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 香 飘 荡 雪 峰 山

李治莹

茶 香 飘 荡 雪 峰 山

深秋的一日午后，在一爿美称为天山街的千亩雪峰茶山上空，一只苍鹰在万丈高天之上、飘飘云彩之下盘旋、盘旋。猛然间，一个闪电式俯冲，茶山深处的一只雉鸡被秒杀。原本在茶树丛中觅食的这只雉鸡，瞬间随着苍鹰跃上了高空，迅速翩翩远去，消失在天穹。大有“一个跟斗云，十万八千里”之势。正在海拔千米茶山上赏茶的一行人，眼见此情此景，一时间瞠目咋舌……

少顷，捕获了猎物的苍鹰了无踪迹，高远的天空又回归了云彩飞扬的常态。从惊诧中回过神来的众人，在雉鸡做窝、穿山甲漫步、野兔奔突的茶山陡增了一种动感和美感。啧啧叹服中言说这茶之世界，倘若动辄滥用化肥农药除草剂，何来地上走的？天上飞的？据守山人言，最是仲夏之夜，成群的萤火虫轻舞飞扬。那一闪一灭的光亮，星星点点，犹似一盏盏神秘莫测的明灯，成为一道柔美的风景线。聚集多了，就在茶山上下形成一条由萤火虫织结而成的“银河”，与天上的银河遥遥相对。耳闻佳话，一时间，我们对眼前这群山众岭上泱泱千亩茶山立时高看一等，情感上亲近了。面对如此纯美的茶园，摘取一叶送往嘴里咀嚼，顿时满口清香。

言语间，眼前掠过数只蜜蜂，一只只飞落茶花之上。茶丛中那一朵朵乳白色的花瓣、金黄色的花蕊上，伏卧着采蜜的精灵们，舞尽茶树风华。在大雁南飞、阡陌飞扬、枫叶红了的深深秋日。这点缀在茶丛之间的茶花，丰润的蜜源，自然是采纳不尽。在层层梯形茶树之下的石壁上，傲然生长着一种类似于梭罗草的高寒植物，足见此片茶山海拔之高，空气之清，环境之优。为此佐证的是来自德国的一位代理商，一个偶然，在上海雪峰茶门店畅饮了一杯清茶，陶陶然大呼上品。于是几次入店随意购买了些许不同质地的香茶。回德国后一一严苛检测，未发现有一丝一缕的化肥农药残留，心悦诚服中笑容满面。于是择日不远万里，从巴伐利亚州的首府慕尼黑登上闽省雪峰，登茶山、品香茗，尽揽清新。从此，这位酷爱中国茶的德国茶商，成了雪峰高山茶的铁杆代理商。又有称为全球排名第一茶品牌与销售海量的英国“立顿”，经长时间的接洽与考察后，也欣然与雪峰高山茶握手，并鼓励雪峰茶申请拥有生态系统要求极其严苛的欧盟“雨林认证”资格。雪峰高山茶，30万盒好茶迎客，仅仅大陆一地，就曾经立有百家门店。

伫立于茶丛之“汪洋大海”，觅香而想、凝思而寻，这茶山的开拓者是何方圣贤？

那是29年前的一个夏日，在台湾地产建筑业界声名远播的林圣光先生，以出自于黄埔军校、驰骋于疆场的父亲为傲，雄风凛然地跋涉五大洲。但七溜八溜不如福州，林圣光应邀留连于榕城。由于钟情于八闽首邑闽侯，涉足上街镇时，受到时任上街镇党委书记陈伙金的盛情接待。作为一位久经商场的台岛投资人，智慧之光告诉他此方宝地不可多得，于是很快投资了上街一块极富含金量的地产。

后又闻知大湖乡有座名刹，一生向善的林圣光，择一日好时光参拜了海拔千米的雪峰寺。赞叹于放生池的宽广、千年柳杉的古朴、寺院的宏大与香火的鼎盛。之后再游与雪峰寺遥遥相对的“枯木庵”，惊叹此庵中的枯木已在世间数千年，且还深藏着一道深深的谜底。又让圣光诧异的是在此庵一侧岩壁上，爬满密密层层的苔藓，一色金黄。有如帝王宽大的金袍，覆盖着此片山崖。叹为观止中浩叹于此地至新至纯的空气，以及浓度丰厚、灭菌、降尘的高负离子。

虔诚拜佛后八面观景，佛光普照于处处山水，清风又从座座青山徐来。惬意的林圣光，步步骀荡而行，沿曲径寻幽，仰看高处茶山仙雾弥漫，喜不自胜。步上茶山，立于茶林之间，纵纵横横天地人，一时间不饮自醉诗意盎然。顿觉脚下如铆，久久不舍离去。是夜，林圣光梦里依稀，觉得自己半个多世纪周游天下。倘若能在知天命之年，守此地一片山清心清静、植千亩青茶以修身养性。那就是天赐的岁月静好、时光不老、人生如歌。自从有了此念之后，高高的雪峰山与台北就成了“两点一线”，高空阔海成坦途，往返成了常态。不多时日，林圣光毅然决然，放下当初置地时就闪烁如金、且行情日益看涨的上街地产。把这块沉甸甸的“金疙瘩”一锤砸碎，又收拾起这一地纯金碎银倾于雪峰山。从此，以茶山为主体的雪峰农场旗帜，在高耸的雪峰山上猎猎飘扬。亘古未有的改天换地之战，在雪峰山旌旗舒卷、摆开了战场。

