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之死连载

樱  桃  之  死

（中篇小说） 

李仲清

九

    豆豆十分地想红娃子，他怎么这么长时间不回一趟家，有时豆豆觉得红娃子还没来福有情份。红娃子让豆豆多少有些胆怯，不像来福，她想骂一句就骂了，他只是笑笑，而红娃子有时凶得很，让她心里很难受。

来福还是继续帮豆豆干活，本来他的庄稼活干得是最差的，前几年一直在外面跑，可这一会全把这些课给补上了，豆豆就像个老师指教着他，他就像个三好学生一样显得出奇地听话，学得也特别地快，干一样会一样。豆豆有时也纳闷，听说来福做农活手笨一些，她怎么一点看不出来，红娃子好像也没有这么灵光。来福告诉豆豆他还想再下一回南洋，他还想做那笔大买卖，豆豆笑着说：“外面的是什么婆娘？金的还是银的？魄力就那么大，让你一晚上就损失了十来万，你还要去。”来福红着脸说：“不是那么回事，那人是骗子。”可豆豆才不相信：“不做那事，你舍得十几万元让人家拿着。”来福见满身是嘴也一时无法说清，就发起誓来：“如果我真和那骚女人做了那事，就让五雷轰顶。”要不是离得有点远，豆豆也许会去捂他的嘴，如果那样，也许——豆豆再没有提那事，见来福决心要去，只是说着：“外面乱道，千万要小心。”    

经过几个月的没白没黑的工作，红娃子终于拿下了第一个工程，经有关部门验收一次通过，红娃子又一次红了起来。黑虎岔的人没有不知道红娃子的，看了他们盖的厂房没有不伸大拇指的。自然第二个工程——铜矿办公楼也非他的工程队莫属了。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红娃子就省劲多了，何况他又从技术员中选出了两名技术精一些的暂作重点培养，他也想搞几名总工。

    在那天的庆功酒会上，红娃子喝多了，但他讲的话并没有错，他说：“我们不仅要建设好黑虎岔，而且还要把队伍拉出去，要在大城市里露露脸，让那些洋鬼子们好好瞧一瞧我们这些泥腿子是怎样盖楼的，你们也不要太热眼那城里的洋女人了，其实还不如咱们的土妮好。”大伙知道他这是醉话，但对他们不能说不是一个鼓励，他们是该有这种决心和信心的。

尽管喝醉了酒，红娃子还是跌跌撞撞回家去了。豆豆没有想到他回去，炕的一边烧的不太热，一见他回来，又去填，他却抱住了她，马上想做那事。尽管酒气熏天，但豆豆还是十分情愿地顺从了他，直把个被子蹬得棉花堆成了一团一团的，一块厚的就像孕妇的肚子，一块又薄的只剩下了皮。过了一大会豆豆才心满意足地睡去了。只是红娃子又想起了樱桃，他似乎觉得来福那玩艺不对头，要不就是她樱桃？他有些怀疑，但他明显感到问题就出在来福的身上，再回想起那次恶作剧，不能不说来福是有苦衷的。光不会生娃不要紧，如果纯粹不中用不就害了樱桃了吗？红娃子想着明天他一定要去看看樱桃，顺遍也看一下化龙。听说他的新产品开发得不错，尤其是樱桃也变得红了起来，黑虎岔三乡八镇的人都知道她，还不是她推销了新涂料的缘故。他们这两个公司有很大的互补性，他们搞建筑离不开石灰、水泥和涂料，而他们宏业公司正好生产这些，他要天晴改水路趁早把这些关系搞好。再一个他要建议让宏业公司再上一个水泥生产线。原来他想建一个水泥厂，可是乡上不给批，说既生产又使用，产品质量保证不了，他只好服从了。不过他不想给化龙说，他想让樱桃把这个建议讲给化龙，这样樱桃会在这里站稳脚的。不管怎么说，他还没有忘记樱桃，尤其是只要看到她，他的心里就不自在起来，就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可是这建议必须讲给她。 

