能是因为有黑熊的存在，这里并没有其他地上跑的动物出现，只有天上不时有鸟飞过。
“不知道文武爷爷在哪里？他会不会从这里飞过呢？”看到飞翔的鸟儿，我忽然想起了同样外出的文武爷爷。“爷爷，你一定要平安归来啊！只有你才能拯救鹅村！”我默默地为他祈祷。
一个星期后，黑熊的伤口终于开始长新肉了，他生活能自理了。他站起来后，突然跪下来，给我们作辑，表示感谢。一个星期的相处，我们已经学会了肢体交流。我们向他挥手告别，但他拦在我们面前，示意我们，他要带我们去一个地方。我们知道，他是不会伤害我们的，便跟着他去了。
鹅不擅长长时间走路，于是我们下河游，黑熊在岸上走。如此大约行进了十五分钟，黑熊突然跳进河里来，我们吓一跳，他指指身旁的洞，示意我们，这就是他的家。我们这才注意到，河与山相边的地方居然有个山洞，乍一看，山洞开阔平坦，真是一个天然的大房子啊。
黑熊带我们参观他的大房子，在洞里行进一会，忽然又豁然开朗，原来头上出现天空，可以看到，这个洞是在山脚下天然形成的。过了这段，前面又是延伸的洞，一眼望不到头。爸爸望了望方向说，“这个洞是一直朝鹅村方向延伸过去的呢！”
“如果这个洞一直通向鹅村该多好啊。”希希妈妈痴痴地说，她一定又想起失去的丈夫和孩子了。
为了报答我们的救命之恩，黑熊把我们安置在洞里，风不吹雨不淋，太阳也晒不着。他自己出去采摘吃的，回来分享给我们。妹妹问大人们，“我们可以一直在这里住吗？”她的话把我们逗乐了，我们不由得想，这个地方，还真是风水宝地呢，近山又近水，还十分安全，简直就是天赐的大房子。可是，这里是黑熊的家，我们只是客人，怎么能赖着不走呢？我们决定，再呆两天，养精蓄锐后继续前行。
一天中午，我正在洞里睡觉，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我头上飞来飞去，我半睁眼一看，是白鸽！我以为自己是做梦，又闭上眼继续睡。白鸽用翅膀狠狠地拍打着我的头，这下，我彻底清醒了，不是做梦，真的是文武爷爷的白鸽！这家伙怎么能找到我？这可真是太神奇了。
白鸽示意我跟他走。我朝洞里一看，怎么只有我一个在，他们怎么不见了？我示意白鸽等一会，我得告诉爸爸妈和希希他们，有文武爷爷的消息了！但是白鸽很着急，追着我打，非逼我马上跟他走，我顿时反应过来，难道文武爷爷有危险了？
我跟着白鸽出洞，在洞口碰见了大家，原来他们比我先醒来，悄悄溜出去玩水去了。见到白鸽，大家都非常意外，我们来不及说话，我就展翅跟着白鸽起飞了。
飞了不到五分钟，白鸽落在一棵树上，我才发现，这里还有一个和黑熊家差不多的洞。白鸽冲我叫，示意我进去，难道文武爷爷在这个洞里？我正要往里走，突然被一只大手一把抓住。回头一看，原来是黑熊跟在我身后，他示意我里面很危险。莫非，这个洞里住着那只把他打伤的黑熊？我这个念头刚一冒出，黑熊就点点头。
“咕咕——”白鸽又着急地冲过来打我。黑熊不再拦我，他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带领我往里走。
果然一公一母两只黑熊躺在洞中休息，我焦急地寻找文武爷爷的身影，可什么都没看见。见到我们进来，公熊咆哮着站起来，朝我们冲来，黑熊将石头砸出，砸在他对手的背上，对手顿了一下，更疯狂地扑过来。说时迟那时快，我猛地飞起，狠狠地朝他的眼睛啄去，他惨叫一声，被啄的那只眼睛渗出血来，他更疯狂了，我乘胜追击，掉转方向，又啄向他的另一只眼睛。他两只眼睛都看不见了，只得没命地逃出洞去，眨眼就不知去向了。
我这才发现，文武爷爷就躺在地上，刚才是那只可恶的公熊拦住了他。母熊没有伤害我们的意思，她和黑熊亲热地抱在一起，原来，他俩是夫妻，是被那只公熊活活拆散的，现在，他们夫妻终于团圆了。
文武爷爷昏迷不醒，他瘦了很多，他这一路到底遇到了什么？他怎么会在这里？我抱着他，跟着黑熊夫妇回家。守在洞外的白鸽终于放下心来，他落在我肩膀上，不时轻声呼唤文武爷爷。
在黑熊家焦急等待的爸爸妈妈、希希和妈妈见我们平安回来，长舒了一口气。希希妈妈仔细地为文武爷爷检查伤口，希希和我则小心翼翼地为他清洗身子，他身上沾满污泥。“翅膀上有一个公熊的咬痕，其他地方没有受伤，还好，咬痕并不重。”希希妈妈说，“老村长身体非常虚弱，你们快出去采些有营养的食物来。”
我们把采来的果子弄成汁，慢慢地给文武爷爷喂下去，喝了果汁后，他终于睁开眼睛，看见我们，他以为是在做梦。“呆呆，我是不是死了，灵魂飞回鹅村了？”
“爷爷，您没有死！您咬我一口就知道啦！”希希伸出翅膀。文武爷爷点点头，“嗯，乖孩子！我听清楚了，我没有死！你们怎么会来这里呢？”于是我们把村里发生的事讲给文武爷爷听。
“简直是胡闹！”文武爷爷痛心地说，“我就知道他想当村长没安好心，但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胡来！我不会坐视不管的！拼了我这条老命，也要保住鹅村子民。”
“爷爷，您的事办完了吗？您怎么会在这里呢？”我好奇地问他。
“办完了，我这是在回去的路上，可惜体力不支，不小心掉在沼泽地里了，在白鸽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抽身出来，正躺在地上喘气，一只公熊路过，把我叼到他洞里来，准备吃掉，不过，我运气好，居然遇见了你们！”文武爷爷说得轻描淡写，可我们听得吓出一身冷汗，倘若我们不被鹅麻灰赶出来，那文武爷爷就凶多吉少了！