征战于雪峰的林圣光，喜于茶山与雪峰寺同一方天地、朝暮相望，与佛深深结缘。朝聆晨钟、夕闻暮鼓，妙不可言。虽然普天下茶山起伏，茶叶如潮，但雪峰茶山峰高千仞，冬日雪积万顷。上有天涯、下立宝刹，天下无双。寺内法灯长续，茶山上拈花指月，此后杯杯茶汤必定味有奇香，善哉乐哉。

雪峰山，以“雪”当头，年年冬季银装素裹，八面寒气。数十载长居闹市的林圣光，竟然看中了山中一隅称为“牛头坂”的山岭，钟情于山间那栋当年知青居住、早已废弃的陋屋。且情愫依依地说：此屋虽破旧，但深居于此，山高天远。可朝见高天云卷云舒，暮看青山花开花落，不二之选矣。甘作“苦行僧”的林圣光，还把享福于台北都市的一大家子从天上飞来雪峰山，还扶来了耄耋之年的老娘亲。聚集于这四面透风、上下漏雨，孤零零立于荒郊野外的知青屋。乐与家人同看雪峰的山峦，抚摸雪峰的林木，吸吮清甜的空气。他怜爱地面对几个爱女说：惟有创业，才是人生之根本。聆听者之中就有小女儿林君盈，也就是后面的雪峰茶山掌门人，初到雪峰山那年，她年仅11岁。

跋涉雪峰山，是为了种植名茶的，而名茶怎么种？“原生态”这三个字，别说一个字都不能丢，就连一撇一捺都少不得。在如此执着的理念中，开山动土时，林圣光居然连推土机都不让开上山，直接以原始的锄头深挖。无水掘池、围圃养花，最是千百亩的老茶根，无论入土多深，也要挖地三尺弃旧补新。

居陋屋、攀高山，朝饮白露夕眠苍霞，林圣光为那数千亩茶山倾尽心力。健康的透支，导致他在年近七旬时，让大夫植入了心脏支架。然而，我在这头、茶山在那头，放不下那山那茶那乡亲。但横亘在大陆与台岛之间的台湾海峡，天芲芲水茫茫，鸿沟深渊难逾越。进进退退，几番思忖，觉得在几个儿女中，就数君盈喜茶为最。记得聘请的台湾制茶师在阿里山一展手艺时，君盈就尾随深入山中，不辞清苦。为了学到制茶中的绝活，竟然足足半年藏身阿里山，耐得住寂寞，也学到了真本事。初到雪峰山那几年，小君盈会在刚落土的小茶苗丛中，一捧捧地培土，一勺勺地浇水。当茶苗边边长出小小草时，又细细心地一根根拔除，面对眼前的一茶一树，待之以呵护。在她心目中，一枝一叶总关情，身旁的姐妹们难以企及。知女莫如父，决定把经营雪峰高山茶的“金钥匙”，郑重地移交给三女儿。从此，独当一面的林君盈，昂立于雪峰山上领军。

那年，这位“三公主”26岁……

在小小少女时代就奔走撒欢于雪峰山的林君盈，曾经在知青屋外早迎朝阳、暮送晚霞。忘不了那时候在田水中捉泥鳅、迷雾里放飞山鸡、树林里游戏的岁月，情牵梦绕的尽是座座茶山。接过父亲沉甸甸的担子后，挑起来了，就披荆斩棘，前头总是艳阳天。只是谨记父亲茶山永久远离化肥农药的嘱托，笑向天下喝茶人奉送有机香茶，上善若水，良心第一。

在雪峰茶企的金字招牌下，采茶工、制茶师、销售员成行结队。心善柔美的林君盈，事事为员工遮风挡雨，心连心之日就是手牵手之时。一个春色浓郁的时节，几位采茶工私下里违规动用了剪刀剪茶叶，被剪的茶树伤痕累累。视茶树为生命的林君盈见了，心疼得泪流满面；而把君盈当作姐妹的采茶工知晓了，在情感的震撼中羞愧得无地自容。一脸泪水，无声胜有声，从此茶山不再有剪刀。

君盈喜茶管茶更护茶，在接受福建农林大学深造时，明白茶山是必须要有动物陪伴的，而有生命的飞禽或走兽，是应当要有水喂养的。于是不惜金钱，在各处茶山间挖掘出数十口小池塘，如此山水相衬，也就“万类霜天争自由”了。在高山厚土上种茶，茶树长了草也长，好似一首歌中唱的：月亮走我也走……护茶必除草，也就以不菲的代价，成群结队地请来铲草工，一根根、一丛丛，一山一片的还茶园一个纯净。四千余亩茶园，除一次草一掷数十万。茶树春又一春地萌芽新绿，杂草也就跟着一岁一枯荣，甚至一两个月就反复拱土而出。那就再投入重金铲草，如此高成本循环往复，为的就是弃除草剂于千里之外。如此精致耕作的雪峰茶山，岂能不年年新绿丛生、岁岁明媚芳菲、山山曼妙？！

