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 家

画 家

 （小小说）

       李仲清

画家是一个矮墩，他的名字叫石头，这名字倒也名符其实。只是他的画可不是石头，却像金子，非常的抢手。为他搞画展的单位和请他现场作画的人排成了队。

他不仅画画得好，还是个语言表演家，各位领袖的音调经他一学，如你不看他，还真以为这位领袖就站在你的面前讲话呢，可谓一绝。他还会唱许多地方戏，能引人入胜。自然段子讲得更精彩，让人笑得前仰后合，有的还笑得岔了气。

他也算得上个社会活动家，什么样的人他也能粘上，什么样的事也能办成。总是以画会友，以画交友，以画开路。

最初我认识他的时候，是应朋友相邀而去的，但我对画家的影响不怎么样，看着跟在他屁股后面的两个姑娘那个妖冶劲儿，我就知道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对画不大懂，看着别人求他的字画，我想他充其量是个画贩子。

我没有要他的画。

后来的一张报纸，改变了我对他的看法。报上说，画家石头的人品比画还好。他不仅收留了两个残疾儿童，而且供养了十个大学生。我想有钱人干点善事也是可贵的。

有一次，我去了他家，满以为他家装修的十分华丽，可眼前的一幕让我愣住了，他家里没有搞装潢，连地板砖都没有贴。客厅有一张很大的一头沉老式办公桌，上面放满了纸、笔、墨、砚，地下全是不如意的画，有的揉作一团，有的撕为两半，有的还没有来得及撕就扔了下去。我捡起一张看了看挺好，便让他给我。可他死活不给，非要给我再画一幅。我想这就是艺术家对艺术的追求吧，不肯将自己看不上眼的作品送人或买出。

有一个村姑给我倒了水。画家石头说：“你嫂子最近腰椎病犯了瘫在床上不能下地，又有两个孩子，我就请了个保姆。”他正说着两小孩，一个憨笑着，一个瘸着腿出来了，我知道这就是他收养的两个残疾儿童。我说：“你也不把房子装修一下。”那间小房子里传出话来：“他把钱全都折腾光了，你没看他抽得什么烟。”我一看是两块一盒的红兰州烟。我记得他出门拿得都是十六元一盒的黑兰州。看来人都爱面子，何况他这么大的画家。

房子里的人继续说着：“他就知道画画，有点钱不是买了纸墨，就是买了书，还有出画册、搞画展。”画家的夫人是一个爱说话的人。画家不好意思了：“你说，我还能干啥？”我无言应对，只好说：“你也不把房子收拾一下。”村姑马上说：“昨晚我还收拾来，天一亮叔又画了这么多。叔就爱画画，有时饭做好了，三回、五回都叫不到饭桌上。”保姆显然多心了。

房子里的人又说话了：“画就是他的命根子。”

我看着他也不像石头了，似乎高大了许多。