“爷爷，您去办什么事了？”妹妹睁着大眼睛问文武爷爷。童言无忌，也只有她敢这么问。
“孩子们，你们再朝前走两天呀，就能看到大海啦，多么美丽的大海啊！”文武爷爷看了看我们，终于说出了他埋藏近二十年的秘密。
浪漫故事
文武爷爷三岁时，十分调皮捣蛋，他胆子特别大，总是独自到处撒野。那是一年春天，他跑到一片芦苇林中，正在追逐几只鱼儿时，忽然看见一只通体雪白的鹅狐独地躲在芦苇中，他仔细地打量，发现她和自己是有所不同的，她的翅膀特别修长，原来是一只天鹅！天鹅是会飞的啊，怎么会孤零零地落在这里呢？他躲在另一片芦苇中仔细观察，发现她是因翅膀受伤而落单的，她身边的水，有一片洇红，看样子伤得不轻。
他捉了几只鱼虾放在她面前。见他态度友好，天鹅终于开口说话了，她告诉他，她是往南飞时被一个猎人射伤了翅膀，才与家人分散的，庆幸的是，中箭后她忍痛又飞行了一段，掉落在这片芦苇中，才没被猎人发现。
“我能帮你什么呢？”他问她。
“你一定要替我保密，谁都不要告诉，谁都不能知道我在这里。”她说，“如果你愿意，请帮我去山上采一种医骨草，它能治好我的翅膀。”她说话声音很温柔，很好听，而且她如此美丽，他当然乐意为她效劳。
半个月后，在他的悉心呵护下，她的伤完全好了，可以飞翔了。可她却和他产生了感情，舍不得离开他。
他们在芦苇湖住了下来，为了双宿双飞，她开始教他飞行，这是一个十分辛苦的过程，可是为了和心爱的姑娘长相厮守，他咬牙坚持下来。学会飞行必须有轻盈的身子和修长的翅膀，他不得不减肥。就这样，经过半年的练飞，他终于会飞了，他的身体也发生了变化，变得越来越像天鹅了。
天鹅姑娘带着他去看海，她说，蔚蓝的大海辽阔无垠，实在太美了！他到达海边后，他不禁被这前所未见的风景迷住了。可是，他们不能在那里长呆，因为他们不能喝海水，只能喝淡水。
在飞回芦苇湖的路上，天鹅姑娘突然生病，连飞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告诉他，山上有一种仙草可以治好她的病。他驮着她，想带她去找仙草，可驮着她，他只能飞一会歇一会，不然体力不支。
天鹅姑娘请求他，“你把我放下吧，驮着我太费劲了。”于是他把她藏好，准备独自上山寻找仙草，她拉住他叮嘱道，“如果我等不到你回来，你就把我埋在海边吧，每年来看我一次，好吗？”他哭着答应了。
等他寻到仙草回来，她的身体已经僵硬了。他忍着悲痛，走走停停，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才把她运到海边，将她掩埋。
然后，他独自回到芦苇湖，大病一场。病好后，睹湖思爱，他实在无法忍受这种思念，只得又回到了鹅村。
和天鹅姑娘相处的时间虽然不算长，但这段美好的回忆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里，他无法再让别的姑娘再走进自己的生活。被推选为村长后，他才重新找到了活着的意义。但是每年快到天鹅姑娘的忌日时，他一定会飞到海边去祭奠她。
“只要我活着，我就一定会去看她，哪怕是爬，也会爬去。”文武爷爷笑着对我们说。
“太危险了，您毕竟这么大年纪了，唉——”希希妈妈叹了口气。
“原来是一个美若天仙的天鹅姑娘！村里人都谣传说您是被怪物抓走过，您怎么不更正那些谣言呢？”妈妈也遗憾地叹了口气。
“她不在了，大家怎么说都不重要了。呆呆，呆呆的爸爸妈妈，请你们原谅我的私心。我希望我死后，呆呆能把我的骨灰带到海边去，和她埋在一起。所以我教呆呆学飞行，学长时间游泳，提高他的耐力，对不起啊。”文武爷爷握住我的手说。
“不，您别这么想，您教会呆呆功夫，对我们大家都很有用，真的，谢谢您！”爸爸赶紧对文武爷爷说。
“有用就好。孩子，我的话你一定要记住。”文武爷爷欣慰地请求我。我点点头，马上又说，“您不会死的，您还要和我们回去找鹅麻灰算账呢！”
“账是肯定要算的，老祖宗建成的村子，不能任由他毁了。”文武爷爷说，他今天再休养一下，明天我们就开始返程。“回去可能会有一场恶战，你们要做好准备。”文武爷爷又特别叮嘱我，“关键时刻可能还要靠你的功夫了，你要勇敢，就象今天斗那只恶熊一样，有勇有谋！”
我点点头，感觉既光荣又自豪。希希爱慕地望着我，将美丽的翅膀轻轻地靠在我身上。
“我们来时是顺流，回去时是逆流，会更加艰辛，花的时间也会长一些，我们要有思想准备。”爸爸提醒大家。
“老村长，我有个想法，如果大家不同意，我想单独试一试。”希希妈妈突然说，“我想从这个洞里走回去，从方向上看，这个洞如果是通的，应该是能通到鹅村后面的那座山的。”
“孩子，我明白你的心思，你还没有忘记孩子他爸，有情有义，很好！”文武爷爷肯定了希希妈妈的想法后，又不无担忧地说道，“万一这个洞不是通的，你还得返回来，浪费时间不说，你的体力怕是承受不了啊。”
“我留下来陪妈妈一起走山洞！”希希果断地说。
“我和希希一起留下来走山洞！”我也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
文武爷爷沉默了，他认真思考了一会，征询式地问我的父母，“那我们就一起陪希希妈妈走山洞吧？大家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鹅麻灰的账，迟早是要清算的，也不急这几天。”
“行，那就一起走山洞！如果能在这山洞中遇到希希爸爸，那可是又一个浪漫故事啊！”我爸爸和妈妈也同意了。
