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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仲清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小说
20190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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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沧海

              (短篇小说)

李仲清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唐·元稹。

天好像跟谁生了多少气似的,一直板着脸阴沉着,闷得都让人透不过气来。福根走在街上有些漫无目标,他不知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昨天他还是那么充满希望和憧憬,今天一切都灰飞烟灭了。这种瞬息万变让他无法适应。他一下子变得十分地憔悴,一夜间他好像经过一个年代,他的头发乱蓬蓬的如同顶了一个破鸡窝,他苍老了许多。

已经是副总经理的他,今天与总经理干翻了,一气之下,他辞职了。

他的脑袋里空空如也,他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总经理那么吵,总经理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其实远至这些,他跟总经理的事,他永远也说不清楚,也许这是他选择要走的主要原因。

话说回来,他也有些冲动,辞了工作去干啥。因为买房他欠了一屁股的债,难怪媳妇骂他神经病,买那套商品房干啥。他现在丢了工作如何是好?

吴莉傻傻地坐在宽大的办公桌上不知道在想啥。她的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她不明白,福根今天怎么了,突然像吃错了药似的跟她大吵大闹,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她既觉得好笑,更觉得可气。他会对她这样,让她很伤心。她这个总经理当得容易吗?哪个关口不是她亲自去打通,哪个问题不是她亲自摆平?当然,自从有了他福根,她是轻松了许多,甚至愉快了许多。可他,他居然这样对她,而且把辞职书往她桌子上一扔头也不回地走了。他吓唬谁!吴莉那个气。

吴莉也是吃了不少苦头才搞了这么一个公司,她那个死老头子,早就让海洛因夺去了生命。他死时,她一点都没有伤心,她甚至认为那是老天可怜她,替她办了件好事。她家那个死鬼要比她大整整十岁。那都不是主要的,他长得其貌不扬,对她来说也不要紧,关键是他爱喝个“马尿”,经常醉醉醺醺地欺侮她。他是一个十足的虐待逛,把她往死里整,好像她偷情让他撞见了一般。他的那玩意儿不仅小,好像还有毛病,这些她都认了。可他的手脚很厉害,动不动就给她来几下。她身上就像纹过身一般,经常一块青一块紫的。更为可恨的是他还喜欢用烟头烫她,她身上除了一块青一块紫外,还有不少黑色的斑点。

按说他找了吴莉那么美貌的媳妇,该满足了吧,你说他还要什么?

福根其实没福,除了长了个好身材外,没有什么幸运的地方。早年因为母亲有病,把家整了个一贫如洗,到他结婚的时候,别说娶媳妇了,连一条裤子都没有。要出门还得穿老爹的。后来,队长可怜他,把自己的瘸腿女子嫁给了他,他总算有了个家。队长的女儿不仅腿瘸,心理也不健康,脾气贼大,让他觉得自己哪是娶媳妇,纯粹整了一个先人让他敬着。那个母老虎没让他过过一天的安生日子。再后来,改革开放了,农民像水一样涌过了城里,他就是那水中的第一个冲击波。从此,他一直在外面打工,其实他俩的夫妻关系基本上是名存实亡。

他的老人也是那些属于极其命苦的人,一天清福也没享上。瘸腿媳妇过门没有两天,母亲就背过气去了,说是她得了神仙也治不好的病,且病得时间久了。其实她是生了闷气才死的。患有心脏病的人生不得闷气,可瘸腿媳妇才不管那些事呢。母亲病故后,父亲就更加孤独了,贫穷让他窝囊了大半辈子,不仅苍老,而且给人一种痴呆的感觉,见了人就像傻子,只知道傻笑。好像他的笑能包罗万象,能代表他的一切想法且像书一样让人看了就能明白。就那么一个人也未能躲过命运的捉弄。其实他什么话也没说,但有人给队长递了话,说他散布了队长闺女的坏话,说是队长的闺女把他老婆气死了。队长二话没说给他安排了个省事的活,让他夜间在队上的麦场值班。第二天,队长就把他叫去训了一顿,说队上了麦子少了五斗,非说他偷去卖了。要开会批斗他,要他赔偿。你说那个冤,他都不知道队上的麦子放在哪儿?批斗他不怕,他早都没脸没皮的了,可这五斗麦子不是小数。他窝囊得没有回家,他越思越想越觉得自己冤得慌。最后,他选择了一种彻底解脱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一生。他这种人不可能再有什么办法了,只能用这种办法。他吊死在了队上麦场的值班室。当然,对他的盖棺定论是:畏罪自杀。

