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先生

在一个阳光普照大地的日子里，我驱车位于仓山区上三路福建师大的孙绍振先生寓所，拜望自己半个世纪前的老师。

孙绍振先生，大几十年如一日育人无形、润德无声，总是以仁恕之心宽厚待人。尤是出口幽默、妙趣天然，长乐未央，虽然已届“米寿”，依然精神矍铄。就座后一番天南地北，言语中孙先生突然问道：“你在北京的女儿当妈妈否？”我恭敬回答道：“享有‘妈妈’的光荣称号已经多年，且一儿一女，品种齐全”。孙先生一听，当即笑容满面，两手一拍，以鼓掌赏赐。乐呵呵地表扬道：“就凭这一点，‘孝女’二字非她莫属，因为你女儿重视为社会尽责，也让你一前一后当了两个娃娃的姥爷，功莫大焉”。紧接着又下了一道“令”：“再接再厉，把生养第三胎列入议事日程……”

我因为女儿受到这位师爷的表扬，脸上堆满了笑意。但听到给我的女儿追加了任务，一时间语塞，很有点自嘲地嘿嘿笑着。孙先生见我嗫嚅地以笑代言，正色直言道：“你女儿是京城一所大学的教师，理应身正为师，德高为范。除了以学识培养学生，还要在生育方面给自己麾下的学子们做出榜样”。说到这话题，孙先生言及当下有太多的年轻夫妇不重视生育，丁克家庭的队伍有日益庞大之患。

先生一席话，也引发我的一番联想，不无忧心忡忡。早有耳闻，不少都市里的年轻人要么是收入可观、生活优渥，怡然自得而不思婚嫁。即便婚娶了，为了不打破生活现状，选择了丁克家庭；要么打拼艰辛，囊中羞涩，自身有如“泥菩萨过河”。面对婚姻，不敢问津，独守脚下的“一亩三分地”，不求“老婆孩子热炕头”。或许有“七颜六色”的原因，让相当数量的都市中的青年朋友们不婚或不育。愈演愈烈的趋势，既是给当下、更是给未来敲响了警钟。

一向以渊博的学识培育桃李、又以理服人的孙先生，在谈论年轻人婚与育的话题中，也说“虽然婚恋与否或生育与否是个人的一种自由，但在充分享受自由的同时，是否应当想想生儿育女也是一种社会责任和义务”。孙先生说这两句话之后回忆起新中国成立后，为了掀起社会主义建设事业高潮，国家鼓励人民群众重视生育。于是，生儿育女、人人争先，那种人口繁荣的景象令人鼓舞。孙先生神彩飞扬地说当时的上海多子女的家庭比比皆是，有一家邻居前前后后生养了十个孩子，热闹了一整个胡同。那时候，处处都浓郁着人间烟火气，快乐的源泉流淌在街头巷尾，仿佛每一个角落都染上了温暖的颜色。当时解放军队伍中有位高级将领先后生育了十二个儿女，八个儿子、四个女儿，龙凤呈祥。将军因为拥有一群儿女，被誉为“航空母舰舰长”，其妻也荣为“英雄母亲”。

孙先生的这段话，也引发了我的浮想，思绪把我牵回到少年时代。记得小时候有家邻居居然生育了十五个孩子，在我家乡那小县城中名声大振，但因熟人路过这家门前时，总会以钦慕的目光朝屋里张望。相比之下，我家七个兄弟姐妹的队伍就不够壮大了，在那条巷子中没太高的知名度。无论是邻居家的十五个还是我自己家的七个，在那个物质并不丰富的年代里，虽然父母艰辛、生活不易。但正因为在那种物质条件下，子女们都养成了生活上勤俭节约，事业上奋发图强，同胞情上互助友爱。诸如邻居家那十五个子女，长大后一个个天天向上。或“远走”于海外发展，或“高飞”于机关企业，各有光明的前程。又如我自己家的七个兄弟姐妹，由于个个讲求责任和孝道，母亲福报绵长，让生命之火点燃至一百零一岁。特别是每当佳节来临，我们家的兄弟姐妹与邻居家的孩子们，成行成队地欢呼于大街小巷，何其快哉。

但看今日，当年那种快乐还有多少？我一位大学同学说他家所在的一栋楼房里，几乎是不约而同，租住者大多是单身男女，听不见太多的声音。所幸有一位学音乐的女子偶有弹弹钢琴，不然，就有静寂之嫌。我的一位友人的独生女读书的智商够高，小学中学大学一路高歌猛进，硕士研究生毕业后又读上了博士。她总觉得自己拥有了一座知识的山顶，山边边上的一排排树丛，似乎每一片叶子都遮挡了自己的视线，让她看不到其它风景。特别模糊的是成家这道原本瑰丽的景致，无论怎样努力都清晰不起来。终于，她由于自命不凡地“高高在上”，而今已四十多岁了，依然在孤芳自赏。由于女儿的与众不同，让我那位友人情何以堪；我有这么一位远房亲戚，婚后不久妻子就怀上了，但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早早被孩子所羁绊，于是让妻子服药打胎。但不知是药量过大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妻子从此不再怀孕。好端端做一个父亲的权利被自己给剥夺了，让他痛悔不已。更惨的是，流产后落下一身病痛的妻子不到五十多岁就过世了。孑然一身的他，每每看到别人家的孩子跳着舞步嘻嘻哈哈地走街串巷，就要伫足久久地凝思；又有一位友人的女儿女婿婚后商定不要孩子，然而出双入对的日子并不长。因为没有子女这“根”维系亲情的纽带，夫妻双方都牵制不了对方。有一天，妻子在丈夫的手机上发现他常常打钱给一位女性朋友，追问之下，丈夫不无坦然地说他已经爱上了这个女子，于是夫妻双方很快就把结婚证换作了离婚证……

今日之大千世界，在“恋爱结婚生子”这一纷乱繁杂话茬上，说着说着就让人无语了。且不说我等平常人，就是向来以幽默著称的孙先生，每有谈论起当下年轻人婚与育话题时，也很难再幽默起来？甚至在所思所念间隙，老先生在眉宇间还流泄出丝丝缕缕的忧绪。这不能不让我想起北宋时期杰出的政治家、文学家范仲淹的千古名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孙先生不正是如此么？！老先生深远的忧国忧民情怀，令人肃然起敬。

祥瑞满天的龙年，巨“龙”已纵横四海，志在吞吐天地。特别是强大的维系与向心作用，将让亿万青壮年顺其自然法则，要回属于自己的“做丈夫或做妻子、亦或是做父亲或做母亲”的天生权利。大踏步走上恋爱婚姻与生儿育女的金光道，甘当建设强国和民族复兴之路的铺路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