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的理想（短篇小说）

李仲清

富贵他爹给他起了这么个大福大贵的名字，希望他能够富贵。然而，富贵一点也不富贵，且常常为生活所迫。但富贵相信他能够富贵。在富贵看来，如今的世上遍地是黄金，就看你能不能捡上。富贵一直这么想着。

       富贵家的二亩三分地没有让富贵富贵起来，富贵本想在这些地里挖出个金娃娃来。可他流了几身汗后，有些泄气了。侍弄庄稼可偷不得半点懒，浇水、施肥、除草、打药哪一样子也不能少，何况付出的多也不一定就收获的多。要看老天爷开不开恩了。如果风调雨顺，还能有些收成，如果遇上天灾，可以让你颗粒无收。这与富贵的理想有很大差距。于是富贵进城了。

       富贵知道城里钱多，他的邻居二狗子出去没两年，竟然挣回了一院房子。前村的菊花，一个丫头片子也就是两年多的功夫吧，让她爹盖起了二层楼。你说这城里的钱能少吗？富贵想起这些都后悔的不行，他怎么没有早两年出来。他的脸上荡起了笑意。

       富贵想着大把大把的钞票来到了省城。这里的繁华映证了他的想法。高楼林立如同他家门前的杨树林一般密密扎扎。大小车辆来回穿梭，赛过灾年的蝗虫，虽没有铺天，却盖了地，让他连下脚的地方也没有。尤其是晚上，灯红酒绿，让他眼花缭乱。他想这里是个挣钱的好地方。

省城的繁华并没有让富贵扛着麻袋遍地捡到整捆整捆的钞票。相反，他身上带的几个瘦钱很快被这种繁华整得灰飞烟灭了。他才知道繁华也需要人民币的支持。没了钱在这里寸步难行。

       富贵的脑子还算灵光，在城里观察了两天，他发现城里的人不都是腰缠万贯的，也有穷人。捡垃圾、收破烂、登三轮、开三马子干啥的都有。开店风光，可他无钱，就连收破烂也没有家当。但有一样他完全可以做的来，那就是头钻进垃圾箱去，别说头了，他整个身子也能钻进去。这种营生不需什么本钱，捡来到废品回收站一卖就是钱。但有一样让他犯愁，那就是小区的保安盯得很紧，像他这种人人家总是要问三问四的！三七不对就不让他进去。他只好胡扯八扯，扯得让保安摸不着脖子的时候，他就准入了。

       省城就是省城，穷人多的是，但富人也不少，垃圾箱简直成了百宝箱，皮鞋、衣服、纸盒、酒瓶子，什么都有。就说那天，他就捡了一双新展展的皮鞋，还有一件半新不旧的工作服，上面连一个补丁也未打。他把这些东西没有送到收购站，拿到了自己临时的出租房里。他急忙把衣服往身上一套。嗨，简直就像给是他定做的一样，不大不小正合适。他满脸喜气。再看看皮鞋在阳光下，油光锃亮，他刚一伸脚，塞不进去，原来还放了一双袜子。他妈的，城里人想得真周全，扔双鞋还要搭双袜子。他取出了袜子后，但脚仍伸不进去，他伸进了手。妈呀！这可是百元大钞呀，两只鞋里都有，不多不少，每只鞋里各五千元。他好高兴。他妈的，城里人钱真多在皮鞋里也放的是钱。不管怎么说，他富贵就有富贵命，刚进城就受到了城里人的钟情，一次送礼一万元，可喜可贺。

       富贵穿上半新的工作服，再加上一双锃亮的皮鞋，保安就很少再搭理他了。但这一阵子他对啤酒瓶子什么的不是十分的钟情，他就找那些皮鞋，还有衣服什么的，主要是看里面有没有什么东西。如果囊中羞涩的话，他就继续钻垃圾箱。

       在以后的日子里，城里人再没有给他一次惊喜，甚至还遭受过白眼，人家总是用怪怪的目光看他，似乎他就是一个贼。要在城里站稳脚跟，还得树立形象，他本想靠着自己的一万元开个商店什么，结果碰了几鼻子灰，那些转让店的告诉他，没有二、三十万元，你就干啥把啥干去，只是让他走得远一点儿。