其实,队长也没想让他那么干!队长无非想治治他,让他老实一点。再说,选择个别的什么样的死法,比如说与偷盗者搏斗,终因人少、体力不支而牺牲,不仅光荣,说不定还可以给儿女挣下点什么。总之,队长也感到他死得有些可惜,队长也是十分的不忍。

吴莉的老公姓顾名伟,也是个可怜人,但由于种种原因他的心理变态了。据说他爸当过红军,在文革期间让人给揭发出来了,他爹是一个隐藏在党内的大叛徒。他娘比他爹要小十几岁,当然,也不用说是诚心实意为叛徒效忠的人。他父亲在战场是个钢铁汉,身上至死还残存着弹壳。可是经不住那些革命小将的架飞机,他一头扎下去就再没能起得来。

他母亲颇有点姿色,可是他母亲过于吝啬,给他半点遗传都没有。后来,有一个革命人士看上了她,给她给了个立功输罪的机会。非常可惜,他母亲不仅没有抓住那个机会,而且将那人骂了个狗血喷头,你说说他们还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他们被下放到了一个非常偏僻的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恶劣的环境、艰苦的生活,以及心灵的创伤使得他们母子俩都有了生不如死的感觉。再看看他,他母亲的心都要碎了。时下有一个戏语,但也倒出了一般人的心声:老婆是别人的漂亮,孩子是自己的好。没有人认为自己孩子丑的。但他母亲心酸了,他不仅身体极差、长相也出奇的丑。她也报怨自己生他的时候不知道在干什么,可能是吃了抗菌素,让他的牙齿不仅黄,而且变形,头是扁的,腿也是弯的,面黄肌瘦,孤苦伶仃,小小年纪就知道长吁短叹。

农民是善良的,也是朴素的。但也是有阶级感情的。他们初到之后,也给予了他们一定的关爱。当然,村民对他母子俩也有了些警惕,终归他们是隐藏最深、也是最大的叛徒的亲属。农民虽然不是工人阶级,但他们也对叛徒也是反感的、痛恨的。自然对叛徒的亲属也是一样。但他们是朴素的,他们看到他们孤儿寡母的怪可怜的,有时也会主动帮帮他们。让他们多少感到了世间的温暖。这也是后来他为什么要娶吴莉的原因。

福根没有了父母,实际上已经没有家了。他谁也没有恨,世事已经让他变得麻木起来。尽管岳父害死他爹太过分,但岳父也没少关照他。队上凡有好处的活,肯定少不了他。当然,他明白队长不是关心他,是替自己闺女操心。说起瘸腿媳妇真够他闹心的了。她哪是残了个腿,她简直全残了,其实可以把她不叫女人,因为她不具备女人的功能。你说跟这种女人躺在一个床上是不是遭罪。

这也是他出外打工不愿回家的原因所在。他不回去并不代表他不往家里寄钱。这些年下来,他家除了缺少严格意义上的妻子以外,应该说什么都不缺了。电视有了、电话有了、农村人该有的似乎都有了。因为他是那里最早出外打工的人。他的家似乎要比别的人家好得多。当然他家也有不如别人家的地方,且不说家中有个瘸腿媳妇,关键没有孩子。当然那些人还不知道他还没有过过正常男人的生活。如果知道了,他家有多少钱,那些人也不会羡慕的。

他在外打工也长了不少见识。他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他人很聪明,对人情世故也看得也比较透彻。所以,在很多场合大伙把他当成了主心骨。后来,他实际上成了包工头,或者说劳务输出的负责人。但他又表现的那么淡化,让人总是认为他是在给别人帮忙,因而看不出他是包工头的真实面目来。说实在话,他的确没有向这些农民兄弟收取费用。他也爱学习,自己还经常卖一些书看,这也是在打工簇里极其罕见的。也许正是由于他爱学习、爱钻研的缘故,才使得他在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

