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递纷飞

住在北京女儿女婿家，新鲜事不少，其中之一就是频繁拆快递。因为几乎天天都有，习惯成了自然，倘若哪一天缺漏了，也得叫个外卖聊作补救。外孙女外孙虽然年幼，但常常在父母收外卖、拆外卖、用外卖的“言传身教”之下，也无法遏制地加入了这一行动。快递小哥给我的小外孙送来了儿童滑板车不太久，又送来有护轮的自行车。外孙女的快递就更多了，单单是网上购买的“拼图”，快递员就先后往家里送了十几次，外孙女的拼图专用柜日见丰足。女儿女婿的快递已经够多了，又有外孙女外孙的需求与参与，快递量就不断加大。于是，快递员的敲门声，就从初始的“单弦”，一天天的演变成“合唱”。

今昔对比，在各种商品如急流奔涌的今天，也激昂了人们强烈的的购买欲。有一位友人在闲聊时说起时尚的网上购物和快递，说他曾经听说有这么一位大龄未婚女青年，频繁地在网上购物，门前自然快递“纷飞”。但凡“衣食住行”这四个字的所需所用，全靠纷飞的快递解决。浓烈的网上购买兴趣外加生活方式的习惯性，单单是各式各样的抽纸卫生纸，就不间断地摞起了一扇“纸墙”。那扇已经顶到了天花板的纸墙，究竟有多少包纸？恐怕很难数清楚。一天，我和这位友人遛弯时又说起这事，友人既困惑又操心地问：“这么多纸，要用到什么时候”？这位很在意物品新鲜度的友人还说：“纸张理应也是有保质期的，时间长了，或许还会变色呢”？说着说着，我们这俩老叟就很不入流地连连感叹。

话说快递，我又“故态复萌”地想起了当年。记得上世纪五十年代，我大概四五岁。有一天，父亲收到友人从邻县寄来的一个茶叶包裹，稀罕得很。从邮电局领回来后，一路上颠来倒去地欣赏，出入于小巷的邻居们也都看一眼问一句，不无好奇。父亲喜滋滋地回到家之后，居然舍不得拆封，把这包裹摆放在用来供奉的桌子上供了起来，这一“供”就是小半年。后来终于忍不住拆了，山茶之香似乎从那包裹里迸发出来。正巧一小股山风从屋脊上飘洒下来，微风正好，茶香四溢。一时间，厅堂上下都浓郁着欢愉的气氛。

晃一晃一二十年过去了，物质生活已大不同，早已不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艰涩岁月了。但对于类似今天快递的包裹还是不多见，偶尔出现，仍然觉得新鲜。七十年代初期，我已在省城的一所大学就读。一天，很意外地收到一个包裹。那是从南京寄来的，里头是一件堂舅赠予的、当年他在部队时穿的旧军衣。宿舍里一位同是山区里来的同学还跟着我一起高兴，在宿舍内外嚷嚷：李治莹有包裹，江苏那边寄来的……虽然我没有把这包裹象父亲当年一样供起来，却也激动了好几天。还喜不自胜地分别写了几封信：既感谢南京的堂舅，又向父母汇报，还不忘告知亲朋好友。满纸都是包裹长包裹短，生怕家里家外的人不知道。那件衣服虽然旧，但因为是军人用过的，穿起来就觉得特别有精气神，“祥林嫂”一般地向人吹嘘说是堂舅用包裹寄来的。

日子过着过着，一年比一年地光鲜起来，岁岁年年人世间已大不同了。物质的充沛，让来来往往的包裹不再是稀罕物。随着电子商务的快速发展，包裹不再是固有的名词了，“快递”之称进入了千家万户。专事快递业务的企业也顺之而起，诸如顺丰、申通、圆通……它们虽然不在同一起跑线上，却各自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走。

新时代的“新福利”在惠顾黎民百姓的同时，也潜移默化地培育着少年儿童的环保意识。就说说我那生于京城长于京城的外孙女外孙，就从快递外包装的处置上，在父母榜样的耳濡目染之中，颇为自觉地树环保意识做文明儿童。纷飞的快递往家“飞”来了，包装的纸箱纸盒就一摞一摞的，“寸屋寸金”的京城楼房，哪允许废纸箱纸盒的堆积？于是三两天就得按垃圾分类往楼下废品站送。一天，又有个外孙女的拼图快递送到，外孙女非得要自己动手拆除外包装。原本并不复杂的包装，竟然让小姑娘辛苦了小半个钟点。慢是慢了点，但慢工出细活，拆封的地上不拉下一张小纸片。拆下来的废弃物，非得要我这姥爷护送她下楼集中到废品站。

或许家家都有快递纷飞的风景，楼下的纸箱纸盒之类，小半天就是一小座“废品山”。让专业收拢废品的人员，如同蜜蜂采蜜一般地忙碌。这不由得让我想起在福州的一个新景象，我居住的寓所是西二环中路的一方地段。前后有两条街巷，前门大路朝天，高架纵横；后面为巷，幽长悠远的内河之水，为巷子增添了些许古朴。原本并不寂寞的巷子，而今更热闹了，最是运送各种商品快递的电动车，来往穿梭地奔向家家户户。在纷飞快递的“催生”之下，鳞次栉比的小店铺中开设了一家废品回收站。由于信息的传递日益广远，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纸箱纸盒矿泉水瓶等废品也就源源不断。生意之火爆，让开店人始料不及。左右两间纵深的废品堆放仓房，天天都被废品“封锁”，里外阻塞，下垫底上封顶。运送废品的大货车，回回都是空车而来，满载而去。不出半年，这家废品回收站挣了个盆满钵满。

与此店相距仅几步远的一家经营猪肉与各色蔬菜的店铺，因为门可罗雀，让店主一怒之下，抄起家伙，把装修得颇有档次的店铺“毁容”了。路人以为此店改换门庭后，会经营更高档的商品。却谁也没料到，此店成了那小巷的第二家废品回收站。让人们惊愕的是，又一家从事餐饮的店面也正在筹措开启第三家废品回收站……从中足以窥见快递业的兴旺发达，人们环保意识的强化。

小巷深深，快递纷飞。无论是京城还是省城、亦或是县城，都在同绘此幅新年代的特别风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