第二天早上，我们每只鹅身上都背了一袋食物，然后向黑熊夫妇挥手告别。但是黑熊夫妇却不急着分别，而是示意我们跳上他们夫妻的背，我们不明所以，站着发愣，黑公熊伸手抱起我，将我放在他背上，然后朝前走几步，停下来向希希和妹妹招手。
“他的意思是，他们夫妻俩带我们走！让我们都站到他背上去！”希希率先领悟，她惊喜地叫道。原来是这样，我们感动地跳上黑熊夫妇的背，他们大踏步地朝前走起来。还别说，有他们的帮助，我们可以省时又省力，实在是太好了！
黑熊夫妇知道我们归家心切，就一直朝前走啊，走啊，渴了饿了，坐在他们背上的鹅给他们喂水喂食，实在是困了，就倒地睡上一觉，醒了爬起来带上我们继续前行。
也不知道走了几天，在这个长长的黑乎乎的山洞里，我们只能靠自己的眼睛照亮前方的路，时间在这里已经没有了概念。偶尔，山洞上方会突然出现一个缺口，我们可欢呼着重见光明，我会飞出洞外，确认方向，估算与鹅村的距离。但很快，又陷入长长的黑暗中。我们很快习惯了黑暗，唯一的祈祷是：千万千万不要此路不通，如果真的要到尽头的话，希望那个尽头能离鹅村近些，再近些。
希希妈妈一路上精神都很亢奋，但她一言不发，如禅修一般端坐在熊背上，睁大眼睛、支着耳朵，留心洞里的动静，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她便会示意黑熊停下来，她跳下背去在洞里仔细搜寻一番。受她的影响，我和希希也保持着高度的警觉性，甚至我的脑海中不断重复地幻想着希希爸爸和弟弟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情景，幻想的多了，有时候猛然从打盹中惊醒，仿佛真的出现过似的，但睁大眼睛细细察看，洞里只有蝙蝠、老鼠，根本就没有同类白色的身影。
“希希！希希！”我们在黑熊晃悠悠的步伐中不知不觉又睡着了，希希妈妈忽然尖叫着希希的名字，希希猛地惊醒，本能地跳下熊背，大声问，“是爸爸吗？爸爸！”
“我闻到了你爸爸身上的气味！他一定在这里！”希希妈妈叫道，“希希，你闻闻，是不是？”希希拼命地在地上嗅着，但她没法给妈妈肯定的回答。
我们都跳下熊背，和她们母女一起查看。文武爷爷用脚将地上的灰归拢到一起，然后抓起一把灰，放在自己鼻前嗅。
“没错！有我们同类排泄物的气味！可以肯定，有同类在这里活动过！”文武爷爷也激动地说。他命令白鸽马上到前方去打探，看看前方离出口或缺口还有多远。
“前方一定会有出口或缺口，不然我们的同类在这个黑洞里是无法长期生存的！”爸爸也分析道。
希希妈妈一直盼望着与丈夫重逢的那一刻，可当这个可能性越来越大时，她却激动得瘫软在地上，晕了过去。希希照顾妈妈，我们则翅膀牵着翅膀，连成一条线，展开拉网式搜查，一边往前走，一边唤着“希希爸爸——”
如此走了约一公里，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正当我们纳闷不解时，白鸽飞回来了，对着文武爷爷做了几个动作，文武爷爷对我们翻译说，“前面再走约一公里，有个缺口，可以飞出去。可能他们外出觅食了，我们继续前行吧。”于是大家又跳上黑熊夫妇的背，继续赶路。
越往前走，希希妈妈说的“气味”越来越浓郁，我们大家都闻到了，难道希希爸爸和弟弟真的还活着？他们怎么会到这个洞里来呢？我急切地想知道答案，便对文武爷爷说，“不如我先飞出去寻找吧！”文武爷爷答应了，让我带上希希一起，这样希希爸爸才会放下戒备心，尽快现身。是啊，谁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可怕的遭遇呢？
我把希希背在背上，展翅从洞中的缺口处飞出，落到山顶的树枝上后，我和希希极目远眺，没有发现鹅村的影子。希希说，“你再往前飞一会再看看吧！”又往前飞了两次（我每次只能飞五分钟就要停下，再起飞），希希突然在背上叫道，“我看见了，呆呆，我看见鹅村了！”我连忙歇在一棵树上，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然，鹅村就在山脚下！能模模糊糊地看到那个手工湖！这还真是鹅村的一大标志！我一时竟差点落下泪来，感觉自己离开得太久太久了。
故乡，只有离开过，才知道它的珍贵。
“爸爸——爸爸！爸爸你在哪里？我想你，爸爸！爸爸——”希希一激动，就立在树梢上大声呼唤起来。
“快，希希你看！”我忽然看见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有一个蛋糕盒子，那不正是我和希希放在那儿的吗？
“呆呆，快带我下去！”希希差点自己就往下跳了，幸好我接住了她。
那个蛋糕盒子是我们放的没错，但里面的蛋糕已经被吃得干干净净了。是谁吃的呢？我们围着那棵树转来转去。“呆呆，我总觉得这棵树下就是山洞！真的，我妈妈也是这样觉得，她说在这里能闻到爸爸的气味！”
“可是我们没有力气把它捅开。”我望树兴叹。这棵树根处看起来是空的，但往里一捅就是硬的。
“那两只熊，他们有力气——呆呆，我们快去找他们来帮忙吧！”希希催促我。“但是，他们上不来！那个缺口处，我可以把爸爸妈妈他们一个个带上来，但熊那么重，我无能为力。那么高，那么陡，他们上不来的。”听了我的话，希希大失所望。
“但我们可以请他们在地下把洞打开！如果这上面是堵住了的，在洞里肯定看得到的，你说是吗？希希！”我忽然灵机一动，给了她希望。
于是我连忙带着希希返回洞中，刚一落下，黑熊夫妇正好带着大家走到面前。我和希希把上面看到的情况讲了，大家都十分兴奋。
