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堪萨斯

知道堪萨斯，不是在地理书或者历史书上，而是多年前的一个雪花飘飘的冬夜，从西安南郊回家的的士上，广播里传来美国西部乡村民谣女歌手缠绵的带有男低音的那种嘶哑的歌唱。这首英语民谣的结尾，就是歌手揪心挠人的“堪萨斯、堪萨斯、堪萨斯”的一曲三叹。

现在，我和同伴们乘坐的一辆越野车，就穿梭在堪萨斯机场通往堪萨斯城的半路上。堪萨斯是我们熟悉的《红星照耀中国》（又名《西行漫记》）作者埃德加•斯诺的故乡。

堪萨斯城（Kansas City, Missouri），是密苏里州西部的一座城市，位于密苏里河与堪萨斯河交汇处、密苏里州和堪萨斯州交界处。

秋日灿烂的阳光洒在窗外，天空上的几丝白云，像和我们赛跑一样，在纯净的蓝天上追撵着我们。一处处不太高的房子，一棵棵孤独耸立的大树，从我们眼前一晃而过。这种行走，很有那种在西北乡村驰骋的感觉，只叫人觉得车速太快、时间太快。公路右边不远处弯曲透亮款款流淌的河水，接我们的当地朋友说那就是密苏里河。房子在车窗外一点点地变大、变高，我知道，我们距离城市越来越近了。

进入城市之后，车速放缓，人和物明显高大起来。阳光把路边行人的笑容照耀得格外灿烂。一座低矮楼房墙壁上巨幅的涂鸦跃入眼帘，是一黑一白的两个男女面对面而坐，一群蝴蝶在她们的周围蹁跹着，让我不禁想起了“庄子梦蝶”的画面。

城市资料记载，堪萨斯城是美国中西部第七大城市，市区面积818平方公里，人口数量记载到2016年为48.1万，加上堪萨斯州的堪萨斯城共计65万人口。

19世纪初，法国人在此建立贸易站，1850年建镇，1853年设市。随着农畜产品加工业发展，城市渐趋繁荣。进入20世纪后，工业开始多样化，堪萨斯成为美国中西部工商业中心，加上这里地处美国农牧区中心地带，拥有大量牲畜、小麦和其它农产品集散和加工，拥有巨大的谷物仓库和地下天然冷藏仓库，这里就成了美国的面粉工业中心。

车辆穿行在堪萨斯街上，感觉整个城市就是一个大大的公园。整个城市里没有多少高楼大厦，没有吵杂的人群和拥挤的车辆，走来走去看见的就是碧绿的草坪，草坪上零星低矮的房子，以及房子周围稀疏而粗壮的树木。街上偶尔能看见一些走动的人群，再就是在绿地和树干上探头探脑爬行觅食的松鼠。

阳光从蓝天上直射下来，城市显得是那样的静逸，让人感觉咳嗽一声或者大声说句话，整个城市都会听得到。引得同行的曾大姐和黄小妹惊诧地问道：“这儿人都上哪里去了？”

这时我心里想的，却是当年这里的乡亲父老怎能想得到，她的赤子埃德加•斯诺，正穿行在千万里之外一个叫做陕北的中国山沟里，正在采写那里的枪林弹雨。他的笔头冒出的一串串文字，把一支叫做红军的中国军队的故事，让全世界都看得清清楚楚。

陪同的当地朋友介绍，这个城市有100多处公园，占地2160多公顷，其中斯沃普公园又是全国第二大公园。

堪萨斯本来就像一位安静的处子，又因为泉水多而拥有一个“喷泉之城”的美誉。这种柔情似水，实在让人流连忘返。

在去往一家中国餐馆的路上，西安高校一位在此访学的女教师带着他10岁的儿子陪同我们一起去餐馆，小男孩和我边走边聊。他指着道路十字旁边的一处广场说：“明天天一亮，你们就能看见这里喷泉水了。”