历史就像向东奔腾而去的流水,谁也不可能阻止它。那段让人忘乎所以的年代很快过去了,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平静。但是,有些东西是没有办法平静的。比如说,顾家老红军的事。顾家老太太从来没有放弃一天的申诉。为什么说她是叛徒的效忠者,就是因为她始终认为顾红军是无辜的。

文革结束后,她就开始了漫长的上访之路。尽管顾伟一天一天在长大,但是在农村,别的不说就那个黑夜就够你害怕的了,真是伸手不见五指。可母亲上访去了,他只好一个人面对。那时他已经成为一位人民公社的社员。虽然他早成大人了,但他亦然胆小,他亦然依赖于母亲。母亲上访了,他只好生一顿熟一顿地自己摸索做饭经验,只好饥一顿饱一顿地过日子。在这期间有一个高中女同学看到他可怜,给他示范过做饭的方法,他给他母亲也说过。他母亲还特地替他感谢过人家。

有一天,突然来了一辆吉普车,把他和他母亲拉进了城里。这他才明白了,父亲原本是冤枉的。他那个恨,早干啥去了,让父亲冤死了,让母亲神经了(后来母亲的上访让他认为母亲已经成为一个标准的精神病人了),让自己也彻底毁灭了。但母亲不那么认为,她又充满了希望。她首先提出要给儿子解决工作,工作组当即予以安排。随后,她又提出他儿子已在农村谈了对象,希望也能解决城市户口及工作问题。当时,工作组的人停顿了,因为这是他们不知道,也不能解决的事。他儿子也没搞清楚,他在农村啥地方谈对象了,是谁?

福根是一个比较守旧的人,但是有时候也是没有办法的。谁让人家有权、有钱呢!比如说,有的人他不仅想吃饭,还想唱歌,然后还想来点什么。人家说的很诚实,只有他这种人啥事都能办到。你说国家干部能报什么与小姐同乐的费用吗?不可能!但他能,当然也没有必要写那么清楚,什么管理费、服务费都可以。总之,没有必要写什么小姐综合服务费。他虽然老替别人办那些事,但他从来都是例外。有一次,一个多少知他底细的人说了一句话,让他多少情绪波动了一下。那人说,你又不是没钱,你那个媳妇又没有那个功能,你何必苦着自已。他想了想,也就想通了,在招呼客人的时候也给自己也安排了一个。当然,这年月没有比那些地方更势力的,谁掏钱谁老大。店老板给他派了一个几乎是那个歌舞厅最漂亮的。但也有不爽的地方,比如说那小姐还戴什么套,更为主要的还不让接吻。你说说这算啥!所以,这之后他对这些事都索然寡味了。

但他仍然给那些人进行各种服务,而且不断创新,尽量让他们满意。但他对女人失去了兴趣。他甚至想他找了那么一个媳妇也好,他到哪里去都放心,不仅他媳妇没那个功能,关键是她不干那事,好像那是她的奇耻大辱,谁要敢在那方面提要求,她就会与之拼命。他在新婚之夜就感受到了那一点。

虽说他不爱她,但他也不希望她跟别的男人有什么。哪怕类似拉手之类的也不能有。当然更不能乱开低级下流的玩笑。如果那样了,他认为一种亵渎、一种全方位的亵渎。

他母亲的确厉害,竟然替他编了个大故事,说他在农村已经有了对象,而且订过婚了,再要毁婚就不地道了。工作组向上级请示了,认为顾老太太的要求也不过分,当即答应了。当然,这里边不一定没有问题,比如说,人家那位高中生是不是答应,如果不答应怎么办?这不仅让顾老太太担忧,也让顾伟更担心。他妈一说那姑娘他也很愿意,这些年来,至少是他成为男人的时候,他认为她是最美的女人,当然也是他最倾心的女人,还是唯一帮助过他的女人。

