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会勇敢

那是一个周末的下午，我在公共汽车站等候女友。广场南边飘来一阵阵歌声，引我来到市俱乐部卡拉OK歌厅。

我不会唱歌，更不用说登台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演，可我和许多人一样喜欢听歌，文雅些叫做“欣赏”。尽管在人群的前排挤过来拥过去转了好几个回合，也始终没敢接住递上来的话筒。最后实在不好意思了，干脆溜到另一家。

我又坐下来静静地听。当一名青年唱完后，一位十五六岁的女学生从容地接过麦克风，荧光屏上出现了《大约在冬季》的画面。

女孩的两只大眼闪烁着蓬勃的光芒，自信地摇着头，披肩发在背后飘忽。她唱歌节奏忽快忽慢，调子忽高忽低。看她忘情的样子，我想她肯定不知道我这个“老外”和其他观众对她的评价。

正这么想着，主持人过来问我：“想不想唱一首？”我慌忙歉意地摇摇头。

当时我微笑的姿势肯定是很可怜的。说不想唱是假的。包括我在内，哪一位观众不想当一次“歌唱家”露露脸呢？

然而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勇气！

那位女孩又接着唱《外面的世界》，依然令我失望。我平时也喜欢哼哼这首歌，我为什么不上去唱一唱呢？

女孩终于唱完了。她大大方方地面对观众说了声“谢谢”，然后心满意足地蹦跳到她的同学身旁。

我终于鼓起了勇气，悄声对主持人说了声“和那女学生一样”，就手握话筒等待着荧光屏上出现充满诗意的画面了。

显然是为了表白自己并非初次登台，我先背对观众坐在椅子上唱了几句，没想到竟听到了掌声。

我又站起，转过身压住心跳，踱着小步随曲唱起来。“外面的世界真精彩……”为什么不呢！

等我唱完两首歌，观众的掌声已把我包围了。

我来了情绪，又到那第一家演唱点，一连唱了五六首歌。

夕阳西下，我兴冲冲地跑到广场车站，女友已等候多时。 当她听我红着脸讲完，半是夸奖半是嗔怪道：“你总算学会了勇敢。走吧！”

那一夜，我在两家卡拉OK歌厅轮换唱完了身上仅剩的二十元钱，二十首歌唱下来，我简直有些醉了。

我敢保证，从那以后，如果走过卡拉OK歌厅，我一定敢潇洒地接过麦克风唱它几首歌。

感谢那位也许终生不会成为歌唱家的小女孩，是她教会我一个道理：懦弱只会委屈自己的心灵，唯有从从容容才是真。面对生活，每个人都应该首先学会勇敢！

(原载1991.1.30《中国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