“那就继续往前面走走看，能请黑熊把那个洞打通最好！”文武爷爷作出决定。“但是，怎么还是没有看到希希爸爸呢？还有我儿子——”希希妈妈十分焦急，丈夫的气味就在身旁，可总是看不到影子，这是怎么回事呢？
“别担心。会见到的。”大家都安慰她。
“是啊，胜利就在眼前了！我们离鹅村很近了！这么近，希希爸爸都没有找回村去，说明他一定另有隐情。”文武爷爷分析道。
“我们去找出口，呆呆，你陪希希母女俩就在这儿等着，如果这些气味真是希希爸爸留下的，他一定会出来和她们母女相见的！”文武爷爷作了分工安排，然后他们就坐在黑熊身上继续往前走。
我和希希坐在她妈妈身旁，我们静静地望着头上的天空，它蔚蓝的像块画布一样，我忽然想，文武爷爷说的蔚蓝的大海，大概也是这个样子吧？
“有一个美丽的地方......”希希妈妈忽然唱起了歌，希希悄悄告诉我，这是她妈妈和爸爸定情的一首歌。
“快出来吧，爸爸——”歌声刚落，希希站起来喊道。
蔚蓝的画布下，突然映出一双白色的翅膀，他在空中停留了几秒，然后划着优美的弧线朝我们飞来，我们呆呆地望着他，似曾相识，又似乎是陌生的。
“老婆——希希——”在落在我们身旁的刹那，他忽然唤道。
“是爸爸？是爸爸！”希希高兴地扑到爸爸怀里。希希妈妈则跟作梦似的，呆呆地还没有反应过来，“你？你怎么会飞？”
“是我！老婆，你看，我翅膀上少了一根羽毛！它不是被你捡回去了吗？”
“是的是的！”希希妈妈“哇”地哭出声来，他们一家三口紧紧地抱在一起。我想，这个场景，似乎和我幻想的不一样啊。是啊，在我的印象中，希希爸爸是个斯文的书呆子，他怎么变得这么强壮，还能飞翔了？这真的——是他吗？
“儿子，我们的儿子呢？！”希希妈妈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他的丈夫。
“儿子也没有死，我把他放在很安全的地方，一会我带你们去找他。”希希爸爸泪中带笑地说。
“你都知道？知道你还不回家去！到底发生了什么？”希希妈妈问。
“轰——隆——轰！”希希爸爸正要说话，前方山洞忽然传来几声巨响，接着就有灰尘以极快的速度朝我们飞来。
“快闭上眼和嘴！”希希爸爸冲我们喊道。
我们闭上眼和嘴，趴在地上，但巨大的冲击力还是把我们朝前推了几步，等我们觉得一切都过去了时，我们睁开眼，发现前方有微弱的光线，前方山洞里，到处都散落着灰尘。
“是谁把前方打通了！”希希爸爸说。
“是老村长他们！”希希妈妈说，“天哪，那两头黑熊真的把那个树洞打通了！孩子他爸，你当初是不是从那个树洞落下来的？！”
“是的，可他们又被坏蛋用石头死死封住了！黑熊？怎么回事？”希希爸爸疑惑地问。
于是我和希希你一言我一语地，把我们这一个月来远行的前因后果都讲了。
“可恶的鹅麻灰！我会找他算账的！走吧，我们去和老村长会合！”希希爸爸说，“等见了老村长，我会把我的经历讲给大家听的，我们走吧！”
鹅麻灰的阴谋
我们在洞口见到文武爷爷一行时，差点认不出他们了。两只黑熊因身上覆盖了厚厚的灰尘，都变成灰熊了。原来他们离洞口尽，当两只黑熊把石头搬开扔到一旁时，激起大量的灰尘瞬间把他们淹没了，当尘埃落定，他们抖着身上的灰尘，露出胜利的微笑。
“为汉！真的是你！太好了，活着就好！”老村长和希希爸爸热烈地拥抱在一起。
两只黑熊见我们终于找到同伴，他们也深感欣慰，依依不舍地向我们告别。老村长用肢体语言邀请他们，等我们的村子恢复往日的宁静后，邀请他们来村里作客，他们回应说，欢迎我们有时间再到他们那儿去玩。
送走黑熊夫妇后，我们坐在大树洞里，听鹅为汉叔叔，也就是希希爸爸讲述他的离奇经历。
半年前，新任村长的为汉叔叔正带领大家挖湖，忽然大傻急慌慌地跑来告诉他，他亲眼看见他儿子言言被一只灰狐狸抓上山了。他立即拔腿往山上追去，果然，他远远地就看见一只狐狸抓着言言正上山，奇怪的是，那只狐狸似乎巴望他追上去，不紧不慢地等着他。
狐狸走到一棵树旁忽然站住了，他不顾一切地追上去，想要从狐狸手中夺过儿子，但狐狸突然将言言往树洞里一塞，只听言言一声惨叫，似乎堕入深处去了，他冲到树洞前，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狐狸伸脚朝他的屁股狠狠地一踢，他也朝树洞深处坠去。但在落下去前，他本能地返手抓住狐狸，想把他也一起带下去同归于尽。可“狐狸”并没有随他一起下去，和他一起落下去的只是一张狐狸皮，他听见自己惨叫声的同时，听见那只“狐狸”得意的笑声，没错，那是一只假扮狐狸的鹅！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就是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经常和他作对的鹅麻灰！
“鹅为汉！鹅博士！你也有今天！哈哈哈！”他在落地的瞬间，清晰地听见鹅麻灰站在上面冲着他叫嚣。他顾不得回骂他，抱起儿子言言，因为树洞里落有厚厚的落叶，所以他们伤的并不算重，言言是吓昏过去了。
借着树洞处照射下来的灯光，他捡起那块狐狸皮一看，上面还沾着鹅麻灰灰色的绒毛，这只狐狸皮，应该是他早就准备好了的，没错，这一切都是他蓄谋已久的。
鹅为汉叔叔觉得，虽然他从小和鹅麻灰性情差异很大，但他们并没有多大的仇恨，他正想质问鹅麻灰，只见鹅麻灰和二傻用力地解开一根大麻绳，在他们松手的刹那，一块巨石落下来，“砰”的一声，那个树洞被牢牢地堵住了，他眼前漆黑一片，四周一片寂静，上面的声音，他一丁点都听不见了。
