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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正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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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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押礼

家乡有种风俗, 青年男女订婚之日,宴请宾客之后,要由男方的舅父或伯、叔带着礼钱,随同介绍人到女方家,把礼钱交给亲家。民间把这叫做押礼。

我想押礼大抵如电影电视中押镖吧,虽然我不懂一星半点武功,却也做了一回“镖师”。回想这一过程,尽是可笑和尴尬。

二哥的大儿子订婚之前,哥嫂就千叮咛万嘱托让我一定回来。因为侄儿的舅舅在外地工作,这角色只能由我承当。于是,在侄儿订婚那天,我由市里赶回了乡下。

酒席一撤,二嫂把我叫到房里,塞20元钱给我,说是到女方家后,要趁未来的侄媳端茶倒水之机,把钱给她,这自然又是一种风俗。接钱时我满面羞愧。在酒席上我已冒失地拿出50元给侄媳作见面礼了,现在由二嫂拿出20元再让我给姑娘的虚假行为,实在让人难以接受。再说,未来的侄媳就站在面前呢。

下午, 我和二哥、 介绍人一行5人来到侄媳家中。坐在沙发上,我下意识地摸上衣口袋,那折叠得平平整整的20元钱还服贴地呆在里边。猛然间想到,这衬衣口袋里装得十分杂乱,倘若一时侄媳来倒茶,仓促中掏出手绢、工作证或是身份证之类的东西,该多煞风景啊。

趁大伙说话之机,我踱出房门,在院外装作闲转,伸手试掏了几次,确信不会掏错,才回到屋里。

喝了一杯茶,侄媳的哥哥眼疾手快立即倒茶。再倒,再喝,已有5杯茶下肚了,却总不见侄媳露面。我唯恐她来倒茶时我已实在难以喝下,只好把茶杯捧在手心等候。

好不容易姑娘笑嘻嘻地进来了,来到了我的面前端起了茶壶,我的手伸到了衣袋里……不料,她端着壶走了,她嫂嫂随着撤走了茶杯,换上了酒盅。女方的亲戚到齐了,亲家就对女儿说:“去, 给你爸你大倒酒”。我又紧张起来,二哥仰头干了杯中的酒,麻利地掏出钱来给了儿媳,姑娘羞涩地道谢接了。我也学样,像完成一项重大使命似的,终于把20元钱交到侄媳手中。

待到吃饭,主人端上臊子面。我接过尝,没有一点盐味,亲家老两口一个劲儿说“少啥调和再调。”我却一个劲儿点头说:“好着哩,好着哩!”

平日口味重的我,就这样吃完一大老碗淡味面条, 心里直想笑。

饭后,送礼钱的时候到了,哥哥从怀里摸出钱来,当着众人的面极认真地一张张点过,又极郑重地递到介绍人手上。介绍人又郑重地递给侄媳的母亲,亲家母又交给丈夫。

我看到这像做生意一样的场面,心中感叹不已。待到侄媳的父亲到隔壁房中,从礼钱中取出200元用红纸包了再回赠给二哥,这套“手续”才完备了。

夜风中送我们回家的拖拉机缓缓地与小村话别时,我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我想,啥时候农村婚姻中这套繁文缛节,才能从乡亲们的生活和意识中消失呢?

(原载1994年8月29日《西安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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