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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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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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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神龙


神龙谷是黄河石林正在开发打造的一个新景点,位于老龙湾东面偏南,隔着弯曲的黄河,与西面偏北的饮马沟遥相呼应。亿万斯年来,神龙谷犹如黄河深情呵护的一位处子,秘养在高阁深闺,世人难识其真面目,更似潜心修练的一条神龙,一直珍藏在洪荒大野,汲日月精华,享天地灵气。忽一日,神龙破壁而出,一头扎入黄河,在屏障一样的山壁上冲撞出一道巨大的裂隙,成为通往幽峡深处的谷口。

我们来神龙谷的时候,正是层林尽染、万木红遍、霜天辽阔的深秋季节。早晨十点钟刚过,秋天的寒意渐渐散去,黄河的波涛声被村庄的喧嚣声淹没,西边的石林已从朝霞里突兀而出,竞相绽露雄奇景象,而东面的神龙谷还笼罩在山岗逆光的阴影里,显得幽暗神奇、苍凉肃穆。

我们到谷口前下车,刚一转过身,就看见右边一道峰岭逶迤而来,在谷口猛地收敛住了狂奔的脚步,仿佛有两个人紧紧依偎着站在那里,相拥相抱,情到深处,忘记了日月轮回,忘记了时间飞逝。那轮廓楚楚神形兼备的样子,仿佛龙湾村的一对恋人,刚刚从田间劳作回来,又风尘仆仆地赶着来迎接我们。这便是情侣峰,一对多情多义的黄河儿女、龙的传人,岁月的风雨只能磨蚀她们的容颜,而无法改变内心坚如磐石的情怀,她们肩并肩心相连,千百年来默默传颂着执子之手的动人故事。

峡谷入口的左边有一条修葺整洁的小道,由两边举着火红霜叶的树木引向另一沟谷。不知从何时起,村民把这一条峡谷悬壁下的石窟修建成了道观寺院,神佛在龛,僧道在舍,香客稀疏,钟罄飘渺,常年香火烛烟的熏染,使神情佛性都沁入周围的山石了。尤为引人注目的当是寺庙顶上那一座从错乱的土石砂岩中挺拔而起的神圣独峰,犹如达摩祖师西来,渡尽黄河劫波,在此坐化成一座禅意十足的佛山。

从峡口翘首向左,引颈仰望,一峰突起,似高僧大德的形象赫然在目,那神韵情态,与达摩极为相似,隐约可见其慈目微闭,硕耳垂肩,面目矍铄,法相庄严,草木为须髯,朝霞为袈裟,金光罩顶,晨曦被身,放射着智慧的光芒。梵音接着黄河涛声共萦绕,仙风融入村庄炊烟同飘散,仿佛祖师突破凡尘俗障,用亘古不变的悲悯情怀,守望着黄河这条千年万里不断的华夏血脉,守护者脚下村庄千家万户的幸福安康,向着天地默诵着极具世俗情怀的真言:黄河吉祥,天下平安。

神龙谷是神奇的,神在曲径通幽,奇在移步换景。沿着曲径往里走,峡谷渗出愈发幽静的韵致,而佳境徐徐展开,砂岩壁立着变幻,三步一景,五步一画。刚刚看到一只猴子跃上眼前的一柱石峰,仿佛受到了惊扰,回过头来注视着谷底游人的举动。正当你为那惟妙惟肖的石猴会心一笑时,转过身来又看到峭壁的侧面蹲踞着一群青蛙,有的撑起一双前足,几欲从砂石中奔跳出来,有的俯低身子,似乎要退入石隙中,虽然大小不同,姿态各异,但却个个鼓目张腮,好似就要发出呱呱的鸣叫声。

峡谷左侧有一道岩石,疑是山洪刚刚冲刷出来的一样,色泽与两边的峡壁迥然不同,形成明显的差别,披挂在岩壁上,像一架矗立天地间的梯子,布设其上的层层石穴砂窝,好像有人攀援而上时踩踏出来的台阶。有人惊呼:这是一架神仙梯,从人间直通天庭,那些台阶是神仙往来时留下的巨型足迹。一时间,人群聚在那里,个个指指点点,人人叽叽喳喳,议论风生水起,有人当下抹胳膊捋腿子,蠢蠢欲动、跃跃欲上。

最让人惊悚的是峡谷顶上一块巨石,仿佛从天外飞来,落在斜坡上,随时都有掉落的危险。如果没有看到这块石头,心底自然坦荡无恐,可是看到了,心里就不得安然了,总觉得像有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在头顶,时时让人提心吊胆。从它下面穿过,谁也不敢怠慢,只能匆匆加快脚步,好像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生怕有风吹草动,那块巨石就会从头顶滚落下来。