他比鹅麻灰还大一个月呢，可他竟然从来不知道这颗大树下竟然有这样一个大洞，更是万万没想到，鹅麻灰会这样算计他。为什么？他抱着儿子，在漆黑中苦苦思索鹅麻灰这样做的理由，想来想去，他觉得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鹅麻灰想当村长，把他弄死了，鹅麻灰才有机会。
他懊悔自己头脑太简单，上了鹅麻灰的当，但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求生的本能和复仇的怒火给了他力量，他背着儿子，摸摸索索地朝前走去。渴了，他就喝自己和儿子的尿，饿了，他就抓洞里的蚊子吃。就这样爬啊爬啊，洞里终于慢慢有了光线，一个天然的缺口出现在洞的上方！他绝处逢生，抱着儿子说，“孩子，我们一定要活着离开这儿，我们一定要回去揭穿鹅麻灰的阴谋！”
言言抬头看着那高而陡的山峰说，“爸爸，我们又不会飞，怎么爬上去呢？”儿子的话使他陷入更深的懊悔，他想起自己两岁时，鹅文武村长悄悄对他说，要教他学会飞翔，可他只喜欢看书，对运动类的活动没有兴趣，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要想活着出这个山洞，他必须学会飞翔。他开始尝试着往山上飞，但那只能算是跳，很快就重重地摔在地上，一次，两次，无数次的努力，他摔得鼻青脸肿，连儿子都看不下心去，哭着说，“爸爸，您让我来吧，我年纪小，身子轻，我来练！”
他顿时眼前一亮，或许儿子是对的，于是他看着儿子练，儿子每天那样扑腾啊扑腾，忽然有一天就扑腾到了半山腰上，这使他看到了希望，他决定和儿子一起扑腾，就这样，他们每天只要有一丝力气，就把力气用在扑腾上。终于有一天，儿子扑腾到了山顶上，而他，也能扑腾到半山腰上了。
言言在山上采了很多青草、植物的叶子，丢下洞来，还用捡来的水壶到河边去打了满满一壶河水。这些天，他们都是靠接雨水喝、抓蚊子吃生存的。有了言言弄来的吃的喝的，他更有劲扑腾了。他告诉自己，儿子还小，不能让儿子去冒险，万一被鹅麻灰他们发现儿子，那就凶多吉少了，他一定要飞上去！
经过不懈的努力，他终于飞出山洞，飞到了山上。他和言言朝鹅村的方向飞去，累了就在树顶上休息一下，接着继续飞，大约歇了十次，他们就看见了鹅村！他恨不得立即飞回村去找鹅麻灰复仇，但他冷静下来细想，鹅麻灰一定为了谋反当村长笼络了一些人，如果他和儿子贸然飞回去，可能会连累妻女，妻女不会飞翔，如何才能逃出鹅麻灰的魔掌呢？再说，他不能让妻女也出来流浪，他必须从长计议。
他和儿子决定把一棵千年古树当作临时的家，他们在茂密的树冠上弄了个房子，住在上面实在是太安全了。白天，他们就睡觉，到了晚上才出来找吃的、喝的。
会飞的那天晚上，他带着言言迫不及待地飞回家去找妻女，令他奇怪的是，家里没有他们的身影。他连忙去找文武村长，村长也不在，连那只白鸽也消失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呢？他飞回山洞，找到那张鹅麻灰用过的狐狸皮穿上，叫醒站岗的哨鹅问，村里发生了什么？哨鹅吓得魂不附体，跪着告诉他，老村长出远门了，可能要一个月才能回来，现在的新村长是鹅麻灰，鹅麻灰把不听他话的村民都赶出村了，准备用他的想法来重新建设村子。
他问哨鹅，什么法子？哨鹅说，鹅麻灰把塔子河和后山变成了他和他的亲信们享用的地方，其他村民没有允许不得私自进入。他还规定鹅村不能家家户户种药草，只有他指定的几户可以种，其他鹅需要用，就找他们买。另外他还要建一个大型游乐场，里面可以玩带赌博性质的各种游戏，村民们进去要买门票，没钱的就给他干活，也就是说，以后所有村民除了房子是自己的，就没有土地了，只能给鹅麻灰打工。
无耻！这个鹅麻灰，是想着法子要剥削村民啊！他又问希希和她妈妈去哪儿了？哨鹅说只知道他们顺着河漂走了，是死是活不知道，请他饶命。
于是他带着言言顺着塔子河找，找了好几天，连影子都没见着。他想，既然没有见到尸体，那就说明还活着，说不定是和老村长一起远行了，那就等吧，等老村长回来了，他再和村长商谈捉拿鹅麻灰这个罪犯的大计。
鹅为汉叔叔讲完他的故事，我们都义愤填膺，这个鹅麻灰真是胆大包天，卑鄙无耻，为了当村长，居然敢设计陷害鹅为汉父子，这些可恶的家伙，怎么能让他当村长呢，那不是把村民们往火坑里推吗？
大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商谈捉拿鹅麻灰、拯救鹅村的大计。我和希希则搂着弟弟妹妹，安静地呆在一旁，认真倾听。天快黑时，他们终于商定了最有胜算把握的办法，那就是擒贼先擒王，夜晚摸进村去，把鹅麻灰和他的几个亲信直接绑了！
“最好是不要伤害到其他村民，就算是鹅麻灰的亲信，他们也是被鹅麻灰蒙骗了，一时糊涂。”希希说，直接绑鹅麻灰这个主意很好，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但是如果惊醒哨鹅和其他守卫，难免打起战来，那样就会有流血牺牲，血浓于水，大家都是鹅村子民，最好是不要互相伤害。
希希的话让大人们对她刮目相看，真是一个又聪明又善良的姑娘啊，“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呢？”大人们异口同声地问她，希希眨了眨眼，说出了一条令大家都拍手称赞的妙计。