可谁能知道人家姑娘在想什么,人家那么漂亮,那么阳光,那么快活。就像农村的麻雀想往哪里飞就往哪里飞,她未必就喜欢你给她设计的生活。当然顾伟还不知道自己还有那么多没有显露出的缺陷和漏洞,还那么的丧心病狂。但不管怎么说,对他来说是个好事,对他妈来说也是好事。经过多年的切身体验,他妈明白了一个道理,还是农村人相对忠厚老实,她要乘机把儿子和儿媳妇的事办好。自己的事简单,安排什么工作,给多少钱问题都不大。

这次去农村她和她儿子都去了,而且还买了不少的礼品。他们去了吴莉家,让吴莉的父母和吴莉都感到既吃惊,又莫明其妙。他家几乎没有跟顾家有多少联系,至于吴莉给他那次做饭也纯属偶然。那天,吴莉放学准备回家,在路过顾家时,顾伟正在发愁呢,他不知道这面什么时候下,下多少可以,他出门了,恰巧碰见了吴莉。吴莉听他说后就替他解决了困难,而且给他讲解了一下有关做饭的常识,绝对仅此而已。

福根随着业务的发展,越来越注重自己自身素质的提高和业务水平的提升,他经常参加相关的业务培训班,尤其是一些证件的取证学习,他更是每次必参加,当然也是每次必过。

随着干活时间的不断延长、领域的不断扩大,福根的水平和影响力也不断扩大。后来,他组建成了一个劳务输出公司。专门向各大城市,包括世界各国输送劳动力。刚开始情况良好,也让他挣了些钱。可后来竞争越来越激烈,没有办法,他的劳务输出公司让人家吞并了,不过他还是股东之一。就是股份少了些。

现在的福根已经是西装革履的,别人一眼能否看出他是老板不一定的。但绝对没有人把他当成农民工。但是他自个心里不高兴。因为他知道了自己的公司为什么被吞并的原因,主要是给有关部门没有进贡。现在的事情就是这样的,有钱大家挣,那就能挣上,想吃独食就难生存。除非你有过人的本事,目前福根还没有这种本领。其实,他不是不想进贡,他是有了猪头还没找到庙门。他还没来得及进贡就让人家消灭了。所以说,现在是信息时代,干什么都要节奏快,等你把事情想清楚也许早都黄花菜凉了。

更为糟糕的是,兼并他的那个家伙目标非常明确,就是要消灭他。兼并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这样他的处境就非常艰难。他不得不想别的出路了。现实生活又给福根结结实实上了一课,让福根明白是了什么是生活,该怎么生活。好在,他劳务输出时把自己输了出去。

在拥有城市户口和解决工作的两个利好条件下,吴家乱成了一锅粥。吴莉爸的观点是让姑娘进城这是他们吴家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总算让他们吴家有了一个城里的亲戚。他甚至幽默的说,他就可以隔三差五到城里逛逛了。吴莉妈的想法就完全不一样了。她认为将姑娘嫁给姓顾的,那就是将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何况她对顾伟影响极坏,认为姑娘嫁了那种人就会受气一辈子。现在父母赞同和反对的结果是一比一。关键看她吴莉的态度了。当然了姊妹兄弟都发表了意见,兄弟极其赞成,大妹坚决反对。

吴莉高考名落孙山了,指望着考学跳出农门已经不现实了。但他对顾伟的看法既不同于妈妈,也不同于爸爸。起初,她只是抽泣着,这对她来说来得太快了让她没有想过,再说这毕竟是她一辈子的事,草率不得。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和顾伟在一起。在她的记忆里,他是那么的龌龊、那么的卑微。哪有一点男子汉的样子。跟这种人生活一辈子,吴莉不敢设想。

可是两个方面的利好的确让她动心。不仅可以成为城里人,还有一份固定的工作,这的确极具吸引力。如果说,少任何一项条件,她都不会做任何考虑的,问题是这两个条件都具备。让她也十分的作难。她的确对顾伟没有好感。甚至她感到了潜在的危机。但是那进城工作的诱惑同样如同猫爪挠心一般让她坐卧不安。她百分之一百二十的不愿意失去这个机会。真是时不再来。

