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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正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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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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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祭

当我忍不住悲痛而蹲在家中后院失声痛哭的时候,纷纷扬扬的大雪铺天盖地而来。

三年前腊月十三夜的那场雪,是那个冬天最大的一场雪。

母亲在那一晚走完了70岁的人生之路,艰难地向我们作别。我想苍天也在为一位善良慈祥的母亲的不幸辞世而伤悲。

母亲16岁时从邻村嫁到了我们这个贫穷而苦难的家。里里外外的操劳使她早年就患上了哮喘病。这个病折磨了她一生!

但是母亲给予我们五兄弟姐妹的,却是更多的关爱和温暖。

记得村子西头曾经有一个陡坡,一个人推着自行车或拉辆空架子车都十分吃力。从我上小学那时起,二哥就开始以贩卖水果、蔬菜谋生。

他一般都是骑自行车去咸阳郊区驮水果蔬菜,卖完了晚上再驮一车回来,以备第二天一大早出去卖。二哥将一二百斤的水果蔬菜从三十多公里外的咸阳骑车驮回来,早已累得喘不过气来,加上他又患有气管炎,所以每天深更半夜骑车到村西坡下,也就精疲力竭了。父亲担任饲养员住在村子饲养室,二哥就只有喊正在炕上坐着咳嗽不止的母亲出去帮着推车。母亲从来不推辞,总是拖着病身出门,哪怕是寒风呼啸的冬夜。

车子推回家后,母子俩坐在屋内“哼哧哼哧”半天才能缓过气。

那时候,我常感到他们好可怜。

穷日子总是过得艰难而漫长。二分钱一撮韭菜,母亲也要分几顿吃。可从我上高一到参加高考,每到周末回家取馍时,母亲都要给我的袋子里装十几个鸡蛋,让我在学校用开水冲着喝。我知道家里油盐酱醋出门应酬都要靠鸡蛋卖钱,母亲从舍不得自己吃,却为了我能上好学而在家过紧日子。

父母和大哥、二哥分家之后,地里的农活全靠两位老人干了。本来我高中毕业了能减轻父母的一些负担,可我却背着他们报名参军,母亲虽然不太愿意,却也没有阻拦。后来听村里人说,在我离家之后母亲大哭了一场,就继续着和原来一样艰难而平常的日子。

在我回家探亲的一天早上,我起床时母亲已在打扫屋子。只见她站在凳子上,用抹布把钉在家门口右侧墙上的“革命军属”的牌子擦得干干净净,下来后端详一番,见没有挂正,就又爬上小凳,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挪正牌子。

那时候我才知道,牌子不仅仅是母亲的骄傲,它更寄托着母亲对儿子的厚望。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母亲的一生对儿女们来说,除了给予还是给予,自己却没有丝毫的奢望,甚至没穿过几身像样的衣服。她唯一的愿望,就是儿女们能过上好日子。可当儿女们逐渐过起好日子了,她却一无所求地永远离开了我们。

母亲去世后,我在整理家中那口老立柜时,发现抽屉下面,平整地摆放着前些年部队寄给我家的一摞喜报……

如果说父亲传授我正直的品格,教会我以勤奋和努力来实现男人的梦想和事业,那么母亲则以自己的言行传给我善良的秉性,教我学会哪怕是在最艰苦的岁月里,也尽可能给予别人更多的关爱和温暖。

(原载2000年1月24日《华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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