堪萨斯城有许多高校和文化艺术机构，如密苏里大学、堪萨斯城音乐学院、堪萨斯城艺术学院等十多所高等学府。但按照行程安排，我们首先去访问的是一家位于中城区的公立学校。

当地上午10时左右，我们进入校园，看见不少家长领着孩子进来，把孩子交给老师。他们见了我们感到有点惊奇，但又是一个个微笑着说声“Good Morning”和我们打招呼。

我们首先观摩的是小学一年级一位老师的课。这节课她给孩子们教的是用十字格进行20以内两个数字的加法。十字格的加法，即让孩子们把加数和被加数，通过一个正方格的形式分别用不同的颜色涂上圆圈，填满方框内的10个小方框（上下各5个）之后，多出来的数字就只能放在十字格这个大家庭之外，框内框外的数字相加，自然就很简单得得出和的总数了。这种十字格教学法，比较形象有趣，国内少数幼儿园和小学也有用到。

我们参观的这个班有10名学生，其中9个席地而坐，坐在地面铺的毯子上上课，后面还有一个年龄较小的女生坐在小凳子上吃东西，她的小桌上放有小蛋糕、饼干和酸奶。

小家伙看我关注她，就边吃东西边挥挥手笑着做鬼脸逗我玩儿。

孩子们面前的白板上，题目里写着：“李老师有7个苹果，她又买了5个，现在李老师一共有几个苹果？”

老师有意识把关键字“又”和“一共”用红色写出来，读完题目后问大家这道题用加法还是减法，有四五个学生举起手来，老师先后叫了其中两名回答，又问为什么要用加法，有同学念到了题目里红色的关键字“又”和“一共”。这样一来，大家都知道了是用加法，老师用红色和蓝色的圆圈填满十字格后，用竖式算出了答案。然后，老师在白板写上9+6，让学生自己选择水彩笔的颜色，用涂抹圆圈的方法用十字格计算得数。

一名叫本杰的黑人同学举手起立后，来到白板前开始涂抹。本杰边画边念叨。可是他念到6了，却只涂了5个方格。我们看着心里着急又不能说出来，有其他同学在下面嘀咕，但老师不急，而是耐心地叫那名同学检查，一个个大声数着再涂抹一遍。

老师的耐心和智慧，终于使那名同学在9+6的竖式底下写出正确答案。我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而后，我们又参观了另一个幼儿班，汉语老师在给孩子们教儿歌。

校长介绍，这所学校从幼儿园到八年级，全部用中文教学，但是教孩子们中文不是学校确定的，以前学校教法语和西班牙语，后来征求家长们意见，结果大多数家长选择学中文，学校就改教中文了。参观的第二个班是幼儿班，这里的孩子只上了三个月的学，就已经知道不少中文了。

在参观密苏里大学堪萨斯校园图书馆时，获知这里专门开辟了一块地方，在2015年装修时作为埃德加•斯诺图书阅览室。其中除了展示不同年代和出版社出版的上百本斯诺夫妇著作外，还有埃德加在延安时期使用过的照相机、皮包、烟斗等实物。

副馆长斯图瓦特(Stewart)介绍，这个图书馆实现了机器人人工智能管理，可以储藏上千万册图书，目前馆藏有800多万册。他带我们来到藏书区参观，从楼上看下去是四五层楼高的塞满特殊“书架”的狭窄小道，往两边高高耸立的墙壁上看去，这“书架”像我们中药铺里药柜抽屉那样的一个个的小方格，又像拉成平面的蜂巢。馆长演示着在电脑键盘上输入了一些信息，不一会儿我们看到窄窄的小道里，一辆黄色的类似于吊车的机器人，用自己细长的手臂端上来了装有馆长想要的图书的箱子。

第二天，参观完堪萨斯艺术博物馆出来，站在馆外竖有一个巨大、倾斜的白色羽毛球的广场上，仿佛又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让人心醉的美国乡村民谣歌声。

我真的想不出，到底是什么原因，当年让埃德加•斯诺离开这美丽温柔的城市，而要去战火纷飞的中国，去那片贫瘠而干旱的黄土高原，采写那里的“星星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