十一

就在福根无路可走之时,他遇到了吴莉。吴莉见到他的时候眼睛如同电压不稳定时的灯泡突然亮了。她似乎早认识这个人。但与这人在什么地方见过面,她的确想不起来。福根也有着同样的感觉。他看到她时,他觉得她是那么的亲切、那么的友善、那么的甜美。总之,让他既有相见恨晚的感觉,又有一刻不愿意离开的味道。

吴莉不知道哪根神经出了问题,在福根聘任了人力资源部长的同时,让他兼任了总经理的司机。福根倒没有想那么多,开车对他来说也是玩一样。不过总经理让他兼司机的确有些别样的东西。总经理的司机也是一个特别的岗位。何况,他知道了总经理自己会开车。因为他去公司应聘时,恰巧看见总经理自己开车来的。

福根出门在外多年了,也积累了不少经验。从他的判断看,总经理对他肯定比较中意,甚至有些信任。这对他至关重要。现在一个有才能的人让人发现是不容易的,尤其是一些有影响力的领导。他们的发现会让你少走很多弯路。即使你有通天的本事,如同没有人认可,那你就相当于吹牛,没有人安排让你去通天,你就没有施展的机会。你自我做主干了,那就是闯天祸,自然会有人收拾你。从这一点讲,他可能会少走很多的弯路。直觉告诉他,在吴总这里他很快会得到重用的。这也是他求之不得的事。

十二

吴莉还是向诱惑投降了,把更多的不可知的命运交给了相对可知的选择。她跟上顾家母子进城了。她便成了顾家的媳妇。当然她的户口牵到了城里,她也有了一份正式的工作,就在绵纺厂上班。她的婆婆对她也很好。让她一下子感到自己好像来到了天堂。

可是好景不长,婆婆突然患脑溢血去世了,一下子让她家顶天的柱子倒了,当然她家的天就塌了。这突如其来的巨变,让她惊呆了。也让她的那个家如同遭受了八级地震,顷刻之间乱七八糟了。顾伟脑子受了刺激,除了成天喝酒,似乎再没有什么嗜好了。当然后来又吸食毒品了。

从此,她就再也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真是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她在经受家庭痛苦的同时,她所在的企业又出了问题,因为市场的缘故停产。她那个愁,顾伟因吸毒已让他所在的企业开除了,她还得养着他,不管怎么说他是她的丈夫。这个丈夫让她提起来就心酸。如果再做一次选择的话,她绝对不会再选择这种生活了。可是已经选择了那就是一种责任。为了生存她不得不去想别的办法,企业关了门,但她不能闭了嘴,何况还有个白吃的。她在去过几次自由市场后就摆起了摊子。

由于她有眼光,能吃苦,嘴巴甜,她的生意很快就上路了。由最初的在马路上打游击,到市场里租柜台,再到自己开铺子,没用两年她就完成了最初的资本积累。她不仅批发销售服装,也生产加工服装,她已经有了好几个连锁店了。

后来,也就是顾伟去世后,她贷款注册了一家股份有限公司。主要经营服装加工和销售业务。人是辛苦了一些,但她精神了许多,生活一下子变得充实而丰富。

十三

福根是那种知恩图报的人,吴总招了他,他就千方百计报答他。他由于搞劳务输出认识不少的企业,积极帮助吴总推销产品,征求意见,进行产品更新换代,还真给吴总帮了大忙。

但他有一种感觉,他总觉得他和吴总之间要发生点什么。但不知是好还是坏。就说那天吧,他应吴总招唤去她办公室时,他看到在一张纸上有一个红红的美唇,让他的心里不由一动。再一看,那美唇将自己的名字和手机号码正好吻住了。他不知道吴总是不留心将美唇印在了刚好写有他名字和电话号码的纸上,还是有意识的。他无法知道。但他明显感到吴总特别爱叫他去她的办公室,其实很多情况是没有什么事的。他乘吴总不注意,悄悄拿走了那张纸,他把它留作纪念了。