拯救鹅村
我们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全体出动，在山上采了一天迷魂草。希希妈妈说，“明天我们把迷魂草暴晒一天，到晚上就可以大派用场啦。”我和希希带着弟弟妹妹，自告奋勇地承担了翻晒迷魂草的任务。阳光走到哪，我们就把它们移到哪。我们在草上打滚嬉闹，累了就躺在草上睡觉。
希希妈妈和我妈妈忙着生火熬制解药，我们进村点燃迷魂草之前，得先喝上解药，不然我们自己也会被迷晕，那还怎么实施拯救计划呢？文武爷爷、希希爸爸、我爸爸，他们则在筹划进村后的每一个细节，包括拯救鹅村计划成功后，鹅村今后要怎么管理，怎么制定法律，怎么发展。
“我们逗家长们玩一玩好不好？”希希附在我耳边说，“呆会爸爸妈妈叫我们吃饭时，我们假装晕过去了，没有任何反应好不好？”
“好呀!”想到家长们着急的样子，我乐不可支，笑出了声，又叮嘱弟弟妹妹沉住气，在拯救鹅村前，我们先演出戏。弟弟妹妹听了，仿佛我们已经成功骗到了家长，得意地咯咯笑个不停。
“呆呆，希希，快带弟弟妹妹来吃饭吧，有新鲜的水果和菜叶哦！”听到妈妈们极富诱惑诱惑力的呼唤声，我们差点就飞奔过去，但我们咽咽口水，躺着一动不动。
“孩子们怎么啦？”我妈妈终于意识到不对劲，跑到我们面前，无论她怎么叫，怎么推，我们都没有反应。“希希妈妈呀，你快点来看看，孩子们这是怎么啦？”我妈妈带着哭腔冲希希妈妈喊道。
“咦？这个迷魂草不用燃烧就有功效啦？难道是被太阳晒出来的？”希希妈妈查看了一下，对我妈说，“我们先把他们抱回去放着，一会他们就醒了，我们先吃吧！”
说着她们就行动起来，一手一只拖着我们走，这可太难受了，我们不得不假装醒来。
“唉呀，妈，我们这是在哪里？”我假装清醒，打了个哈欠。希希和弟弟妹妹们也跟着“醒”来了。
“哼，小崽子们敢骗我？我是谁？我是医生！”希希妈妈假装要打我们的样子，我妈才明白是被我们骗了，她生气地踢了我一脚，“呆子！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情开玩笑？！晚上我们就要打战了！”
“怕什么？有了迷魂草，我们取胜轻而易举！”我嬉皮笑脸地说。
吃饭时，妈妈们把我们捉弄她们的事给文武爷爷和老村长说了，爸爸们责备我们太调皮，文武爷爷却说，“孩子们装晕这件事给我们提了个醒，我们进村后，对鹅麻灰和他的亲信们一定要先绑起来再说，以免有的家伙是装晕，趁我们不备偷袭我们，造成不必要的武斗和伤害。”听到文武爷爷表扬我们，我们别提多开心了。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天黑了。
夜幕徐徐拉开，我和希希爸爸、弟弟率先登场，我们三只会飞的鹅各抱一捆迷魂草，从无哨鹅看守的地方飞进村去，悄悄地放在鹅麻灰和他亲信们家附近，如此飞了几趟，迷魂草全部放置到位。与此同时，文武爷爷则带领女将们在离哨岗近的地方也放好了迷魂草。一切准备就绪，希希爸爸和希希妈妈在不同的地方，几乎同时点燃了迷魂草。
我和希希爸爸、弟弟埋伏在鹅麻灰家后院，等待文武爷爷带着女将们进村汇合后一起冲进去，活捉鹅麻灰。我的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万一迷魂草迷不倒他们怎么办呀，他们有很多武器，我们除了逃，不是他们的对手。希希爸爸将我和希希弟弟护在身下，暗示我们不要发出声响。
十分钟后，所有的迷魂草都烧成了灰烬，我们悄悄摸到前院，只见几只哨鹅全部趴倒在地，睡熟了，口水直流。我们又将耳朵贴在门缝里听，里面安安静静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希希真棒，能想出这么好的主意，想到希希，我不由得着急了，他们怎么还没来呢？
希希爸爸示意我去希希那边看看情况。我连忙起飞，来到村口，只见哨鹅们东倒西歪地倒了一地，文武希希他们还在围栏外着急地朝村里张望。一问，原来是他们翻越不进来，文武爷爷这趟远行耗费了不少体力，他也飞不过来了。
嗨，原来是虚惊一场！百密难有一失，我们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于是我从哨
鹅身上掏出钥匙，打开大门，将他们迎了进来。文武爷爷进来第一件事，就是把钥匙远远地扔进了河里，“这山，这水，都是老天爷的，鹅村没有权利圈起来！其他动物也是老天爷的子孙！”如果不是急着去和希希爸爸汇合，我们可能会长久地为文武爷爷的这段话鼓掌。
“以后，你要教我学会飞翔！”希希一进村就小声命令我。我开心地答应了，如果她也能飞，那以后我们就可以一起去看海啦，顺便代文武爷爷去看望那个埋在海边的天鹅奶奶。看来希希是和我想一块去了，文武爷爷老了，以后不能让他出远门了，就在鹅村安享晚年吧！
我带着文武爷爷他们赶到鹅麻灰家门前，希希爸爸说，这个鹅麻灰太可恨了，门内还装了几把锁，根本撬不开啊。这可怎么办？又是出乎意料的事情。再过十几分钟，迷魂草就失效了，时间紧迫，我们分头沿着鹅麻灰的家寻找，只要有小孩能钻进去的缝隙就好办了。
同时，为了以防万一，文武爷爷派我再飞回山上去抱一捆迷魂草来。等我抱着迷魂草返回，希希弟弟不见了，希希说，她爸爸发现一个出水口，让她弟弟钻进去了，等弟弟拿到钥匙打开门，我们就可以进去了。说起来简单，但我们全都紧张得直冒汗，鹅麻灰家封的这么严实，迷魂草气味渗进去的少，万一被鹅麻灰发现，那就惨了。
