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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仲清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小说
20190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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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弟

李仲清

表弟人穷志不短。他来我家时是甩空手来的,而且头发乱得像个鸡窝似的,衣服上粘满了土。我说睡觉前把头和脚洗了。他说不用,寒暄了几句就睡去了。第二天一看,白白的枕巾变得黑乎乎的,他二话没说就走了。

经问才知道他是进城打工来的,他一连忙乎了几天也没见忙出什么动静。不过,第二天来时,他洗过头和脚了。我忍不住问他找着活了没有。他便说正在找来。明明遇到难事了也不知道求人。我没理他。

停了一会,他说他写了一篇小说让我看看,不想他还有这能耐,我接过看了。虽说字和他一样是极丑的,也有不少的错别字,但小说写得颇感人。于是,我又和他亲近了一些,便说:“当务之急先得找个活干着,然后再学习,再写作。否则,连饭都吃不上,还谈什么写作。”他说:“我也是这个意思。”看来,他得求我了。可他就说了那一句就不吭声了。我那个气,难道求人就能短半截吗?我还不是常为一些小事低声下气地求人。看着他那衣衫不整的样子,我动了恻隐之心。“你明天到我们那里干活去。”他自然高兴,好像一下子解决了天大的事似的,脸上也爬上了笑容,话也多了起来。我说:“那活苦,不过有吃住的地方。”他连说着:“我不怕苦。”

谁知干了还没半年,他和那里的队长干上架了,还击掌打赌说人家队长辞不了他。我真是气急败坏,他把我当成多大的官了。其实,我也为他干活求了人。事后,听说队长是让他给队长的领导家干活了,但领导没掏工钱他就不愿意了。我想人家又不少你的钱,你何必多事。可他还一个劲儿钻牛角尖,扬言说要告他们。我气坏了,狠狠地训了一顿,把他赶出了门。

我原以为他只是发发牢骚而已,不曾想他还真告了,好在也不是什么大事,纪委了解了一下,让那个领导掏了钱。这一告他倒是拍屁股走人了,可给我了惹了一身臊。哪是告人家,简直是在告我,让人家都恨死了我。当时,我恨不能扇他两个耳光。可他早已不知踪影了。

两年后,我在省报和省内的一些大型杂志上看到了他写的小说。起初我把报刊扔到了一边。可后来,我又忍不住看了起来,有一篇叫《犟驴》的小说,让我开了心。谁是犟驴,犟驴就是他。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倒不怎么恨他了,只是担心他,不要乱写,省得又捅出乱子来。果不其然,他的一篇官商勾结面面观的文杂,引起了不小的反响。也许是刺痛了某些人的神经吧,我就听到一些官员在骂他。有的说他丑化了党的干部,有的说他攻击市场经济,还有的说他给社会主义摸黑。我想着至于吗?

忽一天,有人敲门,一看又是表弟。我多少有点不快:“你怎么又来了?”他说:“我来看一下你。”他还提了东西,我说:“你这是干什么?”他说:“这是姑姑让提的,要不我还真不提。”我想极有可能。我问他:“现在干啥哩?”“哎,又给辞了。”他说着。我说:“你不长记性,哪里都干不长。”他说:“我在那家报社里干得好好的,谁知写了篇稿子,就得罪人了,领导本想留下我,可有人就是不干。”我这才知道他竞聘去了报社。我说:“怎么样,犟劲不改就吃亏吧!”谁知他的犟劲又上来了:“我见不得人面君子,背后小人,损国家利益肥自己腰包的人,只要我知道了就是要说,就是要写。管他明天干什么。”我又来气了:“那你说过,写去呗,来我这儿干啥?”他见我生气了,更是不依不饶:“我可不像你,对啥都变得麻木不仁了。我可是一吐为快。”我不再理他了,他坐了一会自知没趣就走了。

不久,我又在报刊上看到了他的文章,火药味越加浓了。有的就像一把匕首直刺贪官的心脏。我看着真为他捏了把汗。但老百姓都在夸他,说他写得棒极了。

他再没有来过我家,但他的影子在我的心里怎么也抹不去。有时候也对他不由地敬佩起来。常常冒着丢掉饭碗的危险,坚持着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情也是不容易的。从大家对他的作品反应可以看出 ,社会还是需要他这种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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