后来,吴总又给他告诉了她的QQ号,让他也注册了QQ,说便于联系工作。有一次吴总竟然给他送了一个飞吻,让他脸热心跳了好长时间。他没有敢回赠飞吻,献了一朵花。

其实,吴总蛮有才的,QQ上俏皮话说的连珠炮似的一发接一发,把他给乐的。自然飞吻也没少赠。他也是在这方面有些邪才,怪话连篇,让吴总高兴得忘了形,直接来到了他的办公室。让他着实紧张了一会。好在她比较放松,感染了他,让他的情绪一下子也松弛下来了。但他还是有些不自在,总经理在他的办公室里跟他说笑,让他怎么说也是不妥当的。好在吴总坐了一会,就走了。

在QQ上交流要比面对面说话轻松的多、方便的多,最起码没有脸红的情况让对方看到。有些话也能说出口,不像面对面就困难了。他们已通过QQ把各自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了。他俩都惊叹着,他们真是同病相连。

十四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那样。自从福根招聘福根到她公司上班后,她发生了许多变化。首先是爱打扮了,以前她是从不涂口红的,现在涂得还是进口货。

还有,她要是一会儿见不到福根就会着急,这是为什么?难道这是爱情吗?准确讲,她是没有谈过恋爱的,实际上也没有爱情可言。一提起婚姻她的后背就会冒冷气。

她觉得她跟他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不仅QQ上说,到办公室说,现在已发展到她会动动打电话给他,在电话上一聊也是大半天。

经过一段时间的工作,福根的才能显露出来了,吴总一看他这么有才,立马让他作了副总,帮助她处理一些日常事务。为这她还专门请他一起吃饭,庆贺了一番。她似乎比他还要高兴,主动吃了不少酒,他呢自然也高兴,陪她也喝了不少。突然她好像酒醉了似地对他说,你为什么不给我回飞吻。他也有了酒意,故作高深地说,水到渠成了我肯定会给的。她显得越加的漂亮和可爱了,红着脸直接把美唇递给了他,眯着眼说,渠早已好了,单等着水呢。他俩就在餐馆里逛亲了一下。

有了这次亲密的活动后,吴总在经常创造着吃饭的条件,而且动不动就借口酒喝多了,让福根送她到家里。有一次,她突然钻进了他的怀里,他的心突突地跳起来了。他说,吴总你喝醉了,她不作回答,又把嘴唇递给了他。亲着亲着,他一把把她抱到了床上,然后真是水到渠成了。

他们都经历了自己一生中最美好的事。

十五

自从有了这事,福根反而对吴总更敬重了,也不跟她乱开玩笑。当然,更加关心了。可有一点,他开始对她疑神疑鬼起来。只要有男的接近吴总,他就会很警惕,生怕他占吴总的便宜。如果人家跟吴总开句玩笑,他就会心里很难受,认为那是对吴总的亵渎。如果吴总笑着回敬对方,他就更难受,觉得吴总是不是跟那人有什么说不清楚的地方,他就会醋性大发。因为他是吴总的副总,又是她的司机,再加上吴总走那儿都喜欢带他。这样,他就有了很多揪心的时候。他的心经常会像被什么螫了似的,隐隐作痛。

有时,他会不合适宜地出来为吴总解围,让人觉得既莫明其妙,又极其不快。好像别人调戏了吴总似的。每当出现这种情况时,客人总会不欢而散。当然,他也就非常的不好意思。好在,吴总总是迁就他。

可是,现在他不幸福了,而且常常被痛苦所包围。他有时也进行反思,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如此。可能是他对吴总太爱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可吴总是一个企业的老总,她不可能不与别人接触,自然开开玩笑的事也少不了。甚至打情骂俏的事也会有。这让他如何受得了。

就说昨天晚上吧,他们宴请工商局的苟局长,人家临走时边开玩笑,边拍了一下吴总的屁股说,你的屁股还这么结实呵。吴总还故作兴奋地爽笑着。他就不愿意了。他送吴总回去,吴总有了想做那事的想法,可他偏不,他送到房门口时,说啥要走。而且出言不逊,大骂着工商局苟局长,当然也报怨吴总轻浮了些。