       富贵进城没有想着去捡垃圾，他主要是想发展，他的理想不光是给自家盖个小二楼，他的穷亲戚多着呢，随便伸出手去就能抓一大把来，他也想让他们沾点光。这当然要看他的事业能做多大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有善心的，甚至是大公无私的。想着这些的时候，他就乐了，他真把他当成了救世主。

       富贵只有在捡垃圾的时候，人们才知道他是一个穷人，其实捡垃圾已经让他偿到了甜头，虽然每天捡不到什么金条、项链什么的，但每天也能捡他三十、五十的，只要到收购站一成交，他揣上票子，心里间涌出的是自豪。其余时间他西装革履，那双皮鞋也是擦得耀人。他有事没事还喜欢揍堆，听城里人海阔天空的吹牛。但他对城里人也像城里人对他一样有些鄙视。还不是靠爹妈，把他们放到农村去，肯定赶不上他。但他也爱听城里人讲的稀西古怪的事。某局长的爱人竟然和局长的司机钻在了一起，让局长逮了个正着，可局长除扇了老婆一个耳光外，对司机一句恶话未说。他正在纳闷为啥。那人便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局长干的事司机也有知道的，听说局长把司机的老婆也早就干过了。那人又说，你们知道不，扈市长最近翻了，听说是包的“三奶”和“四奶”争风吃醋给闹的，扈市长偏向“四奶”、“三奶”揭发了他。富贵在心里骂着，都是钱烧的，都是骚情的结果。他骂是骂，但他的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当然他还不明白有些钱是权挣来的，某些人手中的权一年要比他一个村子一年的收入还要挣得多得多。不过，有一件事他听进去了，就是本小区有一住户只花了2元钱买了一份双色球的彩票竟然中了500万元。他想世上怎么有这么好的事。这发财的门道让他兴奋不已。2元钱他是随便能拿出来的，万儿八千的他也能拿出来。他想他要是有了500万元，能干多少事呢。他大哥、他二哥都还没有娶媳妇，他不用说也是光棍一个。他大姐、二姐都嫁了个穷鬼连房子都没有，挤在了公婆那里。何况两个姐夫都是酒鬼，没钱花了就知道借酒浇愁，喝醉了酒就打他姐。他二老也是让钱愁的不知如何是好。就连他也是做梦都想着钱，可中彩这种来钱快的事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其实中彩的机率是非常少的，你买10元钱的彩票，买上那么10来回，也不一定能中上10元钱。富贵花花的银子就这样让这些彩票机无情的吞下去了，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他中了一个1000元的奖，但这让他没有高兴多少，因为他投的钱比这高出了好几倍。

       后来他又知道了一个叫做中福在线的地方，虽说是彩票，但当时就能看到结果，用20元上线，竟然一会儿就能中50、60万元。他好高兴，他富贵是要在这里发财了。他甚至放弃了捡垃圾，一心一意研究起这些电脑屏幕上的事。谁知好景不长，他几乎没有中什么大奖，那500元没有坚持到一个小时就让老虎机早给咽下肚去。他每每看到别人中奖，心里痒的慌，又急忙取来了钱，生怕大奖让别人拿走。他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中午、晚饭都用大饼充饥，就这也没有感动上帝。相反他的5000元成了这老式虎机的腹中餐了。他又成了穷光蛋，他的富贵梦想顿时化为乌有。残酷的事实让他猛醒，不凭本事，不下苦力，想发财是不可能的。