樱桃还是那么美丽，让红娃子看着就发起呆来，她似乎也不大自然，本来白净的脸变得红扑扑的，越加地好看。她给红娃子递过一把椅子让他坐下，她自己却站在桌子的对面。“你一个人一间办公室？”红娃子关切的问着。“有时留留子也来。”樱桃随口答道。对留留子红娃子也没有好感，便问：“他现在好些了吗？”“还是那个德行。”樱桃说着脸更红了，尽管她十分讨厌留留子，但此刻她希望红娃子能像留留子一样。可正如猴子和狗放在一起，猴子永远是猴子，狗是狗，狗不可能变成猴子。她也就不那么奢望，只想跟红娃子静静地坐上一阵子。

    尽管已到了深秋季节，但红娃子仍觉得这房子有些闷热，以至让他坐在椅子上就像坐在了烤炉上，让他一会也坐不住，他站了起来，樱桃见他心神不宁，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便说：“要不我领你去化龙那儿。”红娃子却说：“你的宿舍就在这院子里？”“对，来福现在就在那里。”“等会看看去。”红娃子说着。他们正要出门，红娃子却说：“我差点忘了，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红娃子看了樱桃一眼。“啥事？”樱桃有些紧张。“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想建议让你们公司再上一个水泥生产线。”“是这事，”樱桃情绪一下子变得有些低落：“等回告诉化龙吧！”“不！我想让你把这个建议告诉他，而且不要讲是我说的。”樱桃有些纳闷，为什么要让她说。红娃子接着说：“这样对你好！”樱桃脸再次红起来，心也不由地嘭嘭乱跳，红娃子还是没有忘了她。她甚至报怨起自己来，好几回都错怪了人家红娃子，人家当个总经理事儿多得很，半年连自己的家都不曾回，没来看自己怎么就怨恨起人家来，再说她也没有去看一眼红娃子和他的公司。听好多人讲红娃子的房子盖得可好了，尽管相距不足五公里路，可她也没有去看，难道她只是由于工作忙的缘故吗？听红娃子这么一说，樱桃的兴致一下子高涨起来。她说：“其实，我还真想过要办个水泥厂，只是觉得现在太忙了，还不到时候。”红娃子又看了她一眼，想不到这婆娘也出息多了，再也不像他们过家家那会了，只是他老想起那时候。尤其是那次她找他做出最后抉择时的情景，要是现在他会毫不含糊地带她出去。可那一阵子，他胆子小得很，只敢到黑虎岔走走，再远一点的地方他是不敢去的。樱桃也瞅了他一眼，虽说他当了总经理，还是那样胡子拉碴的，不像人家化龙，真像那么回事儿。有时她也就埋怨起豆豆来，也不知道把自己的男人收拾一下。她想要是她是豆豆，她一定要把他打扮得——什么呢，她竟然一时想不到一个恰当的词儿，总之是有派头的意思。可又一想冤枉了人家豆豆，他红娃子成天价在外面跑，一年半载不回来，豆豆能管得了他的胡子吗？

    正在他们各自都处在遐想之际，院子里却传来了化龙的声音，红娃子立即起身，樱桃也跟着走出了她的办公室。“嗨！是红娃子！”化龙眼尖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赶紧迎了上去，他们两个紧紧地握着手，只差没学西方行拥抱礼。经过一番真诚热烈地握手之后，红娃子被让进了总经理的办公室。樱桃也跟了进去，两个老朋友都显得非常兴奋，好像刚过了五关斩了六将，都有很多感受要讲给朋友。化龙说：“红娃子你真不简单，不到一年就把公司的牌子创出来了。”“哪里的话，如果论英雄要数你化龙了，听说你们公司生产的那个什么ｍｆ涂料打入国际市场了。”他们两人越谈越投机，却把个樱桃晾在了一边。过了老半天，化龙才像是记起了什么，指了指樱桃说：“她也是立了大功的。”总经理当着红娃子的面夸樱桃，樱桃既高兴又感动，还觉得有些惭愧。红娃子越加地高兴了，夸化龙就是计高一筹，会用人。

    又说了一会话，化龙便给樱桃嘀咕了几句，要她去包桌席，留红娃子吃饭，红娃子说不用了，他看一下樱桃住的地方就回去。化龙见他说的诚恳，也就依了他。

    樱桃前面带路，红娃子和化龙走在后面，化龙介绍着：“房子还算亮堂，只是面积小了一些。”这时来福已瞧见了他们，迎了出来。红娃子看着这间十多个平米的房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可他还不知道正是这间房子给他的生活带来了巨大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