希希妈妈禅坐在地，为儿子祈祷。希希爸爸急得团团转，小声检讨说自己失虑了，没想到鹅麻灰把门弄得这么牢，看来鹅麻灰是有防范的，不知道是不是坏事做多了的原因？
“我再去抱一捆迷魂草来，您把这捆对着这个出水口点燃吧！”眼看着迷魂草失效时间快到，希希弟弟还没有出来，我便对希希爸爸说。
“我和你一起去搬！老村长，您和呆呆妈一起把草点燃吧！”希希爸爸说着就拉着我朝山上飞去。飞到村口时，我们发现有一只哨鹅已经醒来了，正茫然地看着他的同伴呢。希希爸爸灵机一动，对我说，“我们一起把他带到河边审问去！”
于是我们一人伸出一只脚，将这只鹅拉到了河边。
“是呆呆！你没有死啊！”原来这只鹅是皮皮，和我从小一起玩大的，那就不用审了，他什么都会告诉我的。
“是啊，这是希希爸爸，鹅村真正的村长，你还认识吗？”我问皮皮，他仔细看了看，高兴地说，“太好了，村长回来了！太好了！”
皮皮告诉我们，他也是被逼无奈才当哨鹅的，鹅麻灰处处压迫村民们，村民们敢怒不敢言。
“皮皮，先告诉我们怎么才能进鹅麻灰的家！这是最紧急的事。”希希爸爸心急如焚。
皮皮这才停止倾诉，“我不是他亲信，我不知道的。不过，我偷听到有几个亲信说，鹅麻灰打着建设游乐场的旗号，派村民们给他挖地道，一直通向塔子河，可能已经挖好了！”
“也就是说，顺着那条地道可以去鹅麻灰家？那这样吧，呆呆，你去搬迷魂草，我和皮皮在河边找那个入口！”希希爸爸重新作了部署。
等我搬了迷魂草路过河边，看到希希爸爸和皮皮还在寻找入口，希希爸爸对我说，“呆呆，辛苦你了，你就一趟趟搬吧，给我们进入鹅麻灰家争取时间！”
我听了他的话，立即加快速度朝鹅麻灰家飞去，心里暗暗庆幸多备了许多迷魂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我放下迷魂草，简单地说了下希希爸爸在河边找入口的事，便又返身去搬草，这边的草暂时可管一段时间，但村口大门处，那些哨鹅要全部醒来，闹出动静也很麻烦，我得赶紧去搬草在那里烧上。
就这样跑来跑去，也不知道跑了多少趟，我再次路过河边时，突然发现，希希爸爸和皮皮不在河边了，太好了，他们找到入口了！此时我已是精疲力尽，我强撑着连滚带爬地来到鹅麻灰家，只见大门已经打开，我的“战友们”不见踪影，应该已经顺利进入，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我醒过来时，天已大亮，我躺在希希怀里，身旁村民围绕，他们像过节一样，满脸喜气，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我们这是在哪里呀？”我疑惑地问。
“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希希说，“我们成功了！这里当然是鹅村！鹅村！”
“我知道是鹅村，我是说，这是在干什么？”
“你自己站起来看吧！”希希一把将我拉起来，指着前面的舞台朝我努努嘴。
哦，我知道了，这是操场啊，一个多月前，鹅麻灰就是在这里上演了一场蓄谋已久的戏，夺走了村长之位。现在，鹅麻灰也站在台上，不过，现在是被五花大绑着，垂头丧气的。
现在进行的是审判环节，由文武爷爷主持。
“鹅麻灰，你看看，站在你身边的是谁？你还认识他吗？”文武爷爷威严地 问。希希爸爸牵着儿子站在鹅麻灰身旁。
“求求你了为汉，你宰相肚里能撑船，饶了我吧。我一时糊涂——”鹅麻灰扑通跪在希希爸爸脚下，不停地磕头，很快头上磕出血了。
“站好！老实交待，你是怎么谋害鹅为汉父子的！咱们鹅村自祖辈迁移至此，还从没发生过谋害同类的事件，你罪大恶极知道吗？”
“对不起，为汉！对不起，老村长，我，我错了！我愿意把村长的位置还给为汉！”
“老实交待！大坏蛋，老实交待！”村民们看不下去了，高呼着让鹅麻灰交待犯罪事实，有的还捡起石块砸他，鹅麻灰见躲不过，只得把他想当村长，设计谋害鹅为汉父子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为汉村长，老村长，我们强烈呼吁判鹅麻灰死刑！太可恶了，居然想置为汉村长父子于死地！”村民们群情激愤，纷纷高喊处死鹅麻灰。
“大家安静，谋杀同类还只是鹅麻灰的第一个罪名，你们知道吗？他还犯了别的罪——”
“是的，他没有权利把本村村民赶出村去！这个村子是大家的。”有只公鹅在台下喊道。
“对！鹅麻灰的第二个罪名，就是剥夺他人的居住权！”文武爷爷朗声说，“现在，有请被鹅麻灰驱赶出村的村民们上台，接受鹅麻灰的道歉！”
在村民们的欢呼伴奏声中，我和爸爸妈妈、希希和妈妈，还有其他也被赶出过村的村民们雄纠纠气昂昂地走上舞台。
“对不起，我错了！老村长说得对，这个村子是大家的，大家都是这个村子的主人，请你们受我一拜，请你们接受我的道歉！”鹅麻灰还真是能屈能伸呀，之前那么耀武扬威的家伙，现在哈巴狗一样地乞求我们原谅，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好了，鹅麻灰，你说，你还有罪吗？”文武爷爷又问他。鹅麻灰低头不语，想承认还有罪吧，又怕被重判，说没有罪吧，又怕大家骂他不老实。
“鹅麻灰有罪！鹅麻灰打着建设鹅村的幌子，给自己家修暗道！”
“鹅麻灰还破坏村里的环境——”
“鹅麻灰限制村民自由，不允许村民到山上和河里去！”