他咬了咬牙，掏400元买了一辆半新不旧的三轮车，既捡垃圾，也收破烂，还换啤酒，倒使他的生活有了起色。一个月下来，又有了近2000的收入。他这才感到了充实。那天他去吃饭，排队的人太多。闲着没事干，他又掏2元钱买了一张彩票，不过他倒没有太注重它，想着中了也好，不中也算玩耍一回。这次还真让他中了个二等奖，扣除税金后他得了10万元。有了这些钱后，他并没天天去买彩票，他照样拾他的垃圾收他的破烂。后来听小区的人去炒股，他没有垃圾收的时候也进了回股市。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名堂来，还是小区里的一个人给他讲解了一番，他才有所了解。这也算投资，他想他有10万元，不如投资到股票市场试试。人都说如今的股市比三九天还冷，让你狠狠割肉没商量。但富贵觉得越是人们喊不行的时候，可能才有利可图，就这样他稀里胡涂把10万元扔进了股市。果不然没两天，他的1万元不见了。不过，他没有管它，心想大不了再让它吃完。为了忘却这事，他起早贪黑地捡垃圾，收破烂，倒是他的生活充实多了，一晃大半年过去。忽听得人都说股市恢复了生机，他想也许他的那几瘦钱早被吃掉了吧！管他呢！他一门心思收着他的破烂。又过了半年，听那些小区的人都取钱要往股市里投，他实在忍不住了，去了一趟股市。不看不知道一看真让他吓了一跳。他的那10万元，变成了50万元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他再没有让他的这50万元鸡生蛋，蛋生鸡的不断发展。他立马取了出来。他将30万元带回了老家。正好那里建设新农村，自己掏一些，国家补一些。有了这些钱，给他爹、两个哥哥和两个姐姐每家建了一院新房子。很快他的两个哥哥找上了对象成了家。让他爹娘好高兴。他自然也高兴，一家人都沾了他富贵的光。回城后，他用10万元建了一个废品收购站，还收了一个徒弟。 

不过这徒弟可不是一般的徒弟。其实他是不想收她的，但事出有因，他只好收下了她。她的钱包让贼光顾了，她就没有办法回家了，怪可怜的。他没想白给她送钱，就让她自己挣钱，这样她就成了他的徒弟。姑娘挺勤快的，给他主动做饭、洗衣服。他再看姑娘就有些可爱了。人是瘦了一些，但眼睛还算水灵，他便有了娶她的心。他开始重视她，关心她，让姑娘有了感激之情。他给姑娘给了几百元钱，让姑娘回家去，姑娘犹豫了一下，没有回去。她说，我还要给你做饭呢。他真得有些感动了，一把把她揽到了怀里，姑娘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心突突地跳着，但她没有挣脱。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就在他骑在她身上火急火燎扒她的衣服时，他看见她的眼里涌出了泪水。他像一只雄狮突然间喉头上挨了一箭，立马蔫了。他溜下了她的身子，只是心里有些不甘。你——他有些惊鄂。姑娘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抱住了他。他俩便紧紧地拥抱着，然后就是接吻，下面的事情还是水到渠成了，他办了她。接下来的事情让他俩都比较欣慰。他从姑娘因羞涩而变红且充满了笑意的脸上读到了幸福。当然他俩都汗流夹背了。他气喘吁吁地躺在她的身边，断断续续地说，没想到我富贵命好，遇上了你这么个漂亮姑娘。姑娘什么话也说，便又一次紧紧地搂住了他。只有这样她才感到踏实。后来他才知道他媳妇的父母早都殁了，只有一个哥哥待她还说的过去，只是娶了嫂子后她便成了他们的眼中钉了。

没过多久，他们便成了夫妻。他本想荣归故里，但想想这收破烂的活，真不赖，只是名声不好听，其实比一个正宗的国家干部的收入也不少，当然不包括那些灰色收入。没两年他们在城里买了一套商品房，户口也随之迁到了城里，他富贵还真富贵了，他也成了城里人。不过，他是最清楚的，人不下苦力，只想着投机取巧那是不会成功的，有时无意间的事倒有成功的可能性，比如说，他无意间买了彩票竟然中了，他不经意间把钱投到股市上人人都说会亏了本的，反而赚了钱。还有，他要不是可怜那姑娘一时丢了钱，收留了她，他也不可能娶她为妻。如果他去追她，她还未必就嫁给他。看来世上的事真有“有心栽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情况。

       有了宽敞的新房，他并没有满足，他要把他的垃圾事业做大。为此，他说服妻子，让爹娘也进城加入到他的“垃圾”事业中来。他想当一个大大的垃圾王，这就是富贵在大浪淘沙后的理想。也许这一理想不会让他很富贵，但他觉得至少不会让他一贫如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