旺苗需施肥，那就远从东北动用火车皮运来大豆，研磨成粉，撒向茶丛。亦或是以茶籽榨出茶油后的茶籽饼，同样研碎成粉末后，润物细无声地滋养着广袤的茶山。雪峰高山上的“有机”茶，已深深植根于茶叶的生产体系之中，不敢虚言之目的，就是为了兑现“雪峰高山茶品质金不换”这句承诺。

高高的雪峰山上，因为数千亩茶园的铺陈，间隔着一行行朝天而上的柳杉。还刻意种植桃林、梨树、樱花等，点缀于茶丛之间，让生长出来的茶叶有桃之味、梨之甜、樱花之香。又有铁皮石斛、金线莲、石橄榄等只有在深山林荫、或岩石壁上附生的珍稀植物相伴。无论春之盎然，夏之生机，秋之寂寥，冬之银舞，总是层峦叠翠。如此佳境中成长之茶，独有其香，也就天然了。

但凡雪峰之茶，色泽黛绿，茶汤金黄，其色鲜澄。袅袅飘渺之味，有如仙气徐来，鲜活撩人。辛锐持久的香气，清韵中果香飘逸，馥郁悠长。饮后齿颊留香，甘甜醇厚，眼前梦幻般惬意悠然。最是“香槟乌龙”，每每在骄阳高照的夏日，雪峰茶山上的小绿叶蝉，就叮咬在片片嫩芽上，在吸食着叶片内叶汁的同时让茶叶沾上自身的口液。而经小绿叶蝉吸食之后的茶叶临近枯萎时，即时摘下制作成既有玫瑰香味、又有蜜香味的奇香之茗。吮一口，回甘隽永，妙趣也就横生了。犹似出自印尼的“麝香猫咖啡”，因口感奇妙，才成了国际咖啡市场上的抢手货。

雪山茶，茶茶精制，“佛手”茶，叶形似佛之手；形美色翠的雪峰凤凰，沸水冲茶，茶叶如凤凰起舞；玉露内质兰香；云雾茶又聚百花之香；雪峰秋香则聚秋冬交替之精华；雪峰红韵又有果香飘逸……最是十八年的窑藏老茶，年年精选岁岁藏，茶中精髓，远远就有袅袅飘渺之味。老茶胜如老酒，闻之而醉，饮之如仙，神怡而醉心。

历经年年岁岁的精心耕耘，今朝雪峰山上，无论四季或朝夕，茶山间常常是云迷雾锁。山风起兮，云雾随之腾驾浮游，此时飞鸟掠过，如梦似幻。由无数茶树聚合成的茶园，远望近赏，不是图画胜似图画。那一圈圈、一垅垅、一畦畦，无论在山坡上还是在丛林间，都是天然的大美挂图。每每在春日，百名采茶人，排列在翠绿丛中，动感于幽静的茶山茶林。冬日里，茶山上的柳松成了“雨松”，别样之美，非人工之所能。而茶树下时有山鸡觅食、山羊奔走、果子狸窜逃，上下动感十足。只是那遍布山岭的万千茶树，安然卧地，以“不变应万变”，动静分明，别一世界。斗胆却不妄言：即便是高明画家的神来之笔，也难以描绘出雪峰茶园之图。妙哉，自然天然悠然，不是画胜似画，画画无价。君盈常为如此美景而赞赏不已，为自己能成为这画中人而心生豪情。

身在茶山，总要想起如今已106岁的亲奶奶，耳边常常响亮着她老人家的声音：“盈盈啊，奶奶正在品饮雪峰茶呢，至今依然耳聪目明，此茶有功呢！”想起奶奶的话，眼前又仿佛多了一个好茶添寿、吉祥万福的画面。与此同时，还念念于年少时就拜见、后又多回次登茶山呵护、并激励自己的伙金叔叔。句句叮咛之言，君盈都当作经典座右铭，不敢淡忘。择日沏就一壶茶罢，恭候伙金叔再赐良言而谨记。

时光荏苒，步步前行中的风寒雨雪，岁岁年年飘飘而过。雪峰高山茶前面的路，路漫漫其修远兮，君盈将上下而求索。古训曰：道虽远，行则必达。与雪峰山的结缘是“三分天注定”；而今能够茶香海内外，却是“七分靠打拼”，这力气，少一分都不行。艰困时，能够让自己咬牙坚忍；安适时，又能够挖掘“战壕”，迎接新一轮战役。无论是艰难跋涉，泪满衣襟之时；或是声名鹊起，誉满业界之日。如今回转身看看，都不过是一本雪峰高山茶厚书前面的序言，亦或是千万里长征路上的一块碑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