十六

吴总的确没把福根当外人,她现在把他已当成了自己的心上人。他给吴总的影响是,身体好,心眼儿好、工作能力强,也会体贴人。可有一样,她也发现了,他太爱吃醋了,而且吃得没边没沿。她本想找个机会说说,谁知他倒是个急性子,自己把事情给搞砸了。她想,他也许出去两天就回来了。不管怎么吵怎么闹,她认为她和福根已经不是一般的关系了,也就是说,心是相连的。如同夫妻打架,关了门闹得很凶,但在外人面前还要装得没事一样,有说有笑的。

吴总先没急着找他,她要让他好好冷静一下,省得以后头脑经常发热。

可是她的注意力就是集中不起来。她看着福根的辞职书又生起气来。他们才过了几天高兴的日子就闹得连面都见不成了。

她无精打采地想着心事,突然电话响了,她以为是福根的。心跳突然加快了。她看他还有啥好说的。她快速地拿起了电话。

不是福根的电话,是工商局苟局长的,他还大大列列跟她开着玩笑。她像刚从澡堂子里出来,突然遇着了冷风一般,不由地哆嗦了一下。语气降温不少, 是苟局长呵,有事嘛。对方还开着玩笑,没事就不能听听你甜美的声音了。她没有笑,有点敷衍地说,苟局长真能取笑人。

也许苟局长听出她兴致不高,寒暄了几句就挂电话了。她还真有点怪苟局长轻浮了,惹得记她的福根跟她翻脸。关键是现在她不知道他跑那儿去了。

十七

福根真是气坏了,在他的眼里吴总就像洁白的玉石一般,怎能容得那些脏手随便去摸呢,他更生气地是,她居然像放在柜台上的玉石,谁想看就看,想摸就摸,她没有一点反抗,好像她生就是供人参观,供人摸似的。

他必须远走高飞,否则他是不会忘记吴总的,当然更不能容忍那些人对她亵渎。那样,他会精神分裂的。当然,他不管去了哪里,也不会忘记吴总的,只是眼不见心不烦。

他决定去南方创业。随着一声列车的鸣叫,他就这样在这个城市消失了。

到了那里后,他就投入到紧张的找工作之中。还算好,他有着多方面的就业经验,很快被一家企业聘用了。接着就开始忙碌了。

有时,他会突然发愣,这会儿吴总不知在干吗,她可好。还有人骚扰她吗?一想起她他的心里就会涌出酸酸的东西来。尤其到了晚上,他的心里就会火急火燎,他就特别想吴总,也特别地担忧她,总怕坏人欺负她。

一连几天他都是在夜里喊着吴总的名字醒来的。他都快要崩溃了。他一下子老了许多,两鬓突然像染了一样全白了。

有时,他干脆就在街上来回地走着,看着满天的星,一遍一遍地数。数着数着,他就会突然冒出一句话来,哪个星星可知道我的心。好像真有一个星星闪了一下,他就特别的激动,以为他的真情感动了苍天。

十八

已经好多天了,不见福根的面,吴总心里那个急,赛过了热锅上的蚂蚁。QQ是黑的,手机也是无法接通。你说能不急人吗?

这几天来她的眼皮总是跳个不停,让她不安的心更加不安起来,福根别想不开做了什么傻事。那就彻底完了,她就会报恨终身了。

她的福根来了,她好高兴,她是跑着去迎他的。突然她吓了一跳,她的福根怎么浑身是血,她大哭起来。她醒了,原来是一场噩梦。

她真是魂不守舍了,白天昏昏沉沉打瞌睡,夜间大脑清醒睡不着。

她想福根会去了哪里?他为什么那么愤恨,亦然决然地离她而去。其实她跟苟局长真没有什么。她跟所有的人都没有什么。可他?她想着想着就流泪了。他俩都是苦命人,为什么还要自己相互折磨呢。她想,如果他出去能够幸福,她倒是愿意给他自由的。可他不是那么回事,他看起来是吃醋,其实不是,那是一种超出常规的执着的爱、也是狭隘的自私的爱。当然这种爱,很少有人愿意接受,因为他爱得让你会喘不过气来,甚至会爱死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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