村民们你一句，我一句地替鹅麻灰说了起来。文武爷爷听了一会，对大家说，“看来大家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心中是有杆称的，鹅麻灰，你知道吗？你想控制村民们，是不得民心的！”鹅麻灰痛哭流涕地说，“是我太幼稚了！我不该有私心，不该那么贪婪！”
“好了，对你的处罚由新村长来宣读吧。下面进行第二个环节，投票选举新村长！”
村民们听了，立即高呼道，“不用选了，鹅为汉村长不是回来了吗?鹅麻灰不是正常当选，所以他不算村长，村长还是鹅为汉，我们相信他！”
文武爷爷听了，频频点头，“大家说的有道理，鹅为汉村长死里逃生，幸运地回到鹅村，那就应当继续履行村长的职责，现在，我就把时间交给鹅为汉村长！”
希希幸福地望了我一眼，悄悄问我，“我爸爸帅吗？”
“帅！不过只比我帅一点点！”
“去！不谦虚的呆子！”希希推了我一下，又聚精会神地望向舞台。
“谢谢大家一如既往地信任我。我将不负重望，带领大家恢复以前自然自在、和和气气的生活，同时大家也可以提意见，需要改进的地方，我们可以改进，目的只有一个：希望大家的生活过得更美好！”希希爸爸走到舞台中间，真诚地对大家说。村民们热烈鼓掌，掌声过后，希希爸爸说，“鹅麻灰事件，让我们看到了同类恶的一面，所以我们鹅村应该制定法律，设置监狱，对重大的罪犯实行看押管理，以免村民再犯，你们赞同吗？”
“赞同！”村民们异口同声地说。
“好！我知道，鹅麻灰所犯的罪，判死刑不为过。但是，我说说我的想法，毕竟我和儿子没有丢掉性命，他没有造成死亡事件，所以不用一命抵一命，我们就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先判他终身监禁，后面表现好可以再减。同意的，喊一声？！”
村民们没有立即喊，而是小说嘀咕说，“这么坏的家伙，还要留着吗？村长太善良了吧？”
鹅麻灰见状慌忙又跪下，“请乡亲们饶我一命吧！”
这时文武爷爷示意大家安静，“我再说几句吧，我赞成村长的意见，鹅麻灰毕竟也是我们的同类，是一条生命，他现在认罪态度也好，我们就给他一次机会吧！麻灰，还不谢谢村长和村民们？！”
“谢谢！谢谢大家——”鹅麻灰觉得能捡条命已是万幸。
“我给大家解释一下。接下来我们会着手准备制定法律，我们要推选出一个法官，以后，涉及违纪、犯罪的事交给他来做，全体村民包括村长都应该遵纪守法。”希希爸爸说。
听了老村长和村长的话，村民们明白了，将来的鹅村是法制村，那还害怕坏蛋做什么呢？于是都表态同意对鹅麻灰的处置。
“帮着鹅麻灰干坏事的十几位村民，我们就判他们一年监禁吧，希望他们好好悔过！”希希爸爸又宣布了对鹅麻灰亲信们的处罚。
“为了不浪费大家的力气，节约资源，我们就不另外修建监狱了，就把鹅麻灰的家改成监狱吧，反正他里面设置得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料想他也难逃出来。将鹅麻灰单独关押一间，其他的罪犯另外分房间关押，你们看怎么样？”
“好是好，可他家不是有暗道吗？能通到河边去！”有村民提出顾虑。
“那个呀，不碍事，暗道的进口和出口都堵得严严实实就可以了，再说他们关在房间，根本接触不到那个暗道口，还有，我们会派哨鹅看守监狱的，大家放心吧！”希希爸爸胸有成竹地说。
“那我们就没有意见了！”村民们表态道。
“行，那现在你们就推选出一名法官吧！”
“好啊，好啊！” 看到村民们扬眉吐气的高兴劲儿，我和希希别提多开心了。“你是怎么发现我晕倒的啊？”我不好意思地问希希。
“知道你是累晕的！幸好你又弄了些迷魂草来，我弟弟说，他偷钥匙时，鹅麻灰醒了，刚把他抓住要打，又晕了过去，他拿了钥匙赶紧去开门，可鹅麻灰太变态，居然上了五把锁！他没用过锁，研究了好久还没打开，过了一会鹅麻灰又醒了，不过走了几步，又晕倒了。后来，还是爸爸和皮皮从暗道里爬进屋，打开了门，我们一起进去，把鹅麻灰给绑了。其实鹅麻灰并不相信任何亲信，他家里一个亲信也没有，只有他亲属，好在他亲属都是早就看不惯他了，没有为难我们。”听了希希的讲述，我真后悔自己错过了那么精彩的情节，看来，我还得加强练练体力啊。
“走吧，这里没我们什么事了，我们快回家去吧，我的那些花儿——天啦，千万别渴死了啊！”希希拉着我离开会场，他的弟弟和我的妹妹也跟了上来，我们一起哼着歌儿，向阔别了一个多月的家走去。
“姐姐！哥哥！快看，我们的家没了！”希希弟弟首先发现，我们的家被推平了，希希种的那些植物，也被践踏过，现在都成了枯叶。
“呜呜——”希希的泪水哗哗流下来，怎么止都止不住。想到希希爸爸对鹅麻灰的宽容，我们更觉得鹅麻灰的无耻。
“没事，我们重新建设美丽的家园，重新种上各种各样的植物！别怕，我有的是力气，我明天就上山去挖好看的花儿！”
“姐姐，我也有力气！”希希弟弟说。
“我，我，我也喜欢花儿——”我妹妹奶声奶气地说，把希希给逗笑了。
“可是，今天晚上我们住哪儿呢？”希希问我。
“还怕没地方住吗？你忘了，我们可是有过野外生存经验的！先用草和木棍盖个简单的房子吧，明天我们正式开建新房！”我取笑希希怎么突然变娇气了。
“哼！”希希想起刚刚结束的流浪生活，红了脸。
我家和希希家盖房子时，全村的村民们都来帮忙，两天的时间，两座和以前几乎一模一样的房子就建好了。村民们建议把房子盖得再豪华些，被我们断然拒绝了，经历了这么多事，我们更懂了平淡生活才是真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