同行者在七嘴八舌地评论着这块石头,猜测它的来历,我却在内心独自演绎着一段神奇的故事。远古时候,神龙谷里出现了一条恶龙,经常乘着风雨天气,钻入黄河里兴风作浪,搅起一排排浊浪,滔天蹈地,毁坏田园,淹没村舍。岸边居住的村民苦不堪言,纷纷来到山脚下的道观寺庙,祷告神灵为民除害,祈求佛祖护佑平安。

恶龙作恶太多,引起人神共愤。在一个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夜晚,这条恶龙又从峡谷钻出来,要去人间祸害百姓时,惊动了临河悟禅的祖师,他从对面的石林里运来一块巨大的石头,轻轻举起,压在恶龙的一个犄角上,念动偈言咒语,把它镇入山中,永世不得翻身。

落在山顶斜坡上的这块石头,就是达摩祖师运来的降龙石,看似摇摇欲坠,实则稳如泰山,它的慧根植入山体,风来摧,雨来撼,犹自从容,岿然不动。从此黄河不再泛滥成灾,开始平静的流淌,恩泽两岸人家,重开太平景象,再现盛世辉煌。

人行走在峡谷,欲观其景,欲辨其情,便得时时抬起头来仰望,景观美在高绝险峻处,情思胜在心通灵犀时。这时候,眼前的景象变幻莫测,忽有图形如丹凤展翅,冲天一鸣,百鸟来朝,彩羽纷呈,花团锦簇;也有峰峦如驼,好似从大漠远道而来,跋山涉水,独步苍茫;更有崖壁层层叠叠,如船升帆,大有百舸争流、千帆竞发的气势,场面浩大,景象雄伟,堪比当年郑和下西洋。

大自然握着风刀雨剑,一刻没有停止对神龙谷的雕琢打磨,谷岩上的沙土还在一点一点剥离着,峡壁上的岩石仍在一次一次侵蚀着。在屏风一样竖立的砂石岩壁上,处处刻满了岁月的痕迹,密密麻麻布满着小小的石龛,个个当中有一粒坚硬的砂砾微微凸起,仿佛雕刻成的一座座佛像,一层层、一排排,井然有序。远远望去,酷似千佛洞、好像万佛窟,使人感到整个峡谷充满了神秘的佛性。微风吹拂,总感到谷底的每一粒砂石、山根的每一棵草木,都在嗡嗡念佛,在向世人传递悲天悯人的大情怀和善良正直的正能量。

行到幽深处,天空只露一线光亮。人在峡谷如坐井观天,只能看到碗口大小的一片蓝天,山外的风云,天外的星斗,谁又能看得见多少、说得出几许?顿时觉得自己是多么的渺小、世界是多么的浩大,我们是多么的无知、峡谷是多么的神秘。这么想来,也许谁也不敢在大自然面前妄自菲薄,更不敢妄自尊大。我们应该经常在自己的内心扫黑除恶,净化思想,厚植慧根,增持善念,使方寸灵台洁净敞亮,窍思玲珑,智慧充盈。

神龙谷虽惊艳了世界,惊羡了世人,但走遍将近五里曲曲折折的峡谷,看遍了两面风景,直到乱石锁道、陡壁封路的峡谷尽头,我只能意会到蛙形猴影,领悟出佛心禅意,却始终没有见到神龙的一鳞半爪,心里不禁想到,神龙谷的神秘,也许就在神龙不见,让人心怀无限期盼。

从神龙谷出来,已是正午时刻,太阳当空洒下万道金光,给山石草木披上一层暖融融的色彩。看到弯曲盘绕的黄河,我心里豁然开朗,这不就是从峡谷游出来的一条黄色的巨龙吗!太阳的光斑在波浪上闪烁跳跃,像片片金色的鳞甲,风中猎猎高扬的红叶,如簇簇飙升的火焰,给奔腾的巨龙披上了一层神秘的光晕。它低首啸吟,昂胸咆哮,似乎对这片土地有着无限深情,恋恋不舍地饶了一个大湾,把铿锵的身影深深镌刻在大地上,才依然高歌着转过身来,掉头东去。

此时此刻,通向黄河石林的五色大道,在太阳下大放光彩,各式各样的车辆急匆匆驶来,源源不断地投入黄河石林的怀抱,三五十人一团,十七八个一队,有的乘坐在驴的上,慢悠悠没入沟谷,欣赏石林奇观,有的徘徊在黄河岸边,兴冲冲进入村庄,品尝农家风情。更多的人,随兴所至,或驻足在观景平台,放眼远望,饱览山川无限风光;或穿行在饮马沟、出入神龙谷,一步一翘首,一步一惊叹,无不为神奇迷人的景观所陶醉,一个个都把猎奇的心情、好奇的神情、惊奇的表情,幻化成无限喜悦的深情,投映在黄河的波涛中,荡漾在自己的心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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